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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4 心罚(1 / 1)

“我曾在海港见过大海的珍宝,是海鸥。风来的时候,就像两片陆地中连起了桥,海鸥抱着风,也就抱起了一片海。”

——羽墨嫣尘《深海交响曲》

卡赛勒斯是大雾眷顾的小城,曾经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白玫瑰。传言阿芙洛狄忒的血落在这里,从此玫瑰花一夜之间染成了红色,爱神也葬在了这片地里。

雾气将玫瑰的花圈在怀里,衬得红色妖冶又朦胧。雾气拢在女孩的秀发上,女孩行走在流动的河中。玫瑰为她敞开臂膀,她已和玫瑰擦身而过。在神的护佑下,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缥缈地像一场缠绵悱恻的梦。

特瑞希提着花篮,像一只无声的猫一样行走在花园间的小径上。好吧,我今天十三岁了。她想,真希望那个讨厌鬼卡曼拉别来我的生日宴会,希望那个霸道强势的父亲别把他写进宴请名单里去。要是他来,我就……我好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特瑞希颇为不满地撅起了嘴唇。她一边凭着感觉和经验毫不看路地往前走着,一边心思纷飞翻涌。我要许个生日愿望,真希望那个年逾古稀的老师别再教那些佶屈聱牙的古语了,好好回去养老不行吗……明明书房里根本就没有几本古文书。还有,我不要跟那些男孩玩。我想找个玩伴,和我一样的女孩子。我才不是他们的公主,我也不要当公主。我要去逐着依底河的水跑马,在薰衣草花海里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图书室——我决不放古文书!

不知不觉花园的尽头已到了眼前,特瑞希才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我怎么一朵玫瑰都没采,礼帽上的装饰——天呐!!!视线下移,特瑞希突然看见一个女孩子倚在花园的外侧栏杆上,双眼紧闭。特瑞希这才发现她站着的地方靠近一处早就不用的铁门,这个女孩应当是想敲门求救的来着……

来不及细想,在呼唤那个女孩许久都没有应答后,特瑞希果断扔下篮子,飞速跑回家中,冲向母亲的卧室:“妈妈!妈妈!花园外有一个女孩子!”

“吵什么……”一声懒懒的腔调响起,还在喘着粗气的女孩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倚在墙上的青年,狠狠瞪了过去,又焦急地对卧在床上的母亲喊道,“妈妈,花园旧铁门外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昏过去了……你快救救她!”

“要我说,一个女孩而已……”那声音再次响起,特瑞希厌烦地打断:“闭嘴卡曼拉!”

“呵……”

“要我说,别和你表哥抢嘴,特瑞希。”主母温和的声音响起,“好啦好啦,卡曼拉,你带几个仆人过去看看——要是情况真如你妹妹说的,就把那女孩带到家里来。今天是特瑞希的生日,也算为她积福了。”

卡曼拉不情不愿答应,才从墙上直起身,准备往门外走。“喂小鬼,你来不来?”

“我当然去!”特瑞希皱着眉道,“要是你看见了她也不把她带回来怎么办!”

路上,瞅着紧紧绷着脸的表妹,卡曼拉毫不在乎地笑笑,也不顾有仆人跟着,声音不小地说着:“要我说,要真是个女孩儿,不如卖到窑子里来得划算呢。”

“……”特瑞希选择不搭理这个神经病。

来到铁门那里,那个昏迷的女孩果然还躺在那里。卡曼拉弯下腰,盯着她的脸说了一句“还挺好看”,特瑞希只觉得一股恶心直冲脑门。他们指挥几个仆人将昏迷的女孩抬回家里,寻了一间空客房将她安置下来,特瑞希的母亲叫人去请医生,卡曼拉本来还想哆嗦几句,但看到特瑞希的父亲——家主也没反对,还是选择默默闭了嘴。

直到这个时候,特瑞希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看看这个被她“捡回来”的女孩。那个女孩有一头淡金色的鬈发,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下泛青的血管。鼻梁高挺,唇形又薄又流畅,尽管不想承认任何卡曼拉说过的话,可他说的对。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美人胚子。不知道她的眼睛长什么样。特瑞希默默想,然后伸手捂住脸,又忍不住将手指撑开一条缝,从那条缝中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的侧脸。

