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索尔和她来到自己的帐篷。
“啊,好舒服啊,好久没睡这么软的床了。”
一进门,阿玛达不由分说就扑到床上,把头深深埋进被子。
索尔越来越搞不清,究竟是她突然转性了?还是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阿玛达,根本只是个幻觉?
他跟着走进帐篷:“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么,是什么?”
又恋恋不舍的在被子上赖了一会儿,阿玛达生气的坐起身:“真小气,这么快就想赶我回去了吗?”
说着,她斜睨着眼对索尔一笑:“我突然在想,如果现在使用兽灵回归,说不定可以干掉你哦。”
索尔的心不由自主急跳了两下,他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道:“你想试试吗?”
“嘿嘿,骗你的啦,我可不敢惹你那个神出鬼没的部下。”说着,阿玛达双手撑着下巴,就那么坐在床上看着他“索尔,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就是一个笨蛋,因为我竟然蠢到单独把你带到帐篷里来。”索尔哼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别、别再逗我了。”阿玛达被逗得咯咯大笑。
“其实我现在一点也不开心。”她抬起头,脸上已带上一丝淡淡忧色:“上次在獠牙城让你跑掉后,我就在想,维罗纳提前得知消息,以致我的计划出现最大的漏洞,就是你们搞的鬼吧?结果放跑了狼人族长,随之而来的内战成为我们衰败的开始。”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个,索尔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阿玛达也不在意,她自顾的继续道:“后来在冰冻高原看到你的时候,我忽然全都明白了,野蛮人突然大军压境,逼迫我们从断剑峡要塞撤走,原来也是你在背后一手策画。那么,就连他们建国这个举动,也是受你的影响吧?”
凭阿玛达的头脑,猜出这些并不奇怪,只是她想跟自己说的,就是这个?那她有什么目的呢?清算以前的旧帐么?
就在索尔疑惑的时候,阿玛达又道:“当我们收到鲁林帝国的邀请,决定进攻断剑峡要塞时,我还在为此沾沾自喜,以为终于可以攻入迪拿尔了。哪知,你早已在冰冻高原给我们培养了一个强敌。”
说着,她自嘲的笑笑:“我本来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中,然而却处处被你领先了一手,以至于把兽人帝国搞成现在这样。索尔,我彻底输给你了。”
“我从没有想在你这里赢得什么。”索尔终于开口了:“每一次,都是在你出招后,我被迫应战罢了。”
阿玛达苦涩的道:“我知道,所以这才是最让我不甘心的地方。如果我们好好斗一场,输了我也就认了。但这样败得莫名其妙,真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最大的傻瓜。”
索尔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了,其实我只是运气好一点而已。”
“运气吗?”阿玛达大有深意的一笑。她起身走到索尔面前,就那么俯身看着他的眼睛“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只是个好运的家伙,才是你最可怕的地方。”
看来她已经认定自己在扮猪吃老虎了,索尔只能苦笑。
轻叹一声,阿玛达又坐了回去:“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们兽人都彻底完了。接连不断的惨败,已经耗光了我们所有的力量。
“在迪拿尔和冰冻高原那些野蛮人的夹击下,几十年,不,有可能上百年内,兽人都将被你们彻底踩在脚下。所以,你肯遵守诺言放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你。”
索尔忍不住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认定我会放了你吗?干么突然又没自信了。”
阿玛达却并没被她逗笑,她低声咕哝了一句:“也许我并不该对你说”
“什么?”索尔没有听清。
阿玛达抬起头:“我是说,你并不明白这对我有多重要。现在哥哥已经无法压住局面了,只有我能击败维罗纳的叛军,稳定帝国的局面。而且因为现在内忧外患的局势,我反而能轻松的掌握大权,这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
“可是我费尽心机等到这个好机会,换来的却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兽人帝国,纵然做了兽人王,又有什么意思呢?”
跟着,她又是自嘲,又是幽怨的道:“而这个好机会,以及这个烂摊子,都是拜你所赐。索尔啊索尔,我该感谢你?还是怨恨你?”
此刻在索尔面前的,是一个充满野心,但机关算尽后才无奈的发现,自己所得到的完全只是镜花水月般虚幻的可怜人。阿玛达的怨恨,她的无奈,她的自怨自艾,甚至她的孤寂,此刻都清楚的呈现在索尔面前。
望着这个既是对手,但又不是对手,自己甚至从没跟她正面交过手,却对她一生造成了无可比拟影响的女孩,索尔一时也恍惚起来。
是啊,我们之间,究竟算怎样的一种关系呢?
