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那魂魄也早就飘得不知去向。
雕像在名为“时间”的强腐蚀薄雾里伫立了太久太久,已经有了破损,变得面目全非。
豆腐心底生出莫名的恐惧,他试探着,小声叫道:“海生?”
顾海生转过脸来,看见站在客厅门口的那个人。
屋里很黑,仅有的厨房灯光从那人的后方照过来,显得他的身形瘦瘦小小的,像个少年。
那张瘦瘦的、怯怯的脸孔,那双睁大的黑眼睛里,浮动着惶恐不安,像满含着悲哀的泪,轻轻一触,就会簌簌落下来……
顾海生的心,突地一跳!
他拼命眨了眨眼睛,少年的幻象消失。
豆腐快步走过来,将手伸给他:“怎么了?”
顾海生近乎痉挛地喘了口气,抱住豆腐,把脸贴着他的胸口。
豆腐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海生只是紧紧抱着他,深深嗅着豆腐身上温热的气息,就仿佛那是救命的氧气。
良久,他终于松开豆腐,抬头一笑:“饿了。”
豆腐也笑道:“刚才说不饿的也是你。现在又说饿。我去看看,馄饨该好了。”
看着豆腐的背影,顾海生那颗狂跳如烈马的心,慢慢喘息着平静下来,回到了它本来该在的地方。
是的,这是他的选择,他的决定,无论这决定有多么荒唐,多么的不应该。顾海生忽然想,他已经恨了自己十五年了,无论如何,这惩罚已经足够了。
他不想再恨自己十五年。
一切都结束了。
那晚,顾海生久久无法入睡,不知为何他的神经始终绷着,耳朵像猫一样敏感,不可克制地留意着隔壁传来的任何动向。
然而,他什么都没听见。
这种焦灼也传染到了豆腐身上,他不由问:“海生,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顾海生轻声说,“是公事上的……”
并不是的。豆腐想。但他没点破,只问:“很难办么?”
“嗯,很难办。”顾海生模糊地回答,“想放手,却发觉并不能顺利做到……”
豆腐想了想:“也许,你还需要点时间。”
凝视着他的眼睛,顾海生终于笑道:“是的,也许只是需要时间。小墨,你真聪明。”
听他这么说,豆腐也释然,他高兴起来:“所以说,往后遇到发愁的事情,千万别一个人闷着,要告诉我。”
“嗯!小墨,咱们来说话吧!”
豆腐笑起来:“我不想说话,你唱个歌给我听吧!”
“大半夜的,唱歌啊?”
“反正你也睡不着,是不是?”
“好吧,想听什么?”
豆腐想了想:“对了,我们经理最喜欢的,童安格的《让生命等候》,你会不会?”
深黑的夜,豆腐并未注意到顾海生脸上细微的变化,然后,他听见顾海生用干涩的嗓音说:“糟糕……这个,我没听过。”
“这个都没听过?”豆腐有点惊讶,他想了想,只得道,“好吧,那唱个别的,唱个外国歌,但是,得是我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