她太好看了。特瑞希默默想,然后起身去了花园,想采几朵玫瑰插在那个女孩的床头。那一定比女神像还赏心悦目。

等她回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来,就像神的吻,铺洒在房间内那人浅金色的长发上,照进她的眼睛里。那个女孩已经醒了过来,正侧身坐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想要进门来的手握玫瑰的女孩。

特瑞希下意识地把玫瑰藏到身后。这明明就是女神像嘛,她想。

我惊醒过来。

怎么梦到以前的事了……

房间依然还是那间房间,只不过明亮了一些。我坐在床上,身下垫了很厚的枕头。下身的不适后知后觉地传来,小腹到大腿都有一股黏腻感。我向着有亮光的地方偏头,最先看见的却是反射着金属光泽的银链,其一端被扣在床头。然后,我看见了克洛里斯。

她支着头坐在椅子上,手中翻着一本书,很入神的样子。她和我一样喜欢看书,不过她喜欢看古书,我的古语都是她教的,她像是生来就会,比那个老头子老师好多了。我看着她微微出神,她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一般,合上书看向我。我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寻思着是不是要有什么动作,——果然初夜之后的尴尬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吗?

但她只是走过来,将手探向我的颈间,将银链取下,指了指先前被纱帘遮着通往盥洗室的门,示意我自己进去清理。“我给你半个小时。自己回来跪好。”她扔下一句,便抬脚离开了。

我出神地看着被关上的门许久,才踉跄着下了床。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根据我的经验,克洛里斯并不算做到了底。她在克制她自己,目的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我不清楚昏过去之前的那股疼痛代表了什么,我想我也无权过问。

好好活着吧,见到她的一天就算是活着了。我为了再见到她等了多久?这个时间可能远远超过我还能继续活着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算很亏。我摸索打开盥洗室的门,盥洗室很大,长条形的浴缸占据了大部分空间。靠近浴缸的架子上摆着几瓶浴盐和香薰,香薰打开了,但浴盐都是封口的。我盯着那些为数不多的瓶瓶罐罐好一会儿,才慢慢打开水龙头放水。

嗯,热的。

水面顺着光洁的缸壁升起,我看见自己的面容缓缓从水中升起。浴室里摆着几个我不知名的发光晶石,暖黄色的,将水和水中的我也镀上金边。水中的人面容淡漠,甚至是瘦削。浅棕色的眼睛在水中滉瀁,我轻轻对着水面吹了一口气,眼睛和浮光便都推散开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我踏入水中,将自己埋在水里。水流抚过身躯,冲击下体的感觉分外明显。我忍不住回忆起克洛里斯的手,心想这简直……啊,说不上来。但是她离开的时候,那股不可名状的空虚感还是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多希望她留下。

水波冲击着耳膜,我从水中抬起头,空气中的光晕一时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扫过水中的身体,却看见自己的小腹和大腿间浮现了繁复错落的红纹,透出一股强大和不容抗拒的古老种族的气息,但这样的纹路出现在这个地方,却显得妖冶而淫靡。那是那喀索斯迷恋的浮于水中的影子吗?我很难移开眼睛,却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现象的解释。

艾兰好像说过,这是一种血族秘而不宣的古老术法来着……

可我就顶着这样的一副身体去见克洛里斯吗?这也太……而且,我突然意识到,她没有给我留衣服。我现在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就是她给我扣上的颈环。一个暗示意味极强的颈环加上一身淫纹……真的是够下贱的。

说到底,不过一个在主人身下承欢的奴而已,似乎也没有什么保持尊严的必要。

我忆起克洛里斯的手,她的金色眼睛和薄唇,她穿白色衬裙或者衬衣的样子,我想我可能病得不轻。可没有人来救我,我也只想这样沉沦下去——从选择成为猎魔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奔赴自己的刑场。

不然我也不可能遇到艾兰,更不可能因为执意前往边境差点跟她闹掰。她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她曾说我的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而那把剑一定会落下,它会变成割断我与我曾所有的一切的铡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堤刻的羊角,女神的祝福。她眼神犀利地问我,你会是得到月桂的阿波罗吗?可我觉得你只是佩涅罗珀的织布,你在编织自己的生命,却一辈子也等不到尽头。——小达芙妮或许从未爱你。

