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千变万化。”
“从这么高,长成现在这么高。”他虽没有用手比划,但眼神比拟出的高度显然易见。。
“我从前没有这么矮吧。”佟闻漓眼见他眼神要把自己比到地上去了,“您有些夸张了。”
他浅浅地笑出声来,那点低低的笑声荡在他们周围,好像是因为她而愉悦。
从云层后出来的光让她有半刻的眩目,她总觉得愉悦来的太快,让人不敢相信。
直到他最后说到“行了,太阳出来了,日头大,快回去吧”,佟闻漓才挥手与他告别。
她循着那个巷子往前走,脚尖落在自己轻盈的脚步上,她看到瓦砾石下在一个暂停的雨季里长出来的小草,有些惊讶。
越南虽然没有冬天,却有让万物永远生长和翠绿的雨季。
她不再讨厌雨季了。
在这个雨季里,阮烟找到了新的谋生的工作——在一家法餐厅里当服务员。
在物质不富裕的年代里,聊音乐是个奢侈的话题。
佟闻漓从前住在先生的庄园里的时候,偶尔带来福去庄园外面走走,时常透过一座座明亮的窗户听到像是被绑在钢琴前、大提琴下的富人的孩子,他们的天赋后面堆积了许多的财富,墙上贴满了名人的高雅交响乐演出照……在那个世界里,音乐象征着财富和地位。
在烟烟的世界里,她拿着根筷子敲着锅碗瓢盆是另一种音乐,那是更纯粹的,未经过雕琢的天赋。
佟闻漓永远都支持阮烟,在她拿着一把破吉他的时候就说她永远有一天会登上全世界最大的舞台。
阮烟嚼着槟榔问她:“世界上最大的舞台在哪里?”
佟闻漓自己也不知道,全世界最大的舞台在哪里,但她就是相信,阮烟能做到。
“摇滚乐不死。”佟闻漓学着那样的口气鼓舞阮烟。
阮烟刚从打工的地方回来,身上带着厨余味道的工作服都没有脱,抱着一张椅子,虚弱地说,“摇滚乐死不死我不知道,我是要死了。”
法餐厅对员工的要求很高,那老板辨认了阮烟浅蓝色的瞳孔不是带着美瞳后应允了这份工作,小时价都开的比一半的越南籍高。
“或许我还真是法国人的种。”她自嘲到,“我那有钱的白人老爸什么时候来认领我。”
“烟烟。”佟闻漓把拿来的那本法语字典递给她,她知道阮烟这种性子在拘束讲究的法餐厅一定难受的不行,“真不行就换一家吧。”
“别啊,哪有比这儿薪水还高的,不就是学几句常见的法语吗,谁还没有个语言天赋了。”阮烟接过佟闻漓给出来的字典,翻了几圈,“难不倒我的。”
“那你还有时间去乐队练习吗?”
“晚上到凌晨的那段时间可以去练。”
“那你什么时候睡觉?”佟闻漓算了算,她能睡觉的时间少的可怜。
“我睡觉浅,一天睡上个两三个小时就行了。”她伸伸懒腰,像是困得不行。“好了我洗个澡然后去补个觉再起来,你呢?晚上住我着吗?”
佟闻漓摇摇头,“不了,我还得回一趟店里。”
“这么晚还要去店里?”
“年前最后一个单子了,过些天要开始准备期末考试,我怕我没有时间,而且做完这个单子春节就要到了。”
越南人民也过除夕、过春节,有正月。
“这么快又一年了。”阮烟似乎对着时间的流失没有感念,只是摇摇头在那儿感慨,“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走了。”佟闻漓与她告别,临走之际又转过来问到,“烟烟,你最近和ken怎么样?”
“怎么样,还是老样子,他比赛多,我们见面的少。”
“这样总是分离,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嘛?”佟闻漓问的很没有底气。
原先抱着坐在椅子上的姑娘这会儿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说,“会吧。”
“但各自都能活下去过的好才是最重要的,大家都自私一点,我们就会少了很多的矛盾。”
佟闻漓不由地为他们的各自理智而惊讶:“这就是会战胜距离的爱情吗?”
阮烟一愣,撑着身子坐起来,在那儿半带嘲讽地挖苦她:“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我看你哪怕真有一天在感情里受伤了也会天真地觉得在这件事里没有任何人做错,我告诉你——”
她不顾自己身上的味道把面前一脸憨憨的小姑娘搂到胳膊下:“因为人人都只爱自己,所以所有感情的裂痕都是因为不够相爱。”
佟闻漓当时只是笑着去挣脱她,嫌弃她一身的味,却从未真正读懂过她话里的意义,也不曾了解过她眼里转瞬即逝的忧伤,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一语成谶的某些结局会让她在往后的某一天想起都觉得冥冥之中原来故事结局已经写好。
阮烟站起身来赶人,从兜里倒出根烟,眯着眼跟巷子口的黑猫一样吐着烟圈说,佟闻漓你少嫌弃,我身上的味,是生活的味道。
生活的味道大概就是这个味,混着苦涩透着点酸,腐烂在越南潮湿又寒冷的夜里。
是的,按照四季算起来,这是冬天。
临近期末,孔榕拉了佟闻漓给花艺社开了一个插花课。
课下坐了好些学弟学妹,佟闻漓说什么,他们也不照做,就是傻傻的盯着她看,她重复了好几遍,他们才恍然大悟地过来拿起手里的花。
&div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