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找一个人。”我支支吾吾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会因此惩罚我的。
他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你想找谁?”
“卡尔。”我说。
“哪个卡尔?这个营房有很多卡尔。”他说这话时语气是轻快的,倒衬出我此刻的窘迫。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并没有生气。异常年轻的面孔青涩充满活力,眉毛舒展,没有拧成一团。
“会踢球的卡尔。”犹豫了片刻,我小声说。
“他在营房后面抽烟。”他说。
“谢谢您的帮助。我要回去了……”
“你不想见见他吗?我感觉你们好像认识。”党卫军看守问我。这句话仿佛一根针扎到我的胸口,麻痹的感觉重新被唤醒,我笑了一下,“我——”
“阿尔布莱希特,你在和谁说话?”
营房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卡尔手里掐着一支烟走了出来。看见我,他愣了一下,随后目光又转向党卫军看守。
这一瞬间的目光交汇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许多往事浮现在我眼前,飞速地闪过,然后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我再次试图呼唤他的名字:
“卡尔。我是……我是艾拉,你不记得我了吗?”
阿尔布莱希特耸耸肩,就离开了。
卡尔棕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记得你。”
“太好了,我……”
“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沿着原路爬回去的。只觉得浑身发冷,四肢不受控制地发软,盯着卡尔离去的背影,像是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我趴在他门前,请求他开门见见我的时候。我忘了在希尔梅克集中营痛苦的经历,为了求得生存所受的耻辱,却清晰地记得卡尔决绝的眼神,和他同样冷漠的背影。
回到自己的营房,阿列克谢坐在床边等我。
“我和看守抽了几根烟。”他说,“你见到他了吗?”
“嗯。”我在床边半跪下来,我已经精疲力竭。
“结果怎么样?”
毫无征兆地,我捂住脸开始哭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像是要忏悔,像是要赎罪,我的心在静谧的夜晚无声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
☆、伦敦病人(16)
阿列克谢将他宽厚的手掌覆在我后背上,安慰我。
“他怎么样?”他问我。
“很好。”我擦干眼角的泪水,“比我们好。”
“你应该感激。”阿列克谢说,“我的战友,第二个月就死在了这里。他也有和你一样的金色头发,万尼亚——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很抱歉——”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阿列克谢看起来就像一头熊,但他安抚人的手却很轻柔。
“活着,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