真是好犀利的言辞。我撑着手臂趴在浴缸边缘,心里一边盘算着还剩多少时间,一边反刍着艾兰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这无所谓啊。时隔很久,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反驳她。我又不是赫拉。

克洛里斯有过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或许除了我,也有别人陪在她身边,但那又有什么容我置喙的呢?我什么身份也没有啊,我连张口询问的资格都没有。她或许不爱我,但那又能怎样呢——艾兰错了,我的爱人并不是我的月桂,我的爱人也永远不会属于我。

即使每次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心都像被野兽的利爪攫住一样发胀又发痛。我想,如果这也是刑罚之一,刽子手一定早就达到了目的,因为行刑台上的囚犯早就鲜血淋漓。

克洛里斯,克洛里斯。

即使这位神明司管春天,春天也并不会永存啊。

熬不过去的寒冬里,又死去了多少玫瑰呢。

盥洗室的光依然泛黄,我的头发已经全湿了,水珠顺着脊背往下淌。我按下水泵,抽了一块毛巾擦干身体。浴缸边的墙壁上嵌着一块全身镜,我只扫了一眼就匆匆垂下眼睛。头发估计是干不了了,也不知道克洛里斯会不会因为这点生气。

我默默把头发尽量擦干,然后慢吞吞地把毛巾挂了回去。我回望了一眼木架上摆着的香薰,后知后觉地想这应该也是打开不久的。换言之,这整间房间都不常用,东西都是新准备的。

推开门,蜡烛摆在靠窗的低矮木台上静静烧着。我到底忽略了这间房间里的多少东西?装着抽屉的低矮宽木台,木台上堆着的几本晦涩古朴的硬皮书和瓷瓶,墙上挂着的打开的环扣,以及搭在环扣上的皮鞭。我抬头环视一圈,猛然发现天花板上还挂着几个钩子。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上次醒来时,皮鞭并没有挂在这里。

好吧,该来的总是要来。

脚步声从门外不远处传来。我一惊,想了想,还是对着门的方向跪下,膝盖碰在柔软的毛毯上,我瞥见腿间和小腹上的淫纹,默默将视线移开,转投到羊毛地毯上。

咔哒一声,门被轻轻推开。我下意识地抬起眼,却又避讳什么一般猛地收回视线。我的目光落在克洛里斯的软底皮靴上,看着她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时间被拉得足够漫长,她的步子明明没有声音,在我听来却像钟声一般在耳畔徘徊,经着思绪的绵回久驱不散。

“姐姐,抬头。”克洛里斯的声音很浅。我抬起头,她的手指便抚上我的唇角。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跪多久了?”她问。

我摇摇头,从她手中挣开,依然垂着头。

下一秒,鞭子破空的声音传来。狠戾的一鞭生生落在我的肩膀上。我死死咬着嘴唇,将痛音吞没。最初的疼痛过后,四散的热意从身体里蔓延开去。诡异的灼烧感密密麻麻刺进皮肤里。我觉得她手上拿的应该是某种表皮有颗粒物质凸起的软鞭,至少不是墙上那个。

要是她拿的是那个玩意,按照这种力道,我现在就可以直接跟清醒说再见了。

克洛里斯的声音染上几分危险:“回答我。”

“没……没多久……”我尽力控制着气息。可是我有种直觉,要是她再这样打下去,我很快就要沦陷了。

这不是惩罚,这是惩罚性质的调教。

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没再碰我,而是用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她在……想什么呢?

是欣赏我的挣扎,还是在考虑要让我继续承受什么样的淫刑?

克洛里斯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像是要说什么,但她只是又落下一鞭,鞭尾扫过我的乳尖,落在小腹上。我被鞭风向前带去,突然而至的疼痛混杂着快感,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确实几乎被勾下泪来。身体在未曾体会过的感觉中肆意渴求着更多,我颤抖着睫毛,压下心里的难堪和绝望。

我讨厌无休止的等待,就像讨厌窒息。

我闭上眼睛。

刹那间,未干透的头发附着在皮肤上的干冷感、未了的余痛沁入皮肤和心室的痛感,混杂着从腹下升起的燥热和啃噬感一起被无限放大,猛然钻入脑海,明晰得令人心碎。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感觉太过明晰以至于哪里不对。

