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闻丧典上,一向恬淡娴静的史君,失声痛哭,近乎晕厥。
在送柳若思的时候,柳时霜反复回想祖母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样狡猾聪明的女子,又怎么会甘心嫁给你然后做柳家主母呢,她志不在此!”他跪在柳若思的墓碑前,跪了一宿,想着只有一句话,他错了。
从第一次认识李意容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判断,不仅如此,他还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他被她利用的彻底,这还不够,还失去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怎么能原谅她?怎么能原谅她?
夜风萧瑟,吹起柳时霜的黑袍,吹着他扶着墓碑的手冰凉。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惊然回头,是李意容。
李意容跪下来,朝着柳若思拜了三拜,又站起来。她拿回了自己的首辅大人位置,收缴了柳若思的军队,重掌了高定方的兵权。“柳若思不是我杀的。”声音在这夜里仿佛寒透了
柳时霜立起身来,淡淡道,“是吗?”
李意容转过头,眼睛在黑夜里透着光,带着一丝惊讶道,“你不相信我?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柳时霜也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是这些箭杀死柳若思的吗?”
李意容道,“柳时霜。李木容不相信我,我能理解。她的脑子是一根筋。你也是吗?这很明显是个圈套,有人借着我的手杀了柳若思。”
柳时霜苦笑道,“这不是借用。从你想要夺取柳若思兵权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置他于死地。你让他背上不得不谋反的罪名,不得不如惊弓之鸟,不得不去面对背叛他的兄弟。”
“李意容,你怎么那么天真?从你决定对付他那一天,不,对付我和柳家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明白,你已经动了杀心。你只是不能杀,不是不敢杀。”
李意容道,“不是的。”她摇摇头,“我爱妹妹,我怎么会让她喜欢的人,死掉呢。”
柳时霜走上前,单手捏住她细瘦的脖子,稍稍用力,笑道,“拥有天下的感觉如何?一切唯你马首是瞻的感觉如何?好玩吗?你不是一向追求这个吗?演武对弈,你下手无情凌厉,现在棋盘上只有你自己了。”
李意容挣脱他的桎梏,咳嗽了几声,怒道,“你为什么要怪我想要打败你?这个结局,根本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依史君这样说。只要我存了这个心,就该死。那你难道就没有存了要对付我的心吗?”
柳时霜俊雅的脸满是怒气,“我没有!”
他痛苦道,“我没有——正是因为我没有,我才觉得自己好傻。我不是怪你,我怪我自己。太傻,太喜欢你,会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忘了自己的责任和担当,忘了自己还有个弟弟要守护!”
“我怪我自己,明明知道不可以,却忍不住地动心。我怪我自己,明明知道你在利用我,却忍不住地想讨你欢心。我怪我自己,明明你不喜欢我,却仍然一意孤行!”
李意容喃喃道,“你和李木容一样,都知道柳若思不是我杀的,却都无法原谅我。对吗?”
柳时霜默然,过了良久,才道,“对。”语毕,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