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难以推辞。
只是,他从未想过那少年郎竟是和他耍起了无赖,虽说是他先行跪下,但一个少年这般散漫而无赖的应对,他竟是无话可说。
目光望去,那少年极为不在乎地掸着膝盖上的灰尘,仿佛刚才之事对他而言只是寻常。
那是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怎能这般毫不在乎,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
自己下跪是为了想学那画技,他又何必行此一礼?
可是不知为何,经此一跪,孙慎反倒是一丝也未曾对荆长宁低看,若是之前是因为被画技折服,而经此一瞬,孙慎忽然觉得那少年郎身上有一种浅浅的却不可忽视的洒脱与淡然。
那种超脱了世俗,不为尘埃所羁束的光芒。
孙慎轻叹,有些失落地从地面上站起,他怔怔望向荆长宁,有些伤感道:“先生当真不能收我为徒吗?”
荆长宁撇了撇嘴,却是认真说道:“当然不能。”
孙慎心中一凉,有些低落道:“可否告知在下缘由,或许有两全的补救之法?”
荆长宁扶了扶额,旋而目光定定地望向孙慎,说道:“你太老了!”然后她摊开手,无奈说道,“这个还真没有补救之法。”
孙慎脚步一个晃悠。
门外,黎夏亦是脚步一摇。
郎君,你就是真的这么想,也不能直接就说出来吧?!
孙慎脸上的两撇胡子一颤,脚步来回跺了跺,若是那少年郎说是因为他长了他一辈,而顾忌世俗不敢收他也便罢了,可是这样言说,这是完全不给他一丝面子。
荆长宁眼睑一抬,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若是真说是因为声望和辈分的原因而当不起孙慎的师父,那孙慎定是会有百般借口劝说她。
更何况,她的确觉得孙慎有些老。
这样一个四十有余之人追着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喊师父,她真的会觉得自己很老的。
孙慎显然是被荆长宁的话语气得不轻,就算这少年是不拘泥于世俗,这般言辞也太过无礼。
他愤然拂袖,便转身离开。
荆长宁舒了口气,揉了揉脸,心道总算是走了。
却见黎夏迈步进来,一脸悲伤说道:“郎君这是把孙大夫给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荆长宁歪着脑袋,有些可爱有些天真问道:“得罪了又怎样?”
黎夏摇头说道:“得罪了他那样有名望的官员,我担心郎君在丹国会受人刁难!”
荆长宁后退一步便走到座椅前,很是闲适地重新坐了回去,轻整衣衫,忽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说道:“我是那种会怕人刁难的人吗?”
想了想,见黎夏依旧是一脸担忧,荆长宁说道:“好啦好啦,你也不用担心,那孙老头虽说被我气走了,但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否则也不会当众宣出要像我拜师的言辞,更何况,这时候他若是再去诋毁我,岂不是自食其言,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是?”
荆长宁靠到桌案之上,单手托腮,条条是道地对着黎夏说道。
黎夏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见荆长宁一脸慵懒和不在乎,心中便也不那么担忧了,只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就算不想收徒,也不用把人得罪了,瞧着郎君分析的这个模样也不是个憨傻之人,怎就做了看似最不正确的选择呢?
可是他毕竟只是个侍从,虽说荆长宁不曾真的用侍从的规矩束缚他,可他还是知晓自己的本份的,郎君这样的话语已经算是在对他解释了,他不该再多问的。
在荆长宁长舒了一口气,条条有理地分析的时候,却忽然见一个人影从外向内堂之内走来。
黎夏只见荆长宁从座椅之上又是一个惊讶地跃起。
荆长宁伸出食指,朝着门口指去,一脸惊叹和无奈地说道:“你你你……不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