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欣慰,亦很难过。”
“今天留下这封信,是想告诉你,未来的岁月里,如果有天突然觉得累了,请与我说。剩下的,我来。”
“这是发自内心深处,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单纯的爱,无关乎其他任何东西。”
落笔。
陈落。
少年安静看完,面无波澜。
手心涌出黑暗一闪而逝,吞没纸张。
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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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院中,在陈九与束芯走后不久,陈曦遥遥望着窗外,觉得这么拖下去,总归不是个事儿。
他想了想,拿出电话拨通,吩咐道:“让赵传久进来。”
初夏的太阳已经有些晒人,赵传久一夜滴水未进,早上又罚站几个钟头,身体倒还扛得住,问题不大,但嘴唇已经干裂渗出血丝。
收到命令的管家出门吆喝赵传久进屋,同时小声提醒道:“你和陈总之间的那些事儿,我虽然了解,但不敢妄下定论。只能和你说,既然来了,态度得诚恳些,有错就认挨打立正。哪怕待会陈总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要忍住。”
赵传久微笑道:“明白的,您的好意我心领。”
陈家二号院这么些年向来如此,只是不同于别家,在这儿,扮黑脸的是主子陈曦,唱红脸的,反倒是他这个管家。
进屋之后,赵传久看着房间内熟悉的景象,心下暗叹:物是人非呐。
他也曾在这栋宅子中,与陈曦把酒言欢酩酊大醉。
“呼……”
男人望着陈曦靠坐在沙发上的伟岸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掸了掸衣衫,满脸肃然砰然跪地。
头颅紧贴瓷砖,发出一声闷响。
他沉声道:“赵传久给您请罪来了。”
陈曦顺着声音转头望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却没说让男人起身。
他淡淡道:“我让你进来,不是为了看你如此作态。”
赵传久的声音有些低沉,说道:“传久明白。只不过,这是应该的。”
陈曦沉默了会。
许久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往昔的缅怀之色,语气有些嘲讽道:“我等了四年。”
赵传久没有抬首,额头触着冰凉的地砖,渗出的鲜血有些温热。
他说道:“传久同样犹豫了四年。一直不敢来,不是因为恐惧什么,而是心中有愧,无颜见您。”
陈曦轻笑道:“现在又敢了?”
赵传久回答道:“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明白一个早就知道、却不愿意面对的道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归根结底,我赵传久这一家子的性命,是得益于您的收留,才勉强活下来。”
陈曦点点头,说道:“九儿刚才也来了,你看见了吧?”
“我本以为,你们两人是在唱双簧,合起伙来我这儿扮红白脸了。”
“所幸,并不是。”
“九儿说了跟你意思差不多的话,两不相帮两不干涉。这让我很欣慰,他总算没有混球到头,帮着外人来算计他二叔。”
一边说着,陈曦起身走到男人身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平静道:“说出来你们可能觉得我冷血,可在我这里,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感情,都是有价值的,能换算成实打实的金钱,或者说资源。”
“当年你赵传久,以及你的妻儿,因为我逃过一劫,重获新生,这当然是天大的人情,可落阳镇那座基地,同样非你不可。在那个过程中,你所替我创造出的收益,早就抵平了这几条命。”
“你今天的态度,又抵平了四年来的懦弱、怯畏。”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我两不相欠。”
赵传久再次拿额头重击地面,沉声道:“不管您的账怎么算,可传久自认为永远欠您。不敢说以后任您差遣赴汤蹈火,可但凡有用得上传久的地方,我必定尽力而为。”
陈曦扶起他,洒然一笑道:“俱往矣。”
“晚上一块吃饭?很久没跟你喝两杯了。”
赵传久低下头,藏住有些发红的眼眶,重重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