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很醉,混沌又深情。
他给她装的那个三十二寸的彩色电视接了国际频道。
她即便缩在沙发里,杯中的酒被喝得七七八八,依旧难以麻痹她那颗激动的心。
那年紫荆花盛开,五星红旗不差一分一毫地准时升起。
华夏民族等了一百多年的时刻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到来。
她听到国歌响起,听到转播的欢呼声,通过镜头看到自己的祖国,看那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看到广场高楼里她熟悉的同胞们眼含热泪。
她眼尾悄然掉下一颗泪珠。
身边的人伸手来揩掉它。
她转过头去,眼光晃晃的,用粤语问他:“易听笙,我教你说粤语好不好?”
“嗯。”他微醺地支着脑袋点点头。
“我教你你表达喜爱吧,比如说,如果你想说我喜欢你,你可以说——我中意你。”
“或者你想说爱,你也可以说爱。”
“比如说你可以说你爱越南——”
她想了一下,见到五星红旗,想起他的国家,又用粤语教他:“或者你可以说我爱法国……”
她还没有说完,原先在沙发里的人直直地吻下来。
“我中意你。”
那个醉吻带着浓密忧伤,他说的却是粤语。
“我爱中国。”
“愿我们的祖国,永远繁荣昌盛。”
……
佟闻漓傻在那儿,她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他说粤语。
他的粤语很地道,根本就不像是后天学的,比他说法语,说越南语,甚至说普通话……任何一种语言都要地道,好像那才是他真正的母语一样。
她从来都觉得,他乡和故乡对他来说,好似没有区别,好像他就天然不是用一个故乡、一个城市、一个国家能够框定住的人。
但是那一刻佟闻漓才发现。
原来他的家,真的在中国。
第68章我想,我真的爱你。
但那一年,还未等佟闻漓搞清楚那些夜里他醉酒之后浓密的忧伤,影响他们命运的事情却接踵而来。
作为先生身后那家法国集团的实控人——他的祖父,突发疾病。一夜之间,集团内的事务一团乱麻,作为钦定继承人的他不得暂停东南亚的所有贸易生意,回到法国。
那个时候佟闻漓正是大四开学没多久,学校里已无课业,恰逢她的实习也未开始,于是先生当年带她一起回了法国。
她坐在去巴黎的飞机上,有些紧张地看着逐渐从云层露出来的山川的脊背和河流的轮廓,直到飞机贴近地面的时候,她真的看到了那完全不同的西方建筑风格,她才真的确认,她竟然来到了法国。
飞机起飞前被各种各样的电话烦扰,就连在飞机上也依旧在处理手上公务显然忙得焦头烂额的人这会却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用法语跟她说,一切都会没问题的,她法语说的那么好,就当提早来法国熟悉熟悉生活。
“等会下了飞机后,他们会带你去我那儿,阿漓,我等会得往医院赶,你安顿下来先睡一觉,倒倒时差,我晚一些来看你好吗?”
佟闻漓点点头。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里还有些对她的不放心。
她在那儿安慰他:“您别担心我,我就当度假。”
“好。”
林助已经把东西让人收拾过来了。
巴黎已是冬天,早晚温差大,他接过林助拿过来的外套,把里头那条薄薄的灰蓝色的羊绒围巾接下来,绕在她的脖子上。
“我走了。”
他大步流星地先从贵宾通道下去,佟闻漓透过飞机车窗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里黑压压地站了许多人。
那些人,都是来迎接他。见他下来后,似是情况紧急,就连见面的寒暄都省了,佟闻漓只见他被裹挟在人群中被那些穿着冷黑色西装外套的人拥着往外走。
她怔怔地看着外面,偶尔飘荡过来的白色絮状的东西割裂开她眼前的画面,她反应过来,原来,巴黎下雪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那,巴黎的冬天,有时下雪。
直到身边的助理提醒她可以下飞机了,佟闻漓才反应过来。
她和剩余的其他乘客一起下来,一下来,那凛冽的寒风袭来,她打了个哆嗦,把头伸进他送的围巾里。
他刚刚在飞机上没有戴那围巾,她现在有些后悔,她就应该让他把那围巾带上的,这样的话,现在围巾里就会有他的气味,有他的体温,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让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热那对她来说陌生的丝织物。
司机是个本地的法国人,见到佟闻漓简单地问了好,发现她会说法语表示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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