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岩在首都的公安局,跟褚司令一起自我揭发,同时,也在配合查褚武的案子。
他的前妻孙静静是日报社的记者,昨天来调查过褚岩的事情,当时还笑话了褚岩一顿。
笑话就笑话吧,当初褚岩从警卫营出来,也是因为前妻的投诉,毕竟前妻因为流产,可以说是葬送了一生,褚岩被笑话,也只能听着。
自我揭发,属于态度积极,而且他的生母还是有名的烈士,褚岩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因为是分开关押的,而且他父亲呆的地方,条件应该比褚岩的要好一点,褚岩是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
“哎哎,看,昨天,有个小女孩跟那帮外国运动员打球了,有人在咱们单位门口贴了大字,揭发这件事情,号召大家一起批d,真有意思。”门外有人说着话,推门进来了。
这是来配合褚岩做自我揭发工作的公安,名字叫丰尚松。
他和褚岩认识,关系还很不错,为了能让褚岩尽早出去,每天早晨六点过来工作,跟着褚岩一起熬了好几天了。
褚岩也伸了个懒腰:“来来来,赶紧给支烟,我一夜没抽烟了。”
丰尚松于是给褚岩点烟,递茶,俩人一起看起了大字报。
大字报,全是泼脏水,抹黑别人的,有些斯文点的,列事实,举例子,不斯文的就是脏话开骂。褚岩最喜欢那种上面写着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类型的,看看能提神。
但是随着丰尚松递过来一杯茶,褚岩本来想看点儿热闹的,却没接住茶,茶泼在大腿上了,而他,给吓了一跳。
“这…这是谁给苏樱桃贴的大字报?”他立刻问。
丰尚松说:“哪一个,这些金发碧眼的洋姑娘,你认识,你是不是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睡过哪一个?”
“放你妈的狗臭屁,我说的是中间那个唯一的华国女同志!”
褚岩认识的是一张照片上唯一的东方女性,苏樱桃。
照片很多,一张张的看。丰尚松是个左.派,讲通俗点,就是支持革命的那一派,这一派的人都讲的是提高意识形态,打倒m帝走狗,对于帝国主义侵略者,极度憎恨,也是反对国外运动员访华的那一类人。
这种人不是坏人,只是代表着某一类人民的态度,而那帮人民是保守的,仇恨,并痛恨帝国主义的。
这种照片让这种左.派的人看到,肯定得生气,得愤怒,得把苏樱桃说成投洋媚外的狗汉奸,资本主义。
所以褚岩的拳头已经捏起来了,要丰尚松敢指着苏樱桃的照片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他今天就要宣布自己是个右.派,并把这家伙打倒当场。
但没想到,丰尚松刷刷刷的翻着照片,翻了半天,突然就吼了一句:“这个小女孩,单挑了七个外国运动员。”
“哈?”
“虽然我不知道最终怎么样,但她打的可太好了,我得知道当时到底是谁赢了。”丰尚松站了起来,看了一下表:“褚岩,你等会,我出去一下。”
“我去给咱们问问,到底谁赢了!”出了门,他在走廊里喊。
在国家举行的友谊赛中,中方输了大部分的场次,这导致民间的左.派人士非常不满,很多人心里都有气愤,但是碍于大家都敬爱的总理,没人明着说什么。
毕竟咱们讲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可是谁的心里能服,如果说我们的人能赢一场,那将是多么大的新闻?
褚岩接过照片,突然能理解丰尚松了。
乒乓外交,左.派的人并不支持,而且还很反对,但是这是国家的大事,谁都说不得什么。可是私底下的比赛就不一样了,如果珍妮真的赢了比赛,左.派也就高兴了。
这叫什么?
