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或许说,只要带着家眷逃跑就行了。
如果你们这么做,所有的房屋都会被他们烧毁。更糟的,也没有别的庄园敢于收留我们。
交出粮食、布匹和女儿,满足他们的要求,这是我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现在的情况变得非常恶劣,甚至最有权势的庄园长一家,也被罗斯人肆意的羞辱伤害。
曾经,许多居民对于庄园长一家是很有微词的。只因为他们掌握了很多财富,通过在灾荒年有偿出借粮食,拴牢了许多农民。不错,卜鲁德涅一家其实就是一介大地主,是拥有绝对财富和权力的松针庄园的王者,一批农民、渔民正是拿了他的“救济”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佃农。
接受庄园长的剥削,大不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终归自己家仍能获得粮食免于饿死。
今年的罗斯人已经疯了!
众多的居民一改对庄园长的微词,他们听信了卜鲁德涅所有的话,加之其家人也死于罗斯人之手,更使得普通居民产生共情。他们居然空前团结,甚至有人提出带着棍棒,趁着夜晚偷袭罗斯人的营地。
这个举动当即被更多有理智的人否决了,甚至互相监督严禁夜间挑衅。
所有人都渴望复仇,他们表面上表示隐忍,他们急需一个可以带领大家反击的人物。
卜鲁德涅顺应这种想法,立刻搬出自己的小儿子。
“兄弟们、姐弟们,我们需要一个勇敢者。我的小儿子面对母亲、兄长被杀,敢于勇敢的袭击罗斯人的首领。他比我还要优秀,他是最坚定的复仇者。”
说着,卜鲁德涅干脆当众将小儿子举了起来:“我已经老了。当我死后瓦季姆已经长大,未来就是他作为我们的庄园长。瓦季姆,现在你告诉大家!”
明明长兄是被父亲盛怒所杀,母亲也是悲愤中自杀而亡。
不过,归根结底这些悲剧的祸根,都来自罗斯人的野蛮行径。
瓦季姆的确比他已经死了的长兄聪明,他本无意继承庄园长,而今来看,这个职位自己必须继承。
他以童稚的声音吼道:“族人们,我要带着你们复仇!我的母亲和长兄死于他们之手,我的三个姐姐被他们掳走。你们的房屋被他们烧毁,你们许多亲人也被他们所杀。我听说,很久以前,我们有五百个族人被可恨的罗斯人杀害。我们必须复仇!”
少年的话引得更多的人公顷!
人们本是沉浸在悲观的情绪中,绝望之中,大家尊敬与忌惮的庄园长一家,最后一位继承人竟是罕见的勇敢者。他虽是一个孩子,至少大家看到了一线生机。
人们真是太需要希望了!
希望仍是遥远的,就算是长大的瓦季姆会带领族人殊死反击,在那之前,整个庄园必须舔舐自己的伤口,继续过着屈辱的生活,并在暗地里磨刀。
越是悲怆时刻,越需要拉拢人民。
卜鲁德涅毕竟是理智之人,哪怕是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只要自己仍有继承人,只要庄园的另一批长者还都健在,庄园就不会垮。
就是现在真的疯狂的压榨劫后余生的人们保命的口粮,不劳罗斯人动手,他们等不到麦收就已经饿死了。
遭遇大辱,卜鲁德涅咬紧牙关,他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面相居民说道:“罗斯人需要双倍的贡品,我会尽量从我家里的财富中拿出来满足那些野蛮人。你们只要拿出一小部分即可,至少你们必须拥有能挨到秋收的粮食。”
人们感觉到强烈的不可思议。
本是吝啬的庄园长,而今变得慷慨了!居然会主动承担贡品的大多数,突然开始关心起普通人的生计。
卜鲁德涅的所做所为的确是在为自己唯一的小儿子造势,又是苦情牌又是慷慨牌,都是为了瓦季姆拥有更多的支持而努力。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原因摆在这里。
松针庄园非常庞大,真正遭遇火灾的事河口附近居住的庄园的富裕户们。
大量本就比较贫困的人,他们的房屋是完好的。
庄园区分贫穷和富裕,最根本的标准就是在于农田的面积与农田的所有权。富裕户就算家被烧毁,家产被洗劫,他们的田产仍旧是可观的。
为了东山再起,为了瓦季姆可以复仇的机会,卜鲁德涅必须稳住庄园的富裕户们。只要庄园长和大户们团结一致,小户们当然天然的选择追随。
大户们遭遇重创,为了笼括人心,卜鲁德涅深知自己必须大出血!
