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总会令人觉得静谧和安逸,仿佛摒除了白日的浮华喧嚣,将一方美好的天地覆盖于床铺之上,包容着困倦的灵魂。
然而,今晚对于中原中也而言,大概是个格外不同的时刻——听了半宿鬼故事,真的难以入眠啊!
为维持成熟靠谱的前辈形象,他硬是撑住表情,任由亢奋过头的小鬼分享着不知从哪儿听到的奇闻,直至对方困得没了动静,才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那只看似乖巧的猫科动物,此时此刻正蜷缩于他的身侧,小小的身体团成一个圈,脑袋顶着他的胸口,睡得非常舒坦。
借着月光,他可以看清树里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尤其是头顶黑绒绒的猫耳,不时随着呼吸颤动两下,仿佛是刻意吸引着视线一般,令他不自觉地产生了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睡觉的样子,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猫科类呢……)
虽然已经见识过对方的睡姿,但无论是第几次,他仍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用视线来回流连着。
不过,一落在猫科动物覆盖着绷带的双目之上,少年便本能地不爽起来,必须要强忍着,才能克制住帮忙拆下来的冲动。
——没办法,如果不靠外力控制,恐怕第二天起床,他又会变成一只橘色的猫……
好面子的干部预备役拒绝回忆有关“品种”问题,闭上眼,尽量催眠着自己快点入睡,顺便驱赶着脑海中浮现的种种可怕想象。
但尝试了许久,他还是以失败告终,最终手臂仿佛有自我意识般,默默溜到了身旁人的腰间,将睡得热腾腾的猫团子往怀中一搂,这才感觉情绪稳定不少。
在此期间,他始终双眼紧闭,自欺欺人地掩盖着不够男子汉的一面。所幸,被他抱住的家伙没有醒过来,安安分分地用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吐出一阵阵温热的小气旋。
(为什么忽然感觉,当初与其送棵树,还不如让小鬼头直接跟自己睡,会更好一点……)
他的脑中不禁冒出了模模糊糊的想法,大约是抱着个小暖炉的缘故,有效的驱散了他因为鬼故事而产生的寒意,所以很快地,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起来,坠入了梦境当中。
一旦成功入睡,他向来不老实的长腿又压住了树里,完全将猫当成自己的私有肉垫子,从上到下环得死紧,半点逃跑的缝隙都不给留下。
“唔、呼……唔……”
这回睡不安稳的变成了树里,朦朦胧胧间仿佛是被一只八足章鱼抓了个正着,就算想手脚并用的扑腾,也根本抽不出身来,吓得他于梦中发出了一连串含糊不清的急喘。
或许是“猫薄荷”的安神效果,让他无法轻易苏醒,一如之前四人同寝,被生生夹成馅料,整只猫几乎变了形,都没能及时睁开眼。这回光靠中原中也一个人,又再度令他陷入了相同的绝境当中。
(救、救命!有章鱼!缠住了我!)
自作自受的猫科动物在梦里挣扎了整夜,直至晨间,抱着他睡觉的罪魁祸首起床去洗漱,才猛地坐起身,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地左右张望着。
他现在既没有视力,又受骨折限制,基本处于什么都做不了的阶段里,只能气若游丝地开启场外求助模式,“中、中也前辈,你……你还在吗?”
“嗯,怎么了?”
橘发少年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一眼就看见受了惊的家伙卷成个小白团子,仅仅露出半张蒙着绷带的脸,以及翘起的两只兽耳,傻乎乎地哆嗦着。
那模样又可怜又好笑,惹得他唇角一扭,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树里自然不知道他露出什么样的神色,只是兀自松了口气,小声嘀嘀咕咕着:“幸好是做梦,为什么会突然……明明以前没有这样过……”
(哪怕是身处实验室或者流浪的阶段,他也是无梦的睡眠状态啊?难道说,因为睡得太好了,反而会……?)
百思不得其解的猫科动物晃晃脑袋,试图遗忘掉恐怖的大章鱼,结果没过两秒钟,他倏尔感到头顶一沉,然后被一只手左右揉了几下。
“是做噩梦了吧。”
中原中也联想到自己睡前的感受,不由趁机教育着爱好越发奇怪的弟子,“以后少听点鬼故事吧……等等,那些是谁给你讲的?”
“是太宰治……其实挺有趣的,我还想着,有机会去鬼屋玩呢!中也前辈,要不要一起去?”
“……再说吧。”
终于发现了万恶之源,隔空受到死对头迫害的干部预备役咬咬牙,(又双叒叕)没忍心拒绝面前人的期待。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个人的同居生活,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展开了。
之前还为中原中也惋惜的八卦守卫们,猝然发觉,出差的太宰治并没有带上疑似异能体的半兽化“萝莉”,就间接等于将亲密相处的机会拱手让人。
于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们又见识了新的奇景——堪称劳模的干部预备役,常年不休假的重力操纵使,居然足足三天没有接过外出的任务!
作为一个标准的武斗派,他极少有如此安分的时刻。况且,横滨的动荡尚未平息,经常有需要暴力镇压的场合需要他出马,森鸥外自然不会放任他休息太久。
这次大约算是他最长的假期,待树里的腿伤恢复了大半,能够慢慢的下地行走,他便稍微放下心来,准备重新启程。
不安分的猫科动物坐在沙发上,听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很郁闷地耷拉着耳朵,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提什么一起出门的任性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