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侍卫又出来了,“县侯说眼下没空。”
李义府问道:“这位阿史那杜尔非要见县侯不可。”
侍卫回道:“那就要看县侯何时有空了。”
“……”
“站住!”一旁的侍卫一声大喝。
李义府侧目看去就见到了阿史那杜尔飞奔跑入村子,心中暗骂,“彼其娘之!”
只是他刚跑入几步,就被十个侍卫押倒在地,龙武军的官兵也围了上来。
等阿史那杜尔再抬头,一把把横刀已经在了眼前。
李义府焦急道:“你何必如此?”
“我!要见县侯!”
阿史那杜尔的吼声,响彻四野,惊动村子里的人,人们纷纷看过来。
张阳本就在渭水河边钓鱼,距离阿史那杜尔所在的位置并不远。
小武先是看了眼小清清,低声道:“师父,要将这个人赶走吗?”
“我要见县侯!”
他又是一声大吼。
张阳气馁道:“总要有个交代的,去见见吧。”
“嗯。”
拿下头上的斗笠,张阳收起鱼竿一步步走向村口。
阿史那杜尔被压在地上,奋力挣扎着,被人按着头脸颊贴着地。
“把人扶起来吧。”
“可是……”
“让人站起来说话。”
“喏。”
他听到对话,感受到身上的手脚松了许多,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了一个青年人身上。
阿史那杜尔知道奈何不了这些侍卫,腰膝一使力就扑向这个青年人,想要拿他做人质。
“锵!”
一把横刀出鞘,刀光一闪,刀刃就抵在了阿史那杜尔的喉口。
小武的动作凌厉,眨眼间已提着刀立在张阳的身前,眼神带着煞气,冷声道:“你胆敢再动!”
阿史那杜尔的喉口已经有了血迹,只要他再动一下,这个小姑娘是真的会下杀手的。
县侯身边的女子又岂是善辈。
阿史那杜尔鼻孔出气,僵在原地。
龙武军的官兵也应声围了上来,提刀对着这个突厥汉子。
李义府快步上前,连忙道:“是下官莽撞,惊扰了县侯。”
回头看向阿史那杜尔喝道:“某家已带你来见县侯,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行刺!不想活了。”
“难怪你要见县侯,原来是想行刺,朝中还在考虑对你的封赏,如今看来来年的今日,就是你的……”
话还没说完。
阿史那杜尔大声道:“唐人杀了我叔叔,我要他偿命!”
张阳看着他缓缓道:“你叔叔是颉利可汗?”
“是!”
“嗯。”张阳颔首道:“也对,你们阿史那一系都是亲戚,当年颉利可汗……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说着话,他又轻拍了女儿的后背,问道:“吓到了?”
小清清抬着下巴道:“女儿不怕。”
阿史那杜二尔又大喊:“你还我叔叔命来!”
张阳低声道:“这几年你很不容易,天可汗会给你足够的封赏,西征的将士都不会吃亏的。”
“对了,现在的突厥人过得很好,他们听从结社率小可汗的号令。”
一骑快马朝着骊山而来,来人是宫里的李君羡,他策马到众人近前,朗声道:“阿史那杜尔,休要放肆!”
张阳颔首道:“当年阴山一战,颉利可汗被俘长安,他是败者,他的死活自然是天可汗说了算。”
阿史那杜尔怒目相对。
李君羡沉声道:“绑了!带走!”
“喏!”
“哈哈哈!”他近似疯癫地狂笑着,笑声带着几分凄凉。
看李君羡带人押着他离开。
李义府好奇道:“咦?不押他去长安城吗?”
张阳看了一眼阿史那杜尔离开的方向,心中陡然一惊,向一侧的龙武军要了一匹战马,也跟了上去。
小清清好奇道:“爹爹是要去做什么?”
小武收起了横刀,温声道:“可能有一些陈年旧事要办,我们回家。”
“好。”
阿史那杜尔被绑在马背上,张阳跟着李君羡的队伍一路来到渭北,这里有一个村子,在村子的边上有一间单独的小屋。
屋前坐着一个老人,正与一群孩子说笑着。
张阳拉住了缰绳站在远处看着,见到李君羡带着人来到了这个老人面前。
阿史那杜尔忽然跪下了,正捧着那个老人的手。
张阳让身下马儿缓缓靠近,终于见到了这个老人的面容,他须发皆白,又见他走了两步,才知他瘸了一只脚。
终于老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往事一幕幕地出现在脑海中,那是九年前的事了。
张阳释然一笑,心中暗道:对呀,那时候的颉利可汗坐上的那个简陋的大孔明灯,也不知道他飘到了哪儿。
后来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尸首,天可汗也从未说起他的生死。
原来他没死,他就在长安地界。
看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哭泣是一件令人不好受的事,阿史那杜尔跪在地上,目光看着颉利只剩下了哽咽。
张阳让马儿往回路走,心中想着或许当年的阿史那杜尔见到颉利大势已去也想要吞并草原各部。
念及亲情,阿史那杜尔心中又怎会不记挂。
张阳叹息一声,自语道:“天可汗呐,你的谋算真够深的,要不是今天他来闹,恐怕等颉利老死了都不知他的死活。”
无论是收服人心,还是讲义气与仁义上,在李世民强大的个人魅力下,那号令天下英雄豪杰平定中原的气魄犹在,又怎会没有手段。
以后的阿史那杜尔该是会真真切切地拥护大唐了。
好心机,好厉害的驭人手段。
在收服人心的手段上,还是天可汗更高一筹。
九年过去了,天可汗只是坐在皇宫中安排了几件事,就完完全全控制了阿史那杜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