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车上,顾海生仍旧想着遗嘱里的句子。
他现在才明白,苏云藩内心有多么重视苏誉,这份遗嘱对苏誉的偏向太明显:如果他真的不爱自己,不愿意结这个婚,那么苏誉可以置身事外,任由瀛海上下鸡飞狗跳,反正他也不缺这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如果苏誉仍旧爱顾海生,愿意结这个婚,渴望俩人厮守白头,那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除了禁止他插手瀛海的经营状况——反正苏誉根本就没兴趣——老头唯一不允许儿子做的,就是在婚后七年之内变心。
相比之下,顾海生的处境就糟糕得多,如果不肯结婚,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就落在外人手里,到时人家兄弟三个自作主张抛售转让,甚或亲自跑过来抢夺经营权……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丧失了苏云藩的全力支持,丧失了主要的股份,顾海生在瀛海的位置也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如果他还想稳坐总裁一职,想像从前那样一手掌控瀛海,就必须得和苏誉结婚……他得求着苏誉结婚!
如果他还想得到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就更得想方设法讨好苏誉,获得他的首肯。
但如果俩人结婚,他就得和豆腐分手,并且七年之内不能离婚,一旦有过失,那份“内部告发”的材料就落在由苏家律师团和几位家族耆老组成的遗产委员会那儿,苏誉就可以借着遗产委员会之手,报复变心丈夫,到那时,顾海生要么辞职,要么坐牢,一旦他坐牢,瀛海自身也将因为出了个污点满身的总裁而受到重创。
苏云藩根本不在乎顾海生,也不在乎豆腐和布丁,他甚至都不在乎瀛海……他只在乎他儿子。
他只在乎苏誉过得幸福不幸福,大概老头儿已经查到了俩人十五年前的那点旧事,因此,才以瀛海作为要挟,逼着顾海生让苏誉得偿所愿……
然而,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哪怕这份遗嘱早一年出现,顾海生都会对它感恩不尽,会像抓一根救命绳索般,牢牢抓住它。
可是如今,这绳索却变成了敌人,它死死捆住他,将他陷入一个进退维谷的荒谬境地。
他和苏誉已经没可能了,顾海生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就在苏誉将那只小玉羊扔还给他的那一刻,曾经存在于俩人之间的,那所剩无几的一点点牵连,也就此灰飞烟灭,再也无处寻觅。
回到家,把大致情况和豆腐一说,豆腐的反应不亚于布丁,他顿时叫起来:“他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逼着你和我们经理结婚!”
顾海生苦笑:“大概是……害怕苏誉没人照顾。”
“可布丁会照顾他呀!”豆腐怒极,“老爷子这么做,不是要拆散布丁和经理么!”
顾海生无言以对。
豆腐气得喘息不平,好久,他慢慢坐下来,哑声道:“这太过分了,你为瀛海做了这么多年的贡献,倾注了这么多心血,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就是顾海生内心所想,他一想到律师手里的那个信封,心就剧痛。
身为瀛海总裁,顾海生当然不可能干净清白如普通人,很多灰色地带,他是实属无奈,这才踏入进去的。可他自身,并未因此获得私利。
却没想到,就连这样的举动,都被苏云藩默默看在眼中,最后,做成一个内部告发来威胁他。
顾海生难过极了,这是背叛,他亲如父亲的姐夫,自小把他养大的姐夫,竟然拿出这种东西来对付他。
他的心都凉了。
豆腐伸过手来,默默握住顾海生的手。
“我们经理什么态度?”他小声问。
顾海生摇摇头:“他不肯结婚。”
“那是当然的。”豆腐轻轻叹了口气,“大概唯一希望你们结婚……不,唯一希望你们结不成婚的人,只有我和布丁。瀛海上下,所有与之相关的人,恐怕都和苏麒先生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