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过人吗,伯努瓦?”见我没回答,他又问。
“nein.”我的唇边悄悄溜出一个德语单词。
“我杀过人。”雷奥说,“在战场上。”
“我早应该猜到,你是一个纳|粹。”我慢慢闭上眼,我对面躺着一个纳粹,我竟然可以安心地产生困意。
我也许真的不害怕他。
“我不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任何借口。”雷奥说,余光里他金色的睫毛好像在颤动,“我的父亲是党卫军|军|官,我从小在他严格的教育下成长,他一心要将我培养成他的继承人,我在一所军|事学校上学,毕业后,直接被分派到了战场。”
“难怪你的枪这么准。”我喃喃道。
“我曾是一名武装党卫军狙击手。”
我的眼睛重新睁开,雷奥十分真诚地看着我。
“你害怕了吗?”他的左手抚摸我的脸,指肚的枪茧摩擦着我的皮肤,但我没有躲开。
“真奇怪。”我说,完全没有意识到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我眼睛都没眨,“我害怕那些皮靴声,和穿着皮靴的人,却不害怕你。”
“可是你在哭。”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说,“我不害怕你,也没有难过。”
“你在感叹。”他总结道。
“也许是吧。”我说,“在为你感叹。”
“我在上战场之前就厌恶了战争。我还没有按照父亲安排的轨迹成长,就自己放弃了晋升的机会,除了最佳狙|击|手的名声,什么都没得到就来到了这里。”
“你犯了什么错?”
“在一次冲锋中逃跑了。”
“我知道你也不是在害怕。”我说,语气无比肯定。
“你不必为我找借口。”他说,“我只是厌恶了战场,厌恶了掠夺生命。”
“于是你被降职了?”我问。
“确切来说是惩罚。”他笑笑,“我的父亲得知后勃然大怒,但还是为我在集中营谋得了一个职位,我被调来了这里。”
“这里不见得比战场好到哪去。”我轻哼一声。
“哪里都是地狱。”他表示赞同。
“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也许吧。”他轻叹一口气,盯着我的脸,“你看上去很累,睡一觉吧。”
说着他的胳膊向我伸过来,把我揽在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拥抱着我。
“你真的很温暖,伯努瓦。”
后来我们又说了许多别的话,但我记不太清了。那个夜晚潮湿又温暖,我们抱着彼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出卖身体者偶尔也想过一下没有肉||谷欠的生活。就在那时,我想是雷奥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精神交流。
我们当时都太需要一个寄托了。
如果你问我是否爱过雷奥,我想我是爱的,只是集中营里的爱情,混入了太多杂质,我们的身份,我们空虚的精神与无处安放的肉||体,还有一望无际的绝望黑暗。
多年之后,我会想起这个夜晚,想起他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然后像那晚一样发出一声感叹,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之后的两个月,我们在雷奥的庇护下,似乎过上了较为安全无忧的日子。每天都会有新鲜的食物,也不会担心死亡名单上会出现我们的名字。舒尔茨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他开始变得开朗,偶尔同我说话时,我也能看见他的眼神里有了神采。
如果用雷奥的话来说,我眼中的“希望”越来越多。我不用每晚都去雷奥的住处,有时隔几天去一次,我们有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