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倒猢狲散,他这样势利的人,怎么也得骂一顿消消气,莫让他轻易得逞。”
“不,我没骂他。他一开口,我就同意了。”
“为何?”青萝万分不解,“你这不是便宜他么?”
他淡淡一笑:“便宜他,也是便宜她呀。”
她愣住,回味着他的话。
他又道:“当时我家里那情形,若是哪天遭人清算,怕是满门都保不住,何必跟着我担惊受怕?还不如嫁个好人家,远离这苦日子。”
她听得鼻子一酸,轻声道:“你那时一定很难过吧,可身为家里的独苗,还得支撑起整个家,也不能对他们说,只能面上装着无事,暗地里自己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嗯。”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哽咽。
原本没打算说这么多的。
也不知为何,这丫头虽然看着不靠谱,可是和她聊起天来,好似有种魔力,引着你往外说。
“后来我家的宅子卖了,搬回了昌平老家,我们再也没有联络过。十五年那年,我爹病逝,下葬那天,她爹派人来吊唁,说她已经被许给新科进士,很快就要过门了。 ”
他忽地停住不言。
“你是不是偷偷看她去了?”她猜。
他霎时红了眼圈:“是她偷偷来看我了。”
“啊?”青萝惊讶无比,“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跑出来的?城门那儿不得查路引吗?”
“她央求了奶娘好久,用绝食来抗议,奶娘心疼她,就找到一个出城的马夫,藏进堆满稻草的马车上,就这么混出了城。她出现在我面前时,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两个大核桃,头发上沾满了草,乱糟糟的,一点都不像个闺阁淑女。”
回想起当时情景,他含泪而笑,忽地侧过了脸,微微仰起,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用这种方式隐去眸底泪光。
“她一向羞怯,人前很少讲话,可是那天却同我讲了好多,她说当时爹爹把她送到了舅父家,在那里住了好久好久,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我爹生病了,也退了亲,想来找我,可是我们已经搬家,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直到我爹去世,她爹派人来吊唁,她才偷听到我老家的地址,想法逃了出来。她说她不想嫁给新科进士,只想和我远走高飞。”
青萝眼眶也红了起来,只觉心口闷闷的,有许多情绪顶在那里,可话到了嘴边,也只能叹了一句: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你知道那一刻我多想把她抱进怀里吗?”他低头苦笑,“可是她的奶娘就站在她的身后,一脸乞求的望着我。我就知道,不能抱,这一抱,就再也撒不开手了,她的名声,她的人生,全会跟着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