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岩多贼的人啊,刚才不但把包菊送到了招待所,怕她要跑,把几辆车的钥匙全拔了,自己拿着,然后还把他那架既可以收音,也可以录音的录音机提了来,伸手拍了拍,再点了支烟,他说:“那我就要来个儿子揭发老子了,罗衡家俩闺女靠揭发亲爹留城了,我揭发我爸,难道就不能搞个团级干部?”
别看这货话说的咬牙切齿,但苏樱桃了解他,他嘴唇一直在抽抽,显然,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父亲没有参与那种卑鄙事情的。
苏樱桃再翻个白眼,指着褚岩得鼻子就说了句:“你要敢动博士的工作间,你就死定了!”
珍妮像只栓不住的小狼,差不多要冲出去:“你敢碰一下我婶婶,我就弄死你!”
褚岩摊了摊手:“请吧!”
是谁整的罗衡。
看来,今天苏樱桃必须去找包菊问个清楚了。
招待所,包菊连楼都没上,正好刘伟在楼下跟张生安聊天,录相机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她走了过去,故意伸脚把桌子一套,桌子一斜,录相机啪的一声掉地上了。
“哟,刘主任,我该不会碰坏了你的录相机吧?”包菊故意说。
刘伟捡起录相机,毕竟包菊是宣传部的干部,也不好说什么,拆开一看录相机似乎不亮了,赶忙上楼找电池,换电池去了。
包菊心里其实特别着急,也怕苏樱桃要来逼问自己,虽然她笃定了自己不会开口,也笃定自己只要回了首都就没事了,但至少在此刻,她怕苏樱桃和罗衡,邓昆仑这帮人要堵在现场,逼问自己。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她正在看着表,不停的捱时间呢,一转眼,苏樱桃已经在她身后了。
“哟,小苏同志啊,这回咱们希哈努克先生对于接待特别的满意,等回了首都,我一定会在第一夫人面前好好嘉奖你。”包菊立刻迎了上去,笑着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先把场面应付过去再说嘛,包菊可比谁都能屈能伸。
见苏樱桃并不回答,她又低声说:“小苏,你只是秦州一个小g委会的副主任而已,我知道你想问罗衡的事情,那跟我没关系,是第一夫人整的他,所以咱们相互给个面子,我要今天走不利索,你也别想好过,明白吗?”
她这声音又不大,褚岩还想录音,想得美,他离的远,包菊又是贴耳说的,怎么可能录得到。”
“包主任,咱不提罗衡的事情。我倒是想测测您对组织的忠诚度,你说像咱们俩这样的革命者,万一都给反动.派抓了,能活下来的那个会不会是叛徒?”苏樱桃扬了扬手臂说:“就比如,咱们俩落到一帮黑.五类的手里,能活下来的那个,会不会是叛徒,会不会背叛组织。”
“当然,不背叛组织,你怎么活下来?”包菊指着苏樱桃说:“你才会当叛徒,我可是宁死不屈的。”
死的那个才是真正的烈士,包菊才是渣滓洞里的叛徒吧?
要真是那样,这个女人就该在人民.大会堂里揭发她,而不是现在,也不是此刻,在秦工招待所这样小小的一个招待所里。
叛徒活着出了渣滓洞,活在人民的掌声和鲜花里,而烈士却含冤而死,死不能安,还要被她咒骂,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一点。
但是,事情往往不是能由着人的理想来走的。
苏樱桃其实想暂时放了包菊,而且,她想接下来跟褚岩好好谈谈,毕竟他的生母是个很可怜的女人,她想让褚岩至少找到证据,在更大的地方揭出包菊曾经背叛过同志的事情来。
但就在这时,突然身后传来汤姆的声音:“婶婶,躲啊,快躲!”
汤姆为什么喊她躲?
