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鲁德涅的亲戚们聚集于他的宅邸,他现在唯一的儿子瓦季姆怀抱着一把宽刃短剑随性而坐,就是眉宇间的锐气让他的叔叔们感慨颇多。
“罗斯人又来了。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到了吗?”博鲁德涅随口便问。
大家相视而笑,有些话真是只得压在心底,不可当中指责博鲁德涅太贪。
大家虽是亲戚,就算罗斯人索要的贡品比以往多了太多,到头来博鲁德涅亲自拿出的并不多。贡品的压力全部下放,最后平摊到一个又一个农夫身上。
“怎么?无人说哈?”
这时才有人抖抖身子:“大哥,我家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归我管的那些农夫该拿的东西一点不少。”
“干的好。”博鲁德涅点点头。
有人发言,其余人皆开始汇报。
这些人清一色是博鲁德涅的表亲、族亲,只是他们休想夺了最高权力。
即便这些年来博鲁德涅的实力受到重挫,其麾下的私兵就算打不过瓦良格人,对付本地族人毫无问题。
也许能击败博鲁德涅的只有他的儿子瓦季姆。
大家都宣布自己的贡品准备妥当,至于松针庄园受到的压迫他们绝口不提。
有的人是敢怒不敢言,而有的人,对于被搜刮大量财富的农夫根本无感。
说着同样语言又如何?那些农夫就该甘于贫穷,这一切都是神确定的。
“既然都准备妥当,我估计罗斯人很快就到,这些东西都给他们吧。”
博鲁德涅言语里有着一丝无奈之感,瓦季姆敏锐察觉着父亲的眉毛,心头的愤懑无处说。
又有人说道:“我们快一点把东西给他们,把这群来带灾难的家伙请走。”
“对!还有,让女人们都先藏起来。那些家伙总是从我们这里搜刮女人,若是男人们找不到老婆了,他们可就是烂命一条,什么事都敢做。”
“对!女人孩子全部藏起来。还要谨防我们的农夫,尤其是那些欠了租子的人,他们很有可能会拖家带口跑到罗斯人那里。依我看,所有欠了钱的人都先监禁起来。”
他们说了很多,试图施行很多有利于自身利益的措施。可说来说去他们根本无意反抗瓦良格的搜刮,反而是提防自己控制的民众逃亡。
因为,罗斯人在涅瓦河畔兴建新的城市急需大量劳动力,就近从诺夫哥罗德吸收人口是简单有效的方法,只是这种行为实在是阵地诺夫哥罗德地区庄园主的釜底抽薪。土地的确非常广博,那么控制住人口就是控制住资本。
罗斯人已经不再是定期的简单到这一带索要贡品的强盗,双方已经产生了结构性矛盾,最聪明者已经开始悟出罗斯人正在以绳索慢慢绞死诺夫哥罗德的土生土长的贵族。
瓦季姆或许不是智者,他的确察觉到了情况变得异常。
亲戚们的交谈他听在耳里看在心里,他的眼睛余光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博鲁德涅最后说道:“好吧,就按照你们说的办。你们都管好自己的人,可不能激怒瓦良格人。放心,我也会保持克制。”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再说的。
不料,瓦季姆暴怒起立,当着所有亲戚面怒斥:“你们全是一群懦夫!”
场面突然冷却下来,安静的气氛实在窒息。
一双双眼睛都伴随着错愕凝视着这位年轻的男子。
“你给我坐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博鲁德涅愤怒道。
“闭嘴吧!你这个懦弱的老家伙!庄园在你手里,已经是勇敢的熊变成温顺的羊!”
“你……”
众人都看到儿子在反抗父亲。
博鲁德涅大吃一惊,心里倒是暗爽: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瓦季姆的举动实在鲁莽,或者说也是一种勇敢。
“你想干什么?现在就反抗他们?你觉得自己实力已经足够了?!”博鲁德涅抬头反问。
“如何不可?”瓦季姆横下一条心:“父亲,我们还要隐忍多久?罗斯人越来越强,我们再不动手一切都晚了!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仅仅是我们就能集结两千男人。如果我们团结整个湖畔民众,乃至去林区寻找那些偏远农庄要求他们出兵。我们能集结五千人,难道十个人打一个瓦良格人还能失败。我们只要赢一次,其他人都会支持我们,这样我们可以集结一万人乃至更多。我们人多,我们能行!”
大家都陷入深深的惊讶,此并非错愕于瓦季姆扬言反抗罗斯人,而是这小子居然拿出了一套方案,显然不是单纯说大话。
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可是团结全部农庄谈何容易。还有白树庄园这个异类,这个可耻的叛徒!
博鲁德涅没有再让儿子多言,不管怎样这个反抗的决意太过于大胆,而且反抗的时机根本不成熟呀!
何况,白树庄园的家伙们,他们人数并不少,还有很多人据说和罗斯人并肩作战立下大功。
松针庄园的农夫经历过血战吗?根本没有!甚至于去组团猎熊都是畏惧的。绝大多数人只想安于做一介农夫。
会议很快结束,瓦季姆为所有亲戚的懦弱愤愤不平。
他回到自己的私兵中,与这近百名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吐露着自己的暴露。
“都是一群待宰的羊!一再畏惧罗斯人,早晚都被他们割了喉咙!”
他的愤怒引得伙计们共鸣,有了一个勇敢的带有着,看似懦弱的人也瞬间有了勇气。
他们这群年轻健儿嗷嗷叫,在自己的地盘大骂罗斯人的可恶,还有那些叛逃者和白树庄园的家伙从贼的无耻。
他们人手都有斧头,多人还有生锈的铁剑。
这套武装基本是瓦季姆靠着哥们儿义气搞出来的,而他的伙计们多半多年前被罗斯人拆了家,或是被迫献出了自己的姐妹。
大家对罗斯人有着深仇大恨。
他们竭力谩骂,不但向同伴展示自己的不满情绪,也是为自己打气。
他们是思想越来越过激,终于,有人提起了一个疯狂的决议!
“罗斯人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又来收贡品!大哥,我们杀了他。依我看那个老家伙死了,瓦良格人会陷入混乱。”
此说辞说得瓦季姆浑身颤栗,倒也引起大家的思考。
大哥在犹豫,犹豫就是想实施计划!
有人怂恿:“我们若是得手,再懦弱的民众必须选边站。罗斯人会报复,我们的农夫会拿起武器。我们水上打不过他们,陆上战斗我们人多!”
又有人怂恿:“咱们的人并不是绵羊,他们只是缺乏一个勇者带领。所有人会看到你是一个大英雄,会有一万个男人追随你!大哥,你就是最强的,你可以自称王公。”
王公,或者说普林西普这一头衔在诺夫哥罗德伊尔门湖地区一样流行,只是各个庄园主还没有颜面去自领这样一个高贵的头衔。
瓦季姆年轻人一个,被兄弟们这样一怂恿,也就顾不得那么多。
“好!我就是王公!诺夫哥罗德的王公!我带着你们产出掉罗斯人!等以后,瓦良格的商人还可以过来,但是,我的统治下他们必须向我们缴纳贡品。”
如此豪言壮志,兄弟们山呼万岁。
瓦季姆的这一出看似就是过家家,可他也是真的勇敢。
一场阴谋正在暗地里谋划,一群年轻的崽子正暗自磨刀!
此事,博鲁德涅和他的亲戚们不知道,奥托和白树庄园的民众亦是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