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浑身湿淋淋的父亲遗体,伊文森特突然觉得他的世界彻底空了,茫然无措的他回头看了看晕倒在地的母亲,甚至都忘了上前去将母亲扶起。
几个村民只是简单的告诉他,父亲是喝了酒自己掉进了池塘。
但伊文森特分明看到了他们有些躲闪的眼神,以及那个他痛恨无比,第一次叫他野孩子的家伙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全村的人都默契的认定,父亲是自己喝酒掉进了水塘,连警察都匆匆了事,甚至连母亲和伊文森特都没有盘问就结案,而母亲也并未就此事多说什么。
父亲的去世,让这个家再也没有任何保护,村民们的欺辱变本加厉,伊文森特打架和被打的频次和程度也越来越多。
十岁那年,母亲重病卧床。
临终前,她拉着伊文森特的手,颤抖着告诉他:“伊文,不要怨恨你的父亲,是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当初我被村长的儿子巴德凌辱,是你父亲路过救下了我,也是我失手杀了那家伙,这么多年来,我虽然不知道你父亲用了什么方法掩盖了这件事,但他是为了我,才留在了这里。”
伊文森特震惊于此,也突然想起了带头叫他野家伙的人是谁。
“你父亲肯定是他们故意的,但我想终归会走到这条路上,现在我也要走了,可怜的伊文,离开这里吧,努力活下去,不要再回这里,你一定能活得很好。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伊文森特十岁开始,是在帕拉迪所属的市政福利机构度过的,在那里,他再次看尽人世百态,洞穿人性凄凉,十四岁那年,他偷偷溜出了孤儿院,从此就变成了一个社会小混混,混迹于各种社会帮派。
他立志做一个像他父亲那样的粗糙男人。
二十岁,在一次意外的搏斗中,他觉醒了神秘的力量,大地之力。
他开始在地下格斗场打黑拳,并辗转流落到了利勒哈默尔,并在此长住下来。
抚摸着快被杂草掩盖住的木板门,伊文森特从长长的回忆中缓过神来,冲着马特咧嘴一笑:“不觉得无聊吧。”
“不,这是很厚重的往事。”马特的眉头微微舒展,他也从刚才的沉浸中抽出,对伊文森特回了一个干净的笑容:“伊文,你想过今后做什么吗?”
“不做什么,我已经把我的过去做了一个了结,今后也就这样了,混混沌沌的过完一生吧。”伊文森特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来。
“即使你知道自己并不平凡?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我们的的确确不是普通人类。”
“马特,我不像你身负教会重任,你想去拯救很多东西,我只是个混混而已。”伊文森特狠狠的吸了一口:“我其实自己都活不明白,或者说根本不想活明白,又哪会去想着拯救世界的事情。”
他说完,推开了有些腐烂的木门,跨了进去。
屋子里的摆设早已凌乱不堪,而且二十年过去,所有的东西早已破烂,但却清晰的告诉伊文森特,在他离开后,村里人肯定光顾过,而且砸毁了这里的一切。
他皱了皱眉头,但并未因此动怒。
从曾经的家出来,两人在村里随意的走了走,现今还住在这里的,只剩下十余户人家,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伊文森特如今的模样,他们当然无法再认出来。
之后,他们去了父亲与母亲的安葬之处,伊文森特在周边找了些野花扎了两个简单而精致的花环,放在了两人的坟头上,马特站在两个坟墓前,为死去的人做了虔诚的祈祷。
返程时,伊文森特罕见的皱眉思索了一下,突然说道:“马特,我需要去了结另一件事。”
黄昏中的小镇,稀稀拉拉走着几个行人,不仅没给这里增添多少活力色彩,反而映衬出一丝萧瑟。
两人穿过充斥着喧嚣的市场和几条狭窄的小道,来到一座老旧的建筑旁。
伊文森特皱了皱眉头:“果然已经不在了。”
马特望了望空无一人,早已荒废的建筑,问道:“这就是你当初待过的孤儿院吗?”
“是的。”伊文森特把烟头随手一丢,那烟头一如既往的在抛物线前行中熄灭,然后精准无误的钻入了街头的垃圾箱内。
“离开十多年了,当年走的时候这地方就已经有些经营不下去,院长不知道吞了多少好处,本来也没想着还能留到现在,不过马特,可能要动用一下你的关系帮找找那人还在不在。”
“问题不大,我来安排。不过我很好奇你要找的这个索兰托修女到底是什么人?”
伊文森特笑了笑:“孤儿院的生活并不好过,一点都不比这个虚伪的社会差,为了迎合那些领养者的喜好,这里的孩子们最拼命的,就是学会虚伪。”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算了,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总归那几年的日子各种味道都有,比在村里的生活好不到哪去,唯一不同的,就是当时在这里工作的索兰托修女,她是个不错的女人。”
伊文森特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丝落寞:“我只是突然想来看看她怎么样了,马特,我可能只是想远远的看她一眼,就足够,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之后,我可能真的没什么牵挂了,我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国家,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默默的做个普通人,不结婚,不要孩子,自己好好活一辈子。”
听到这些话,马特略微有些失望,但随即笑了笑:“我明白了。”
几个小时以后,马特把手里的手机挂断,转头看了看伊文森特,说道:“我们得回利勒哈默尔一趟,索兰托修女离开这里以后,又在两家教堂待过,现在在利勒哈默尔郊外的一家教堂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