这一个夜晚,卜鲁德涅亲自埋葬了妻子和长子,失去了三个女儿,他之一将儿媳看做自己的女儿。
可是,明明就是他杀害了自己的长子,儿媳丝毫不领情,直言要回娘家。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晨,卜鲁德涅向自己的族人宣布,昨夜,他的儿媳在极度痛苦中为了死去的丈夫殉情,她自缢而亡。
卜鲁德涅带着几个族人,在长子的墓前再挖一个坑,使得夫妻二人合葬。
卜鲁德涅的确是一个狠角色,然而面对罗斯人,他的狠毒变得毫无意义。
新的一天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奥托带着自己麾下没有撤走的部下,浩浩荡荡的进入松针庄园的核心。
河滩之上堆积着大量的物资,以及五十个姑娘。
姑娘们坚信自己是为了庄园的生存不得不自我牺牲,闻听要去做罗斯人的奴隶,她们的泪水就没有停滞,许多人红通通的双眼甚至肿起来。
与之相对的,这是罗斯人面对堆积成小山的各类财物的喜悦。
奥托如同战神附体,他把钢剑扛在身上,傲慢的走向卜鲁德涅。
其身后的罗斯勇士也故意排成盾墙,刻意做出要打仗的模样,此番举动就是在对松针庄园的人们武力威慑。
奥托一脸傲慢的用剑指着卜鲁德涅:“你的确没有欺骗我,物资数量的确是之前的两倍。你也提供了足够的女人,比起我给你日暮的最后期限,你提前完成了它。”
卜鲁德涅没有让小儿子与奥托对峙,他生怕勇敢的瓦季姆变成鲁莽的蠢货。
啊,古斯拉夫语里,“瓦季姆”本就有鲁莽、冲动之意。这孩子的确名如其人。
卜鲁德涅突然单膝跪地,右手扶着自己的心脏,做出一副卑微者该有的恭敬。
“伟大的罗斯人,我们再也不敢违抗你们的愤怒。请收下我们的贡品,宽恕我们这些愚蠢的人。”
这些话都是用诺斯语说的,被猛然拍了一番马屁,奥托的心情大好。
奥托的花纹钢剑轻轻挑掉卜鲁德涅的皮帽子,剑也轻贴其快要秃了的头顶,高傲的说:“你若早早这般恭敬,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未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伟大的罗斯人,当你们秋季到来,我们仍将提供双倍的贡品。”
“不仅仅是这样。”奥托威言警告,“只有我们有权收税,哪怕你的庄园人数最多,你们也不过是我们可以割羊毛的绵羊。你想做王者?你不配!如果我从别的庄园那里获悉你又在我们走后收取贡品,我会组织至少三千人,一百条战船,彻底铲除你的庄园。我告诉你,我只要忠犬,不要狼。”
三千名强悍的罗斯人?!这个数字足矣令所有诺夫哥罗德人吓破胆。
“是,是。我们会做一条忠犬。”
“好吧。”奥托满意的把剑收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罗斯人开始自行搬运货物,许多船只几乎到了载重的极限!
好在维京战船是最坚固的,拖曳的运输船亦是有着惊人的载重,龙骨的结构还给船只提供了突破极限的可能性!
当傍晚之时,罗斯人从松针庄园掠夺的所有贡品,连同那五十名女人都被送到了白树庄园。
新到的女人当即被一分而空,白树庄园浑身捆着布条、举着小鼓的祭司,立刻在篝火边念了一番祷词,宣布又一批罗斯年轻人与本地姑娘的婚礼完毕。
至此,罗斯人的春节索贡计划完成了一大半,这一次的索取的贡品是历次索贡航行里收获最大的!
那些更早一些完成婚礼的姑娘们,她们纷纷意识到自己的罗斯人丈夫并非恐怖邪恶之人。
罗斯人并不想对妻子使用暴力,甚至还把自己的面包掰下来一部分递给妻子。这举动很快弥合掉女孩们的恐惧,女孩们更清楚自己身为女人的使命,那是非常干脆的使命——生育。
在这方面,罗斯男人和诺夫哥罗德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生活仍将继续,也许嫁个罗斯人,对于个人的未来反而会更好一些。因为那些已经将做下一代罗斯人母亲的诺夫哥罗德姑娘们,已经再告知新嫁入的族人们如何与罗斯人相处。漫长的冬季,身为女人待在温暖的木屋吃着大量的肉,这样的生活听起来也不错。
白树庄园一片祥和,这里的人们不再觉得罗斯人是纯粹暴力可憎的,具体而言,他们对臣服的人无意使用暴力,反而还会反馈一些财物作为忠心耿耿的奖励。
不过,现在罗斯人的大首领奥托,突然面对其一个极为糟糕的窘境!
要把累计一百六十四个诺夫哥罗德姑娘,和更大量的贡品,用四十条船连人带物统统带回去,未免也太疯狂的。
仅仅是航行,看起来还是可以应付的。
倘若波浪大一些,船只因为超重就有倾覆的危险,那就糟糕了!
奥托能怎么办?
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分批运输。终究,自己的人距离兴建中的新罗斯堡,逆航最多四天,这顺航怕是三天就到了。
留下一批人现在这里待着,甚至停留更久的时间!
奥托有意派遣一部分人在白树庄园继续逗留,这个举动得到了里古斯的同意。
里古斯哪里敢拒绝的?瞧瞧松针庄园的惨剧,那就是拒绝与忤逆的结果!
但是,里古斯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至少,铁匠卡威要逗留到约莫十天后,船队再度抵达再待着大女儿走。
“哈哈,你就是想让卡威给你们修修仅有的铁器?完全可以。”毕竟卡威又不是自己的儿子,奥托获悉卡威本人并不反对,他想都不想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