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正嘀咕,海望天已经仰头向上,我被迫抬高了视线,此时天空中已经乌云密布,却缓缓现出一个巨灵神般的黑大汉,纵是穷尽目力也看不清他的形体,他漆黑的身材似乎与满天的乌云合二为一。
他巨大的手掌中托着一个火红的巨鼓,另一只手托着一个金锤,咚的一声敲响,巨大的雷声伴着闪电,震的云空一阵痉挛,险些将我震了出来,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忽然又是一震,凝神时,海望天已经化身成了金红色的巨龙。
他的身躯比之平日,还要长大的多,通体金光耀目,在乌云间翻滚缠绕,威风凛凛,忽然,他仰首清啸一声,响彻寰宇,震慑天地,那数只类羊的所谓雨工,便似是听得了号令一般,迈着羊蹄子,齐刷刷的奔来,在他身下的云空中追逐环绕,一圈又一圈,缓缓的布出了一个闪着白光的不规则的圆。
海望天又是清啸一声,高空中的巨雷伴着他的啸声同响,我只觉鼓膜几乎要被震碎了一般,胸口烦恶欲吐,忽见海望天身子一摆,微微低首,那万万缸的水化为一道水柱,奔涌而出,投入他的口中。
巨雷一个接着一个,轰隆隆的滚过,眼前接连闪电,耀的云空中通明一片,金红色的巨龙身上的鳞片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巨首一仰一俯,无数的雨丝便向那雨工布出的区域喷洒下去。
那雨丝似是无穷无尽一般,海望天的身子凝在空中,只有尾巴仍在缓缓的摇摆,调整方位,在那区域中遍洒雨水。直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雨丝才渐渐稀落,终至于无。
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我极目下望,只能依稀看到下方有一方略黑的似是山,有一方略亮的似是水,有一方斑驳的,许是人家
隔了良久,海望天才一声轻啸,收了龙身,轻飘飘的落入车中,那巨灵般的大汉也似变小了些,向海望天拱拱手,一个转身,消失在云彩之中,乌云渐渐褪去,下方的景物愈是清晰,那麒麟似乎颇为不耐的咆哮了数声,海望天微微一叹,招了招手,那雨车骤然下落,缓缓的滑入海面。
这行雨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玩呀,不过总算是出了海,又上了天,只可惜太短了,很快又回到海中了,不知何时,才能再出海一游
我只觉耳边仍是隆隆作响,头晕晕沉沉的,正想从海望天眸中跳出,却见他足不停步的向恩泽殿走去,我正疑惑,海望天已经自言自语般的道:“比预计的多耽误了一点时间,先去向父王禀报一下,免得他担心。”
哦,这样可是我在你眼中,你不会感觉不舒服吗?海望天已经赶到了恩泽殿门前,还未进门,忽然哗啦一声,似乎是一个什么瓷器摔碎在地,我正疑惑之间,海望天已经加快步子,走了进去,前脚刚刚进门,又是一个花瓶迎面而来,海望天赶紧随手接住。
龙后正坐在椅中,一脸不愉之色,背身而立的龙王爷大声发作道:“真是岂有此理!”
花瓶出手,却没有听到预料中的脆响,怒气冲冲的回过身来,见是海望天,怔了一下,才道:“哦,今天是天儿第一次独自行雨的日子,可还顺利吗?”
你还巴巴的赶过来,敢情人家早把这茬给忘了,我忍不住好笑,听到海望天笑道:“很顺利。父王,这是跟谁在生气?”
龙王爷怒道:“还不是那个井龙太子!”重重的一拍椅子扶手。
“哦?”“就是那个井嘉泽!”说着,怒目向龙后横过一眼。哦,是那个俊秀温雅的井龙太子,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他了,这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又跟他生什么气?还迁怒到龙后身上?
龙后吸了口气,不快的道:“我怎么知道这小小井龙,竟是如此不知好歹?我本欲让他知晓颜儿现今的状况,然后允他来求亲,再当面拒婚,挽回面子,这样多好呀,当时你不是还夸我聪明的吗?谁知他,他不但不肯来求婚,还写了文书,说道宁死也不会受此折辱,我,我”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龙王又被勾起了怒火,随手一扫,把那桌上的茶碗又扫到地上,一边把一卷书笺摔到海望天手中“你看看他都写了些什么话!气死我了!”瞧这老两口呀,算计人人家不上钩,就气成这样
海望天接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许是怕我看到生气,也不展开,笑道:“这有什么可气的?他是不是不肯相信颜儿已经褪去了龙身?”
“不但如此,他还说道,以东海之位尊,行此欺诈之举,令天下水族齿冷云云好似我们是故意要骗他似的!”龙王怒火熊熊,看手边已经没什么可扔,转了一下头,随手从龙后头上拔下发钗,怒掷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红宝发钗呀好贵的而且还不够响连发泄都找不准目标
海望天笑着劝慰道:“父王,母后,咱们原本就没想把颜儿嫁给这小小井龙呀!那么他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龙王怒道:“这百多年来,东海的面子算是扫地了,先是北凌风退了颜儿的亲,又退清儿的亲,现在这井龙也是两番拒婚!我,我”他拍桌砸椅的道:“天儿,你马上去把这个小龙给我抓来,我要亲自海扁他一顿!”
这个海扁他一顿,还是我教给龙王爷的呢,因为带了个海字,所以龙王爷常常挂在嘴边上,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海望天也轻咳了两声,忍住笑,正要再说,抬头时,龙王爷正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
坏了,我一直屏声息气,可是刚才一笑,却露了形迹,如果被龙王爷知道海望天行雨的时候偷偷带我去,一定会责罚他的,怎么办呀?
沉默三秒之后,龙后快速的咳了两声,笑道:“这是我精心策划的创意,可以挽回我们东海的面子,谁知这个井龙居然不肯配合,他不过是一个小小井龙,被东海公主拒婚,难道还会少块肉呀?说不定正是他提高知名度的好机会,他居然都不珍惜。”
天哪,先是龙王,再是龙后,龙后的思想和口吻已经深受我的荼毒,每一句都颇有我的味道,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欢颜者乱语呀,嗯,我死都不会承认我是坏了东海一锅汤的那颗啥我憋笑憋的快得内伤,海望天咳成一片,龙王憋不住,也笑了出来,指着海望天道:“颜儿,还不出来,当父王老糊涂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