看着索尔呆呆的样子,阿玛达却笑了起来:“看来,我让你糊涂了呢!”
“如果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索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有啊。”哪知阿玛达一口道。
“什么?”这下轮到索尔一怔了。
“以前在獠牙城,我曾问过你的话,现在我想再问一次。”
阿玛达缓缓道:“索尔,你愿意跟我走吗?有你的帮助,我们可以轻易掌握整个兽人帝国,到时我愿意把兽人王的位置让给你,我们一起统治这片土地。”
上一次阿玛达这么说,索尔拒绝了,这一次,他的回答也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任何犹豫“对不起,不行。”
阿玛达没有一点失望之色:“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没关系,我之所以这么问,其实只是为了坚定我做另一件事的决心罢了。”
“什么事?”索尔暗道:不会真的想杀我灭口吧?
起身走到他面前,阿玛达将索尔拉起来,跟着突然凑过去一口吹灭蜡烛。
帐篷里骤然陷入黑暗,索尔心里一惊。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被狠狠的推了一把,整个人不由自主倒在床上。同时一具柔软的身体趴了上来。
是阿玛达。
“阿玛达,你这是干什么?”索尔惊疑不定的道。
黑暗中目不能视,但从近在咫尺的喘息声中,索尔知道阿玛达的脸此刻离自己不足几公分。
“上一次的临别纪念,是一个吻。这一次,我希望是更多一点的东西。”阿玛达呵气如兰的道。
突然明白她想干什么了,索尔不由自主道:“你、你不必这样的”
“求求你,别拒绝我。”阿玛达突然一把抱住他。
索尔只觉脸上溅落几滴微热的水点,好奇下他伸手摸上阿玛达的脸,赫然发现她竟已泪流满面。
“我回去后,恐怕永远都不能再像今晚这样敞开心扉了。我会面对很多很多的事,多到我承受不来,我会很辛苦,很辛苦所以,至少我的第一次,我想要给你,给你这个我恨不得杀死的,却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所以,不要拒绝我”
这一瞬间,索尔完全明白了阿玛达的心意。
她爱我吗?也许是吧?但也有可能只是一时的情不自禁罢了,谁知道呢?
两人的纠葛,从王都那晚的初见,就已经开始了。
然而一个只是垂涎美色,另一个则满是利用之心,也许当初两人谁也没想到,他们最后,会发展成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是因爱生恨?还是潜意识中,对比自己强的男人的屈服?这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刻,阿玛达抛却了一切身分,只是一个单纯的想把自己,交给眼前这个男人的女孩。
索尔心里百感交集。当初在王都,自己接近阿玛达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然而,就在他完全把这个目的忘却的时候,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这算是命运的玩笑吗?
突然,他不再犹豫。心里暗叹一声“洁西卡对不起”后,反过来抱住身上的女孩。
很快,两具男女的**在黑暗中紧紧搂抱在一起。
“索尔,哦,索尔,为什么,我们这是为什么”在索尔埋头动作时,他身下的阿玛达恣意承欢,在近乎呢喃的喘息声中,尽情宣泄着自己复杂的心情。
泪水,一刻不停的从她眼中滚落
半夜,索尔忽然醒了过来,身旁香踪杳然,阿玛达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
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然而无论是枕边残留的几根雪白发丝,还是身体的感觉,都清晰无误的告诉他,那是真的。
双手枕在脑后,索尔睁眼望着黑洞洞的帐顶,和阿玛达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过。
过了今晚,这些,恐怕就会成为永远的记忆了啊第二天,两军阵前。
兽人们早早的就在对面集结完毕,等待达斯放人。当阿玛达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时,所有兽人都骚动起来。
“快去吧,你的部下快不耐烦了。”达斯眯眼望着对面。
点点头,阿玛达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这些天和你们一起,虽然说不上愉快,但却是让人难忘的记忆。”
哼了一声,维希尔别过头没有理她。奇普则稍一颔首。
只有大大咧咧的克雷斯回应道:“虽然你是兽人,不过是个不错的家伙,以后有机会来洛维尔玩吧!”
微微一笑,阿玛达的目光飘向索尔:“你呢?”
有了昨晚的事,索尔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他有点不自然的道:“一路平安。”
“真老套。”咕哝一声,阿玛达向他伸出手:“陪我走走好吗?几步就行。”
没想到她忽然提出这个要求,索尔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看。
达斯别有深意的朝他一笑,跟着伸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犹豫什么,去啊。”
心中暗叹一声,索尔挠挠头,只好和阿玛达并肩向对面走去。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
当离开后面的队伍稍远时,阿玛达突然道:“知道吗?比蒙族因为人口太少,所有的比蒙族女人都掌握了一种方法。只要我们愿意,就能在跟男人一次的交合中受孕。”
喔索尔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跟着猛然反应过来:“什么?”
