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贵妃侧脸望来。
“假如这次你真登上后位,钱皇后去了白云观,往后万岁给你气受,你会去拿她撒气吗?又或者,有人和元青萝不对付,投靠了你,想借你的势去报复她,你会像南海子那次一样放任纵容么?”
“说不准。”
“为什么?难道你赢了,也不肯放过她们?”
她略想了想,便向他问道:“那我问你,假如姓钱的在我前头生了孩子,立为储君,她会像现在一样让着我么?又或者叶绿竹将来爬到我头上,她跟元青萝会不会来报复我?”
他被问住了,只好答道:“说不准!”
“就是啊,说不准的事儿多了。小时候有一次,我跟着咱爹上山打猎,逮住一只母狼,那母狼受了伤,也不肯跑,咱爹说,它的窝就在附近,她是顾着狼崽子才不肯跑,我心软了,就求咱爹放了它,我说宰了它,狼崽子说不准就饿死了。咱爹说,你要是一个人上山,说不准就被它吃了。弱肉强食,不就是这世间的法则么?”“可人不是狼啊。”
“哈,远的不说,就说他们老朱家,叔侄相争,兄弟相残,你见哪个手软了?要我说啊,这人可比狼狠多啦!”
他沉默不语。
“你从小是看圣贤书长大的,我却是鬼门关里闯过来的,别人的死活你就别管了,先保住你姐跟你外甥就行啦!
“你说的对,我早该放弃幻想。”
他缓缓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深邃的瞳孔宛如一潭死水:
“仇怨一旦结下,争斗一旦开始,就没有两全之法,无非是谁伤的多,谁伤的少罢了。便是再小的伤,也没有人愿意受,该结的怨,一分也不会少。后宫游戏,朝堂斗争,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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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跃的火苗吞噬着一张张纸折子,一张张写着少保千古的纸折子,在铜盆里翻滚燃烧,化为灰烬。
宸妃手持火钳,轻轻拨弄着盆里的纸钱,确保每一张都焚烧殆尽。
“那晚的罪证全在这里了,贵妃那边便是反应过来,也奈何不了啦。”
通红的火光映出绿竹那张美丽而冷漠的脸庞,淡淡道:
“周贵妃鼠目寸光,如何值得我效忠?这次让她栽个跟头,也算报了当初关帝庙之仇。”
“她心里装的全是醋坛子,整日价就爱和皇后争高低,哪里懂得你我的抱负?”
宸妃扔了火钳,抽出锦帕擦了擦手,拎起面前的酒壶,斟了两杯水酒,递给了她。
“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宫里,只有你,才能与我同路。”
“不错。”绿竹接过酒杯,“这宫里只有宸妃娘娘才懂我所求,也只有我,能明白娘娘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