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宫即便是夏季姹紫嫣红,冬季仍然有些萧索。
院子里尽是枯草,树木也只剩下树干。
本来需要十几天的路程,从月硬是只用了五天,刚一到月神宫,立刻就马不停蹄地去看望林笑。
林笑就靠在门边。
她穿一身鹅黄色的长裙,长发披肩,不施粉黛,脸颊清瘦,嘴唇干裂,一双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焦距。
恍惚间他忆起初次见她时,她神采奕奕,飞扬跋扈的样子。
耳边仿佛又想起了那声脆生生的“住手!”叫停了小贩对他的拳打脚踢,那是他第一次见她,那日她如今日一般,穿的鹅黄色的小裙子,鼓鼓的包子脸,像太阳的孩子。
“笑儿,”从月沉声唤她。
她的眼神空洞,虽然看着他却好像在透过他看什么。
他又唤她一声,“笑儿。”
她依然呆滞。
“听闻你绝食不吃东西?”从月走到她面前,皱眉问她。
她干枯的嘴唇咧开一丝笑意,完全不看他,低低道,“从月。”
从月一滞。
“你怎么……不去死。”
从月漂亮的嘴唇霎然失色。
他承认他入庄就是为了复仇。
他也承认让她一次又一次将下了毒的茶与粥送到林正霄手中。
是他在雪地中没有救她反而强占了她。
也是他无数次动了杀她的念头。
他不动声色深呼吸几下,“若你这般恨我,杀了我便是。”
林笑笑意更浓,“你配?”说着,她抬起右手,然后轻轻松开手。
一只木镯轻轻掉落石板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挣扎似的滚了几圈,才停住。
从月低头看着木镯,满身苍凉。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层叠的云被染成了红色,镶着金色的边,镶嵌着晚归的飞鸟的影子。
从月还盯着地上的木镯,差点未反应过来——
“林笑!”她想咬舌自尽!他一把捏住她的脸,颤抖的手用力之大捏得她口中都出了血。
“林笑,若你死了,你爹就永无翻身之日了,”他咬着牙道,“你知道现在江湖上都是怎么骂你爹的吗?老奸贼,宦竖,贼蹄子,还有更多,要我一一举出来吗?”
他成功看到林笑的眼睛里渗出泪花,又继续说,“他死了之后,被人抛尸乱葬岗,连土堆都没有一个。”
林笑眼泪终于落下来。
他这才狠狠放开手,如愿以偿看到林笑仇恨的眼神,“若要报仇,先活下去。”
说完他转身,“陈墨。”
一黑衣高大的男子出现,“主上。”
“看着她吃完饭,”说着,从月已经在往院门外走。
在院内他的脚步从容不迫,可刚走出院门,拐过一个墙角,一口血已经吐了出来,他头重脚轻,眼前一阵阵发黑,强撑着扶着墙硬是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摔上床榻便失去了意识。
陈墨吩咐婢女送来饭菜,不知主上说了什么,前几日怎么也不肯吃东西的林笑果然乖乖地吃了。
她不停地往嘴里扒饭,把嘴塞得鼓鼓囊囊。
吃得太急,又趴在一旁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