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般,阿玛达自顾自的道:“另外,就算是别族的男人,我们也能诞下他的小孩。所以当初,卡里格才会不遗余力的追求我。”
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索尔一脸骇然道:“你那你昨晚有没有”
相比他紧张得要死的模样,阿玛达却露出个让人恼恨的诡秘笑容:“嘻嘻,我不记得了呢!”
“喂,这可是攸关“人命”的事”索尔还想追问。
话音未落,一滴晶莹的眼泪,突然从阿玛达眼角缓缓滑落面颊。
“不,我不是想逃避可是”索尔一下不知所措。
阿玛达淡然一笑,伸指拭去那滴眼泪,跟着在索尔反应过来前,沾着泪珠的食指抹上他的嘴唇。一点温热的苦涩,立刻在索尔嘴唇化开。
索尔一下呆住了。
注视着他,阿玛达缓缓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要你永远无法忘记我,还有昨晚那一夜”说着,她迳自从呆若木鸡的索尔身边走过。
“知道吗?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滴真正的眼泪。”
一直到走回兽人队伍中,她也没有再回过头。
许多年后,当阿玛达的面容在索尔心中亦开始模糊时,这滴眼泪,却仍是他最清晰的记忆之一
放走阿玛达后,达斯遂也调转队伍,向断剑峡要塞开拔。
“看来你暂时只有跟着我,等我回到洛维尔,再想办法送你回冰冻高原了。”索尔在马上对维希尔道。
第一次骑马的野蛮人少女正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她闻言一笑:“没关系,跟在索尔大人身边,我能学到很多东西原来冰冻高原以外,是这么广阔的世界呢!”
说着,她身体突然一偏,却是一不留神,从马鞍上向旁滑倒。
“女士,请小心一点。”不知什么时候,达斯策马靠了过来,眼明手快一把扶住维希尔。不过基于他一贯的行为,那只手很不老实的放在了某些凸起部位。
“啊!”维希尔惊呼一声,赶紧在马上坐正,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嘿嘿嘿,歹势,手不小心滑了一下。”达斯笑得那叫一个**。
“喂,给我注意一点,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维希尔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索尔不能坐视,扯着他低声道。
“切,你少来。”达斯毫不客气的竖起中指:“就你可以跟阿玛达眉来眼去,却不许我安慰离家千里的可怜少女那寂寞的心吗?”
“可怜少女?”想起维希尔一矛钉死比蒙的场面,索尔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因为首次离家来到这么陌生的地方,淳朴的维希尔才处处显得生涩。
要是等她适应过来,你小子就该遭殃了!
他只好警告道:“别太得意忘形了,要是惹怒了她,你就等着倒霉吧!”
达斯哪会信他,他不屑道:“我就知道你想吃独食,好事哪能让你全占了?先说好,够兄弟的话,这个妞儿就让给我。嘿嘿,被调到断剑峡要塞这么久,老子快连女人是什么模样都忘了。”
“我是说真的”索尔急道。
不再理他,达斯一拉马,向维希尔追了过去。
“唉,随便你吧。”索尔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女人方面,他们四贱都是不撞墙不死心的性格,索尔知道劝说也是无用。
看来只有让维希尔的长矛来让达斯清醒了。
“维希尔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让我来为您介绍我们迪拿尔美丽的景色吧。”那边厢,达斯已开始了攻势。
“哦,好、好啊。”维希尔敷衍的笑笑。
“您看,那朵花叫波斯菊,美丽的花瓣和您的头发颜色一样;那边的山丘多么秀丽,就像您饱满的胸脯;再看那些笔直的乔木,却不及您美丽修长的双腿之万一”
一边涎着脸紧靠维希尔的马头,达斯一边用些莫名其妙的比喻,进行语言上的骚扰。
维希尔又是尴尬,又是无奈,但碍于达斯是索尔的好友,她只能努力忍耐。
就在达斯又一次要求跟她共乘一骑、饱览美色时,维希尔终于忍不住道:“索尔大人,您不过来吗?”
读出她眼睛里楚楚可怜的求助讯息,索尔却只能违心的摇摇头:“呃,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和克雷斯说。”
达斯立刻朝他暗暗竖起大拇指。
唉,不要怨我。
索尔转过脸,装作没看到维希尔的失望之色。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有点像个人口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