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九日,大海拦住去路,抱山城到了。
所谓“抱山”,是指城墙环山而建,面朝大海。这里的海岸线上皆是光滑的峭壁,显然是人工穿凿而成,城墙高百余丈,与附近的两座高山浑然一体,山即是城,城即是山。向南北两侧望去,山势绵延起伏,横亘千里,山与海的交界处,悬崖林立,浊浪翻涌,好不壮观。
抱山城是一处绝地,真魔一族攻城可谓千难万难,但在雷源州北部的海岸线上,这里却是进入天玄山的唯一通道。
自抱山城向北称作“沧浪之海”。不知为何,这片海域遍布惊涛骇浪,水下更有无数涡流,极难行船。海中自不必说,即便在海岸附近,浪高也有数丈,且岸边皆是陡峭的悬崖,绝难靠岸。再向北便是连绵不绝的大灵髓山,那里是妖族的地盘,真魔一族就算长了一百个脑袋也不敢靠近。
抱山城南方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常年被剧毒的烟瘴笼罩,大泽绵延数十万里,尽头便是无边的望海森林。数万年前,真魔一族也曾选择此地上岸,却发现这片森林是树精和半人怪的领地。真魔一族冒死穿过森林,数万大军已剩下不到一半,所携带的魔兽更伤亡殆尽,而森林的另一边,神武宗、天格寺、长生门的修士正严阵以待。这三个宗门皆是雷源州腹地的大宗,实力皆不逊于玄鉴门,真魔一族全军覆没,从打消了南进的念头。
抱山城南北狭长,依山势蜿蜒百里,东西也有十多里。左领王怀与陈执事交接了名册,便领着众人穿城而过,来到东门的校场边。
“你们是获罪之人,必须听从行事,否则便会军法从事!现在,修为在御气四阶以上的站到左边,四阶以下的站到右边!”王怀背着手,瞧畜生一般看着面前这些人,开始发号施令。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谁都知道,修为越低,越容易被当做炮灰,因此,恰好御气四阶的弟子也占到了左边。
“你叫什么名字?”待两队站好了,王怀踱到中间,一把将石苇揪出来。
“我叫石苇。”石苇知道漏了馅儿,连忙压制体内真元,回复到御气三阶的模样。
“御气三阶,还敢回水摸鱼?站到右边去!”
王怀用神识扫了扫石苇,又对照一下名册,一把将他拽过去。
石苇追悔莫及。原本那个赵宣是御气八阶修为,陈执事认得石苇,中途就改了过来。石苇本以为修为越低越好隐藏,就在陈执事满前展露出御气三阶的修为,被记到名册上。如今可坏了,刘玥筎是御气九阶理所当然的站在右边,极有可能脱离石苇的掌控,从此为所欲为。更要命的是,石苇至今还没找到白诺诺,若她们俩遇上了石苇不敢再想下去。
“放心好了,我还有正事要忙,顾不得你那个肤白貌美的诺诺妹妹!”石苇心底传来刘玥筎的声音,猛然回头,那妮子正虎着脸瞪着自己。
“我什么时候这样想过?”石苇连忙传声过去,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哼!”刘玥筎转过头去,不再理他王怀可不知道有人在搞小动作,见两边人数大致相等,满意地点点头,高声说道:“站在左边的,一会儿去城头报到,协助大军守城。站在右边的,去东城外的格子营,加入驱魔团!”
说完,王怀一摆手,便有两名身穿重甲的校尉走过来,将站在左边的修士引上城楼。石苇等人则被一名便装修士领出城门,直奔城外的一座营地。
这座营地坐落在海边,比邻一个浅水港口,周围是大片的细沙海滩,真魔一族每次进攻必然经过这里。这里原本可以效仿远处的峭壁,人工设置一些障碍,但沙滩终究是沙滩,如何挖掘垒建,都无法阻挡大军登岸,便只好顺其自然,战时便留给真魔一族作为据点。如今休战,所谓的驱魔团就占据这里,其不受重视可见一斑。
经过数万年的大战,抱山城形成了严格完备的军队建制,各司其职。城内有玄鉴门及其附庸组成的戍卫军五万,雷源州各大宗门派遣的客军五万。此外还有中小宗门的备军十万,由御力武者组成的辎重军和敢死军各十万,以及整备军械、修补城墙、执法督战等职司,人数也均在万人以上。相比之下,驱魔团只有六千多人,而且个个修为低微,战时退往后方,毫无作用,休战时便在城外扎营,明显低人一等。
人、魔长相诧异太大,加之海路遥远,细作根本无法来往,战场只此一次好,也不需要掌握敌军兵力部署,因此抱山城中根本没有细作,唯一拥有细作公用的就是驱魔团。
驱魔团的唯一任务是出海巡查,清理附近小岛上的零散魔兽,同时观察真魔一族的动向。驱魔团人人备有两张符纸,敌军来时,自己固然逃脱不了,只需将手中符纸发出,便可以去死了。因此,没有战事还好,一旦大战开始,最先倒霉的必然是驱魔团的人。
石苇发现,营地中这么多人,自己“御气三阶”的修为还算是个中等,修为在御气一,二阶的竟大有人在。眼前就是一片大海,领的还是出海巡查的任务,石苇自认想死都难,但偷眼找了许久,仍不见白诺诺的影子,他开始心急如焚。
“荀师兄,是不是御气四阶以下的弟子都来了这里?”石苇问驱魔团的团长。
“这可不一定,有些被师长们选定,或入了谱系地弟子也会留在城中,充作戍卫。”驱魔团的团长荀刚是御气八阶修士,为人倒很随和。
“多谢师兄!”石苇的心中一松,要么是小雨派来的人将白诺诺接走,要么是白诺诺的武道家身份被人知晓,留在了城中,他又仔细在营地中找了几个来回,确定白诺诺的确不在,于是放下心来。
夜幕降临,繁星缀满天空,海天相接处,澎湃的水灵气扑面而来。石苇坐在帐外的营火前,看着远方的海面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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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儿在做什么?素儿在做什么?诺诺王扒皮在做什么?刘玥筎在搞什么y谋诡计?白诺诺又在哪里?牵挂太多,勾勒成无数斩不断的细丝,缠绕在石苇身边,平添了许多烦恼,百梦园中,诺湖的波涛低浅婉转,仿佛正在应和他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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