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来宁康宫请安的路上,遇见了晟王殿下。王妃娘娘与晟王可是一同入宫的?”我故意问道。
晟王入宫了?从尹相莲的神情来看,她显然是不知道的。见尹相莲有些不自在,还是霍宝卿放下茶,打圆场说,“王妃娘娘怜惜我,便先带我一同入宫向太后娘娘请安。但早在入宫前王妃就已与晟王殿下约好了要一同回府的。”
我抿嘴一笑,接着问,“听说前些天碧海楼大火,归乐公主不见踪影。刚才晟王殿下又行色匆匆要去找皇上求助。可是她人有消息了?”
话末,我别有深意地望向王学英,“太后娘娘最是疼惜归乐公主,当做亲女儿般宠爱。想来这几天为她牵心挂肚,劳神苦思,也不曾好好歇息吧。”
王学英只觉得无形中有石子堵在胸口,欲言而止。而尹相莲听说晟王入宫找皇帝,却隐隐有些不安。带着求助的眼神望向王学英,想要张口却又碍于闲杂人等在场。于是只能先对我婉曲道,“天色已迟,飞鸟归林。大皇子殿下正是嗷嗷待哺的年纪,想必该想念娘娘了……”
“孩子有杜欢姑姑跟乳母们照料着,本宫放心得很。”我装作听不出她话里逐客的意味。
太后见我难得来宁康宫,还是挑晟王府的人在的时候来,心知我此行目的是为了打探叶知秋的消息。遂顺势满足自己的私心,“小厨房正在做菜,良妃不如留下来陪哀家用膳吧。听说你这段时间很爱吃瀛洲牡丹玉虾,我这宁康宫的手艺,可不比御膳房和宫外的碧海楼差。”
竟连我最近的伙食都关心,太后还真是有心了。我点点头,故作宽慰,“想来晟王就要找到归乐公主了,太后娘娘您且放心些,今晚也开开胃吧。”
王学英听我半句话不离叶知秋,便好意了却我的好奇,故意看向尹和霍两人,“你们方才说是匈厥人抓了叶知秋?好端端的为何要抓她?”
从什么起,太后不再称叶知秋为归乐了...
霍宝卿倒是想接着编排,表现得却有些吞吐。太后只扫了眼她,淡淡道,“但说无妨。”
霍宝卿一边揭露叶知秋的狐媚事迹,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太后的反应,“臣妇斗胆猜想,这些带走归乐公主的匈厥人,有没有可能是呼兰若派来的呢?听说匈厥新继位的首领呼兰若,儿时随着朝贡的队伍来京城,那时候便认识了尚在市井中谋生的归乐公主。当时匈厥的叛党阏野曾暗中派人刺杀呼兰若,企图嫁祸我大翁朝。还好呼兰若命大,负伤后被归乐公主救下,从此发誓非她不娶,临走时归乐公主还收下了他留下的定情信物,所以呼兰若去年才会借着朝贡的名义刻意来京城一趟……”
第126章
尹相莲赶紧唱起了双簧,“非她不娶?归乐公主现在可是我们王府的侧妃,金尊玉贵的皇家人。呼兰若作为匈厥众部落的堂堂首领,又怎能迷失了分寸,不顾大局,妄想夺人之妻?”
霍宝卿叹息道,“归乐公主啊就是太过心善心软罢了,所以犹犹豫豫,不知怎么果断拒绝那些个狂蜂浪蝶。我们了解她的,知道她是个心思慈软纯善的好姑娘。可是京中却有大把人以为她红颜祸水,喜欢周旋在不同权贵男人间,纠缠不清。”
听到这儿,隔岸观火的我大概明白了个所以然。只低头拨弄茶杯上的绿芽,玲珑剔透地微笑着。不管是谁主使这群匈厥面孔的人抓走叶知秋,事态都上升到了两邦的外交层面。这下可不好收场了。那么接下来,叶知秋肯定会坐实红颜祸水的骂名。而女人一旦沾染祸国殃民的罪责,结果往往不得善终。
果然不出两天,晟王带着向皇上调遣来的一批精锐人马,在出城的关口拦截下了那群绑架叶知秋的匈厥人。而那群人见自己被大翁朝的军队擒拿,竟也不怎么反抗,直接就招供说他们全是受呼兰若指使。至此,两邦局势忽地紧张了起来。
而那位被绑架的倾城美人,虽侥幸被救出,可孩子却因途中颠簸等理由,胎死腹中……
听到叶知秋小产这个消息时,我正在浓绿的幽窗下看书。左手捧着书本,右手指尖捻起书页,细细摩挲。抬眼望向庭院,正是芳丛雨歇时,霞光明媚里。枝叶太葳蕤,无风花自飞。这样晴好的天气,与晟王府那边一些人失魂落魄的心境相差甚远。
翁斐来漪澜殿看我,见我望着景色出神,便不忍打扰,只放轻脚步,悄然坐在了我身侧。
我虽未回头,但仍察觉是他来了。目光照旧盯着书页,笑问,“今日的奏章看完了?”
翁斐点了点头,又见浓荫遮蔽了窗户,外边是一涧澹荡池水,房内也滤了一层雅绿,便笑道,“整个宫里就你这儿最是消暑宜人。”
进来奉茶的杜欢姑姑和婉地接话,“原先开春的时候,内务局的花匠来漪澜殿修剪枝丫。险些要将这窗边的藤蔓和枝条剪掉。所幸娘娘有远见之明,不然怎得今日青翠。”
我放下书本,置于檀木桌案,应道,“花匠也是好心,想要景致更规整,屋内光线更充足。而我不过是贪凉罢了,想着夏天能置一个僻静凉快的地儿,便拦住花匠,不许他减去这遮光的屏障。日光透过疏密有致的叶子,碎成一片片,落在窗台,落在纸上,落在衣上,落在地上,总比直|射进来婉转有趣些。”
翁斐对门外的小康子吩咐道“你去御书房,将朕那些还未处理的公文奏折都拿来。朕要在良妃这处凉快清净地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