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见天色将晚,薄暮冥冥。我也起身告辞了。公主不便多留,只亲自将我送到宫门。可恰好此时,刚进宫的晟王牵着叶知秋,情深伉俪的携手路过。
叶知秋见出现在我在宫中,还与前不久使她出丑狼藉的翁韫站在一起,十分惊诧。“逢春……你怎么会在这儿?”
翁韫上前一步,看看我,又看看叶知秋,“怎么?你们认识?”
叶知秋神色糅杂着委屈,强笑道,“我与逢春自幼相识,情同姐妹。竟不知公主与逢春,也是相识的。”
言外之意,像是因我背着她跟公主结交,遭了多大委屈似的。而且翁韫听了她这话,迟疑了会儿,也不自觉地松开了本挽着我的手。
糟了,因她这一句,我岂不是两边都得罪了?如此,我好好斟酌了一番,歉意道,“上次在踏雪湾,两位公主都失足落水,我堂兄木之涣奋勇救下繁昌公主后,日日惶恐,生怕那日情急之下冒犯了公主贵体。我不忍堂兄坐立不安,特入宫求见繁昌公主能宽宏大量不计他的过失。好在公主宽厚善良,休休有容,并没想过追究。我正准备稍话回去,竟遇见了晟王爷与归乐公主……”
我这番话,将公主主动召见改成了我自主求见。既向叶知秋解释了自己为何会与翁韫见面,也给足了翁韫颜面,没有将她对木之涣的女儿情思透露。
翁韫见我护住了她女儿家的闺名,也不由得帮我说起了话,“人总是要有些旧识新交的。侧妃娘娘这些日子,不也在积极结识京中贵女和上流才俊吗?怎么见我与木家姐姐在一起,会是这般不情愿的表情?娘娘你与我虽有矛盾,但与木家姐姐何干?你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委屈巴巴的,倒显得木家姐姐不义了。”
其实按照我朝礼制来讲,若人的封号多,则按照最大的头衔称呼即可。例如现在,大家都会尊叶知秋一声归乐公主。但偏偏只有翁韫敢任性,仍称叶知秋侧妃娘娘,不承认她与自己差不多平起平坐的事实。
眼下,叶知秋语气楚怜,正慌忙辩解:“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
好在晟王在她身后,实在看不下去女人们的家长里短,唇枪舌战了,于是揽住他心爱的美人,“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快去畅春苑吧,别叫太后久等了。”
翁韫知晟王是嫌自己在他耳根吵闹,但她偏就喜欢他不耐烦的样子,于是也笑道,“好巧啊,太后娘娘也邀了我去畅春苑放孔明灯祈福,不如我与晟哥哥你们一起...?”
叶知秋不知怎的,竟莞尔握住了我的手,“逢春,不如,你与我们一起去吧?”
“今日畅春苑的场合,以逢春的身份,恐有不妥。”虽然...我是挺想见见某些人的,而且听说今晚太后意在给皇上后宫添人,就更想去看看了。但眼下,还是出言婉拒了。
叶知秋喜孜孜道,“太后待我甚好,如亲生女儿般慈爱。如今我有了家人,有了母亲,自然应当带最好的姐妹见见。上次在宁康宫,让你屈在偏殿,没去拜见太后,我很过意不去。”
她是诚心实意替上次感到歉疚,还是为了炫耀所谓家人的宠爱?我正犹疑着,而翁韫也故意亲昵地挽起了我的手,将我从叶知秋身边拉开,“既然侧妃娘娘盛情难却,逢春姐姐你就去咯。”
“如此,我就不再婉辞了。”我温然颔首,随他们前往畅春苑。
第46章
繁昌公主拉着我走在后面,一路赏花赏草,待距离拉远了,才纳闷道,“不知太后娘娘是怎么了,平时难见慈目,但待这侧妃娘娘却恩逾慈母般,很是抬举。”
畅春苑在皇城西南角,这儿的楼堂殿阁环山抱水而筑。如今和风晓月,古木将萌,望春玉兰虽还未开,但冬芽叠生,嫩枝迎寒而上。是偌大的宫中春讯最早最密的地儿。
我随繁昌公主等人到场时,太后娘娘正携着贵女们在水榭亭台处喂赏着花脊锦鲤。这些游鱼花纹多变,色彩艳丽,跃然水中时,泳姿狡黠,使碧波荡漾,很是可爱。
叶知秋领着我去拜见太后,太后停下撒鱼食的手,转身回眸,众位贵女和侍从纷纷跟着回首,并退让开来,主动呈出位置。气度舂容的贵妇人只神色淡淡的斜视了我一眼,“你就是木逢春?倒是常听归乐提起,说是从前她在民间受难时,你就对她常有接济。还好咱们归乐一饭千金,知恩必报。既如此,就由哀家先替归乐赏你一对金镶的红宝石领针吧。”
拜见完了,又受了赏,我便欠了欠身,自觉退居到了翁韫和叶知秋身后。太后今晚还有“要务在身”,见皇上领着许多文人将才到了隔壁的观景亭台,眼睛一亮,脸上浮起了慈爱的笑意,殷切地迎了过去。
翁斐总是这样,无时无刻都被围在显赫名流中央,如众星攒月般,是满座衣冠胜雪里的翘楚人物。这天下再如何叱咤风云的角色都要仰着他的鼻息,跪拜在地。
我匿于人群后,变得很不起眼。那些绰约多姿、衣香鬓影遮掩住了我,翁斐望过来,只略略一看,就觉眼花缭乱,更不必说有耐心翻越人群发现我的存在了。
内侍们早在天黑前就掌了宫灯,而且今夜月光明朗皎洁,很是赏脸。畅春苑霎时间如灯烧陆海般通明辉煌。我抬眼四望,也并未见到刘清慰的身影。他不是夜间当值吗?怎不在皇上跟前伺候?我正欲低头收回视线时,却与翁斐忽然投射而来的眸光相触。隔着那么多影影绰绰,衣裙明艳的闺秀小姐,他的身体不禁前倾了一步,却又克制住了似的,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仿佛刚才那刹那暗涌的眼波只是错觉。抠抠峮5249零819贰,天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