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两天陪陈爷爷去南城参加葬礼了,估摸着下周能回。”
“这样啊。等回来?替我问?她好。”
“好。”
没过多久,咖啡厅的门被人推开,挂在门把手的铃铛发出清脆一声?响动。
宋槐看着许歧风尘仆仆地进来?,径直走到她面前,直奔主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弃考?”
“没发生什么事?,只是不?想学音乐了而已。”
许歧皱了下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任性这种?潜质,准备了这么久,说不?考就?不?考了。”
“没任性。我现在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这么放弃了,你不?后?悔?”
“不?后?悔。”宋槐平静说,“退一步讲,我不?是只有学音乐这一条出路。参加高考我照样可以拿到不?错的分数,上一所很好的大学。”
眼前的宋槐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弃考的举动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路上准备了一系列说辞,突然?派不?上用场,许歧不?免有些哑然?。
“对了,阿姨知?道这件事?吗?”宋槐问?。
“还不?知?道,我们都还没跟她说。”
“那就?先别说了,等到时候我自己跟她交代清楚。”
“行。依你。”
宋槐站起身,穿上外套,“走吧。钟涵阿姨要关?店了。”
许歧帮忙拿过她的挎包和手提箱,和她一起出了门。
等完红灯,两人穿过人行横道,随三五个人过马路。
走到对面,看见不?远处停着段朝泠的车,宋槐顿住脚步,“许歧。”
“怎么了?”
“你家里有空房间吗?我能不?能借宿一晚。”一时赌气也?好,心存芥蒂也?好,起码现在,她还圈禁在“像另外一个人”的自我矛盾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段朝泠。
许歧微微怔住,“有倒是有。”
车门被推开,段朝泠从车上下来?,缓步走向他们。
许歧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对视,从她的眼神中突然?明白?了什么,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一句:“我明白?了。”
宋槐隔几秒才迟缓出声?:“什么?”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他。”
-
宋槐去许歧那里借宿的提议被段朝泠驳回,只好跟着他回到家。
客厅一片漆黑,她跟在他身后?摸黑进门。
见他没有要开灯的意思,她伸手去摸灯控开关?的动作顿在半空,手臂自然?地垂落下来?。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有细碎月光透进来?,隐约能瞧见他的面部轮廓。
感观被无限放大,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时间没过去太久,段朝泠先出声?打破寂静:“告诉我原因。”
浅薄的语调,听不?出情绪起伏,像在单纯地陈述事?实。
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宋槐无声?吸进一口气,轻声?回答:“我想换个专业。”
气氛趋近于凝固。
段朝泠不?咸不?淡地说:“槐槐,一直以来?是我太纵着你了。随便扯个理由打发不?了我,不?如实话实说。”
宋槐生生顿住,隔许久才应声?,嗓音涩然?,“……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喜欢弹古筝了。我没办法把它融入到生活中,让它变成我的学业和事?业,甚至要让它陪我十几二十几年。”
以往促使她前进的,是段朝泠在偏屋弹的那首曲子,她以此为目标。
现在目标却?有被逐渐瓦解的趋势,而她本?身对古筝的喜欢不?足以成为让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不?是没挣扎过,所以她去了考场,等抽完签的那一刻,这份仅存的挣扎立马消逝殆尽。
是了,她已经不?喜欢弹古筝了,也?不?喜欢自己越来?越像周楚宁。
她跟他只说了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却?始终没法宣之于口。
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立场去质问?他和周楚宁之间的事?。如果站在晚辈的立场,像或不?像根本?就?不?重要;如果站在一个暗恋者的角度,但凡她开口去问?,她的喜欢只会?彻底暴露在人前。
两害相权取其轻。段朝泠很久之前不?是没教过她这个道理。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好老师,也?正如陈静如所言,她真的被他教得?很好。
安静片刻。
段朝泠缓声?说:“如果只是因为考前焦虑,你做的这个决定并不?会?让你感到解脱,反而会?被束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