但苏樱桃还是下意识的往左一躲,然后回头。
就见从招待所的大门外面冲进来一个老太太,挽着小发髻,额头上的头发几乎要脱完了,脚步翻飞,直冲包菊而去。
这老太太跑的那叫一个快,目标那叫一个准。
从苏樱桃面前跑过的时候,还狞笑了一声:“毛纪兰抢我的金牌,我就坏她的好事,我要让你们农场倒个大霉。”
这是邓东明的前婆婆王婆子,措手不及的,她居然提着一桶尿,就朝着包菊泼了过去。
哗的一声,尿液四溅,泼的满地都是,而穿着干部装,小皮鞋的包菊,给这桶尿整个儿泼了个前心后背,混身都是。
一脸讶然的站在原地,她甚至不知道此刻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樱桃前几天就听汤姆隐隐提过,说王婆子想报复毛纪兰,所以要在农场里使坏,别不会,这就是王婆子酝酿已久,要使的坏吧?
这可太坏了一点吧?
公安呢,鲁一平呢,民兵叫,怎么没看着这婆子?
这尿是泼在包菊身上了,要泼在国际友人身上,全秦工所有的人都得倒霉啊。
那尿也不知道垢了几天了,才泼出去,浓烈的味道已经弥漫了开来。
“啊,苏樱桃,你简直是个女流氓,泼妇!”包菊一声喊。
再愣了好半天,显然,她把这事当成了苏樱桃授意的行为,突然就尖叫了起来:“你这种行为太恶劣了,我受够你了,我要让第一夫人整你,狠狠的整你。”
这时候要王婆子走了还好,她还不走,堵着包菊,不让她进招待所。
毕竟王婆子连续跟踪了好几天,可是瞅准了的,就发现包菊穿的最漂亮,而且一看就是从首都来的,京片子那叫一个溜,她瞅了好几天,就是专门来给贵宾难堪,要破坏密林农场在贵宾心目中的形象的。
所以她还在现场大吵大闹,大喊大叫,妄图让现场的形势变的更坏一点。
苏樱桃敢保证,自己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在场的所有人也没人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王婆子堵在招待所的门口,正在对着包菊骂毛纪兰一家子有多可恶,抢了她的大金牌,害了他的儿了,让他的大孙子没有奶粉吃。
而包菊呢,又听不懂这老太太叽哩呱啦在说啥,一心认定王婆子是苏樱桃找来专门臊她,坑她的,火急火燎,又给一身粘巴巴的尿熏的头晕眼花。
伸手一把推开王婆子,冲到苏樱桃面前,她指着苏樱桃的鼻子就吼了一句:“罗衡就是我整的,我今天喊出来我都不怕,我上面有人,第一夫人是谁你知道吗,我的上面就是第一夫人,我不但要整罗衡,我还要整你,狠狠整你,而且我整了谁我都不怕,林副统帅,第一夫人,上海的张书记,组织部的姚部长,那都是我的后台,苏樱桃,你一个小小的g委会副主任,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整我,我早晚我也要整趴你,你给我等着。”
看苏樱桃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她又尖吼一声:“想录我的相,没门儿,刘伟的录相机,已经被我砸坏了。”
褚岩就站在不远处,怀里一直揣着个大录音机,就见包菊指着苏樱桃说:“你死定了,别以为你是个小小的g委会副主任就没人能整得了你,等我回了首都,第一件事就是要让第一夫人整死你。”
是,录相机是砸坏了,但褚岩录了音啊。
以及,苏樱桃在70年的某一天,就听见包菊亲口喊出了将来要被封为四大天王的,四个人的名号,而且,还亲耳听包菊把他们的名号给喊到了一块儿?
那这封录音带要是送到上面,又会怎么样?
汤姆跟了王婆子很久,跟着她到公厕搞粪,又跟着她到了这儿,毕竟他腿短,跑的慢,这会儿看尿都泼出去了,徒劳的,还在力挽狂澜,居然徒劳的在跟包菊解释:“奶奶,那不是尿,只是溲水而已,没关系哒,奶奶,我带你去洗个澡,好吗?”
而王婆子呢,正在被一帮赶来的民兵往外逮。嘴里还在大叫:“毛纪兰,我今天要让你身败名裂!”
苏樱桃滋了一口气,突然就觉得:今天这局面,似乎也不算太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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