下意识的反应是,克洛里斯生气了。

即使一片黑暗,我仿佛也能看见克洛里斯金色的双眸。而她的眸中,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低喘了一声,突然回忆起来了。

那个纹路,艾兰说过,是血印,一种给所有物的标记,可以让施加者对被施加物的一切了如指掌。当然也包括,反过来控制被施加物。

我从来不知道血印可以用在活物身上。但总算清楚诡异的灼烧感和热意是从哪里来的了。克洛里斯喜欢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是一种更加省事的方法,尤其对调教一个奴隶而言。

一念成谶般地,难耐的热意翻涌而上。恰巧这个时候,克洛里斯又落下一鞭。这次她的力道不大,带着粗粝感的软鞭滑过侧腰,引起的反应却是加倍的。我避免去思考疼的到底是左侧还是右侧——总而言之身体就像打了大麻一样兴奋起来。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跪稳。

“第一个问题。”克洛里斯的声音缓缓传来,低哑而平静,“姐姐,你杀过多少血族?”

我愣住。

她指成为猎魔人以后吗?那倒是没有——我没杀过血族。

虽然,并不是没有正面交锋过。可我一个也没杀,都是打晕了拖出边境的。

本就已罪孽深重,又何必再造杀孽呢。

可我想她不仅是这个意思。

“一个。”我终于睁眼看她,“但是她没死。”

话音落下,克洛里斯的眼睛里顿时波涛翻涌。她带着森寒的目光刺向我,我感觉自己就像刀俎下的鱼肉一样暴露在克洛里斯的威压下——说白了,我自己找死。

但我说的是事实。

克洛里斯冷笑一声,我看着她的琥珀色眼睛,总感觉忽略了她的什么情绪,因此她的第二个问题也出乎我的意料:“卡曼拉·伊格利斯是怎么死的?”

——卡曼拉?为什么要提他?

——她怎么知道卡曼拉死了?

我模糊地想。

克洛里斯又落下一鞭。这次打在了下腹,靠近耻骨的位置。“啊……”我呻吟了一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淫靡和浪荡——思路突然被完全中断。她想要什么呢?新的问题涌上脑海,然后我意识到这他妈简直没有思考的价值,克洛里斯故意的。

我突然希望她拿挂在墙上的那个鞭子抽我,至少我不会发情。

“自,自杀。”我轻声回答,虽然从根本上我拒绝这个问题。

“姐姐那个时候,应该不在伊格利斯家了吧?”

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愤怒。

她为什么提卡曼拉?即使我知道我没有提问的权利,但是还是有一股细细密密的刺痛顺着心口蔓延上来,像鱼刺一样——即使知道结果不会很好看,但我还是死命压抑着燥热和情动,暗自希望眼泪不要就这么流下双颊。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一个不那么狼狈的态度回答:“对,我早希望他死——真希望杀了他的人是我。”

克洛里斯盯着我,缓缓问:“那姐姐觉得,哪边的罪恶更重呢?”

哦,该来的总是要来。我跪在克洛里斯身前,听她审着我的罪过,我突然觉得,如果这就是报应,那确实带了些许风水轮流转的意味。换言之,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我已经不记得伊格利斯——我的本家——府邸的样子了。

至于哪边的罪恶更重……我知道她想听我回答什么。

卡曼拉毕竟不是我杀的。在我离开不久后,他因为伊格利斯家的衰落而引咎自罚。

但是,承认,承认又能怎样呢?能挽回这一切吗?并不会。

天知道我有多想在那一刻抱住她,如果这场煎熬还要持续下去,我可以预感到,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迟早我会毫无理智可言地蜷在地上,以呻吟和喘息为恳求求她来操我,要不了多久了。

眩晕感越来越严重,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撑出一个笑容:“你知道。……没有意义的。”

克洛里斯收起鞭子,用柄头抬起我的下巴。她的声音含着冰冷的笑意:“那——姐姐喜欢什么样的惩罚?”

根本就没多少清醒可言。我感觉自己被钉上了十字架。那带着黑色荆棘王冠的耶稣会在想什么呢?已经堕落地狱的犹大吗?——理智警告我最好别开口,但不开口又会怎样呢——我想了半天,还是淡笑一声虽然我也根本不懂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然后答非所问:

“你可千万别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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