公开场合我们让着你们,但是私底下,我们放出实力,只会赢,不会输。
一张又一张,有好多张照片,但以珍妮的居多。
毕竟当时苏曼拍照,是只拍了珍妮和外国人的,只有不多的几张中有苏樱桃。
褚岩把这些照片小心的整理了起来,有一张里,是苏樱桃正在给一个外国女孩子系丝巾,这种丝巾上的图案他认识,这叫三鹿同耳,是敦煌藻井文化中的一部分,当然,也是整个红岩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敦煌,以及大唐的美术成就。
而她正面的,只有一张,就是她跟一帮运动员站在一起的那张。
身后,远处还有一些中方的陪同人员,全是褚岩原来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同志们,他们正在远处谨慎而又担心的盯着她。
这是一步多险的棋啊,就好像这个国家在摸索着往前走一样,外国人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兴奋,对这个国家充满好奇。但中方的人,哪怕政府的工作人员,眼里也全是迷茫,没人知道,珍妮和外国人打乒乓,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从丰尚松的反映里,褚岩看到了大部分人的心理想法,也叫做民意。
大家并不关心对方是不是美帝,但大家非常关心珍妮这个中国小姑娘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这才是民意。
不仅丰尚松想知道,褚岩也想知道。
不过从苏樱桃和珍妮灿烂的笑容来看,珍妮应该是赢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啦。”褚岩深吸了口气,把有苏樱桃的照片全挑了出来,把上面苏曼用红笔画的,代表愤怒的叉叉用他自己的衣服,蘸上口水,一点点的擦掉,本来是想装起来的,又觉得这样做不大好。
于是撕了一张纸,小心的包了起来,夹在了他自己带来的一笔记本里。
……
再说罗老家。
早晨起来,罗老就被喊去开会了。
珍妮和汤姆俩,穿的都是最时兴的海魂衫。
苏樱桃还真把那双红皮鞋给穿上了,她特别会搭配衣服,红色,必须用更深的颜色来压,她配了一条深蓝色,丹宁布做的裤子,这在国外,叫denim,是很多人都喜欢的一种布料,不过在国内,因为它太粗,咯人,穿的人并不多。
上面是白衬衣,把头发辫成大辫子,就是一个像模像样的g委会副主任了。
邓昆仑也是白衬衣,穿的很普通。
但就这么一家子,在毛纪兰的眼里,首都,军委大院里,哪怕那些穿着四个兜干部装的军人们都比不上。
大家都准备的这么好,出门的时候还再三检查,毕竟杰瑞就是个小屁孩儿,给大家忽略了。
毕竟他现在穿的,还是苏樱桃给他缝的开裆裤,小上衣,也只是一丁点的布料而已,整个人是被包在襁褓里的。
准备下楼的时候,苏有添面如灰土,满头大汗的冲上楼了。
见了苏樱桃就说:“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满城大字报,照片上的苏樱桃,额头上写的全是帝国狗、狗汉奸、资本主义的狗腿子等字眼。
那全是苏曼写的。
而苏曼,现在是完全跟苏有添唱上反调了,而且她是住在话剧团的宿舍里的,跟苏有添也没住一块儿,苏有添都没盯住,一晚上的功夫,她居然把苏樱桃,给整了个全城出名。
最直观的就是军委大院,一夜之间,苏曼贴了满大院的大字报和照片。
邓昆仑看到照片,回头看珍妮:“你昨天去打球了?”
“一场没输。”珍妮摊了摊手,越过她叔,下楼了。
这个比男孩子还潇洒的女孩子,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刚性,平常不吭气,要玩,就给你玩个大的。
苏有添还在说:“你说说你们,这是干嘛呀,革命派的人看到这个,肯定得跳起来,今天就能把你们俩碾成肉泥。”
且不说上面怎么斗争,在这种两派红着眼,一派准备干死一派的时候,她们居然跑去跟外国人打乒乓,现在下楼,大院儿里主张革命的年青人就得把她们给撕了。
“楼下有小h兵?”邓昆仑问。
苏有添说:“可不?”
苏曼昨天晚上还拿红漆划了大箭头,把苏樱桃和珍妮的住处都给标了出来,就是这幢楼呢。
这会儿楼下只有一帮子这个院儿里,最好热闹的半大小子们,人人手里都是苏樱桃和珍妮的照片,这会儿正在往楼下围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