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他逗得靠在椅上直笑,手上拨弄着赢来的东西,又叫裴瞬:“皇上不肯玩了,要不你陪姑母赌?”
裴瞬不爱看斗鸡,今日瞧了半晌都是强忍着,再看下去要头疼,于是出言婉拒:“我自知要输,想来也不必赌了,姑母瞧瞧我身上的物件可有看上的,直接拿去便是。”
太后是最放达洒落的人,听他们都拒绝也觉得没了趣味,命人撤了斗鸡的摆设,同他们说话解闷。
洒金双凤穿牡丹的裙面衬得她神采奕奕,瞧不出今年已是四十多岁的人,尤其是那双垂在身侧的双手,作养的格外光润。她过成这样金镶玉裹的,是因为左手边是她一手推举上来的皇帝,右手边是同她一条心的亲侄儿,阖宫上下再没有人比她更尊贵。
这无上的权力叫她沉醉,唯一的企盼便是将这位置永永远远的、安安稳稳的坐下去。
想想便自觉畅快万分,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又问:“前几日命人送到皇帝宫里的画像,我瞧着个个都是可人的,皇帝有瞧上的吗?”
这是又要催他充盈后宫,皇帝顿了顿,面上露出苦笑来:“母后眼光极好,朕瞧着也都好,只是现下朕刚刚即位,江山还不稳固,此事暂且缓缓吧。”
“成婚之事哪有缓急一说,在你之前的先帝祖宗们,哪一位不是即位前就成了婚,你从前不在宫中,没有人跟着张罗做主,且不必再提,现在……”她话尽于此,自觉有些失言,忙停了下来,兀自懊恼道:“也罢,后宫连着前朝,但凡有一个不安生的,便会挑起事端来,此事理应多加斟酌,但是再怎么不着急,跟在你身边伺候的,可不能少。”
说着,她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使眼色。
那侍女立即上前为皇帝斟满茶,抬着水葱似的手送到他跟前,先半抬着头瞧他一眼,又低垂起眉眼,做出欲语还休的模样,娇声道:“皇上用茶。”
他适才还诧异,今日斗鸡输了,怎么还有专门的宫人朝他要赌注,敢情是太后的主意,再看尽力想凑到他身边的人,身上妃色罗牡丹芙蓉花的褶裙,发上镶宝石的蝙蝠簪,整个人看起来活像只扑棱着翅膀的大蛾子。
他心中厌恶,却又不好当众下太后的面子,只能强撑着笑脸接过那盏茶道:“辛苦母后操劳。”
虽说劝他进妃一事未成,但能往他身边塞人也是好的,更好的是再有人诞下皇嗣,那才是真正的绝无后顾之忧,这下太后又欢喜起来,摘下手上长长的甲套,亲手剥了果子给皇帝吃。
见他们动了吃食,底下宫人又忙去端别的上来,人影走动之间,太后微微回过头与裴瞬对视,那双在后宫争斗中暗淡多年的眼睛,被权力增色,重新璀璨明亮起来。裴瞬不动声色,饮尽茶盏中热水,最初开始谋事时的彷徨渐渐落下。再等等,等他们姑侄二人彻底拿捏住前朝后宫,一切才算是尘埃落定。
他脸上浮起些笑意,问道:“皇上前两日不还说想要去狩猎,可想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