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完西戎和巴蜀,秦昭便收墨笔,另起一直笔蘸取朱色,在北上和西南下方点上红痕。
北处直指定边盐湖,西南正是四川盆地。
秦昭开始为众人讲起地理。
若想强国,靠着关中这块地想给养出强盛的兵马,就算垦尽秦国所有荒地恐怕都远远不够。军功授爵固然好,但秦国地盘目前只有这些,怕是几场大战下来,战功都不够分。
盐作为有史以来的第一笔硬通货,秦昭不怕秦人不心动。拿下定边盐湖,秦国缺盐便是历史之谈,况且西戎与秦向来不对付,秦若要东出,本家四周一定要打扫干净,以免遭背刺。
巴蜀可是块宝地,粮仓大后方不说,不仅有着丰富的铁矿资源,还能顺着江水而下制楚灭楚。到时候视具体情形提前把都江堰整出来,一个被驯服的四川盆地,给养大秦灭掉六国,便不是痴人说梦。
更重要的是,动这两块地盘,六国不会有任何过激反应。
具体战略行动秦昭便不做规划了。她只负责画饼,目标是那群担忧地位、功爵动摇的老族。
卫鞅断了他们的爵位世袭,确切说不是不能世袭,而是大打折扣地世袭——爵列卿位嫡子最高只能继承大夫,庶子直接降到士;非卿爵等直接折扣到只比庶人高上那么一点。
秦国蓄力强国,目前唯一升爵途径是军功,短时间内又无战事,他们又怎么可能坐的住。
这两块地一圈,氏族顶层的焦虑倒是少了些。
“诸位身为秦人,血性未凉,理应不是怕死怯战之辈。秦国黔首穷困,战时甲兵不齐,唯有孤勇,能以战功封高爵者凤毛麟角。”
“诸位族中子弟受世家熏陶,博闻强记,体强兵利,起点远高无知无能黔首,立功受爵远易于庶人,何故如此抗拒?”
“有此途径,诸位未尝不能更进一步……天下之大,秦越强,国越广,诸位封赏岂能同今日?”
秦昭撕下当前地图就近给了嬴虔,再次提笔,向众位描绘偌大的中原。
从魏国山川绘起,每到一处,她便将矿藏良田经济地和盘托出,畅享秦国吞并此处后的美好图景。等到图上画满六国,文臣武将们无不心神震荡。
既然要画饼,何不把最美味的那张饼画出来呢?
再次翻页,秦昭以华夏为起点,自亚洲大陆开始填充板块,七大洲四大洋……仅仅粗笔白描,便轻易夺走众人呼吸。
尽管匪夷所思,但没有人怀疑地图的真实性——就凭秦昭绘制六国的娴熟,初次见到世界全貌的老秦人们,已经被外界的宽广勾出出无限豪情。
秦昭取来国君案上依旧燃烧的蜡烛,撕下世界地图点燃。白纸瞬间起火,不一会便化作灰烬。
沉浸再幻梦中的众人瞬间清醒,嬴虔怒目上前,推开秦昭的阻拦,连边角都未能抢下。
“秦公乘这是为何?”
“如此好图,为何要毁去!”
众怒角色改换,秦昭甚至被嬴虔拽住手腕,非要她说出个合理解释,再把地图好好画出来。
“不是秦昭故意要损毁地图,坏诸位兴致,而是秦国连河东之地都未收复,东出之志都未实现——诸君的心是否太大了些?”
“地图就在昭的脑子里,我能画一次就能画第二次,只是秦国现在可有实力接图。做梦可吃不饱饭,诸君还是醒来,脚踏实地一步步把梦走成现实可好?”
“世界就在这里,大秦的边界……尽在诸君手中。”
秦昭将烛台送回国君座案。
蜡烛轻晃,烛泪滴落在那份标着红圈的秦国地图,留下一滩洁白如玉的印记。今日的冲击已经足够,秦昭有些忐忑,不知她这一套能不能唬住朝堂上那些资深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