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当——框当——」
五坪大的小套房内,n规小火车在满地乱无章法的电线中不停穿梭。
因为公寓老旧的关系,cha座附得实在不多,延长线转接再转接,不禁替住在这房子的人捏了一把冷汗。
叶千泽紧盯着占据一整面墙的电脑萤幕,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速敲打,阵阵节奏感十足的敲击声配上小火车於轨道上的摩擦声,竟意外地和谐。
不同於听觉上的丰富飨宴,房间内部一片漆黑,厚重的不透光窗帘无情地隔绝了来自外头的所有光线,此刻,只有萤幕上闪烁的代码和图像,才能让室内不至於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淡蓝se的萤光替叶千泽翠绿se的瞳孔,染上一层迷人绚丽的se泽,像是落入大海的祖母绿一般熠熠生辉。
叶千泽食指一点,轻轻按下输入键,随着黑se视窗左下角跳出白se的「suess」提示,那被萤幕反光打得异常冷白的脸孔久违地露出浅浅笑容,也替那毫无生气的面容抹上了一层迷人的温度。
「阿言,我都弄好了。」叶千泽随兴往後一躺,老旧的人t工学椅发出「嘎嘎」声响,似乎是在小声地发出抗议。
桌上亮着的手机另一头,传来苏振言高亢的声音:「哎呀,太感谢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啊!」
叶千泽打了个哈欠道:「你们那边是怎麽ga0的,网路犯罪科难不成都是混饭吃?」
苏振言乾笑两声,无奈地说:「整个网路犯罪科的能力有你一半就好了,一个个都说骇进洗钱集团帐户这种事只会在出现,可你三两下就ga0定,难不成我在跟二次元人物对话?」
「哼,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叫你变个任意门给我?啊还是时光机好了,我回去买个gu票,现在就不用在这里熬夜抓什麽犯人了。」苏振言打趣地说。
叶千泽爽朗地笑了几声,随手拿起一旁空了的水杯,起身说道:「我哪有什麽魔法?对面的防火墙不过是个大型装饰,就差没把欢迎进入四个大字写在上头,我破完都没劲了,下次记得带点困难的case给我啊!」
「那当然,我甚至都想把你做为特聘顾问挖过来了呢!」
「算了吧,若是跟警方合作,我就不好随意骇进别人的网站,那可多无聊啊!」叶千泽嘴角噙着一抹坏笑,表情像极了调皮的幼稚园小男孩。
苏振言摇头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管不动你这个大骇客,别给我ga0出大麻烦就好,我正忙先挂了啊!」
火车模型刚好进站,在电脑控制下jg准地自动停车,随着电话挂断,狭小的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主机风扇运转发出的微弱噪音。
噔愣!
眼前的萤幕突然跳出大面积红se的警告。
噔!噔!噔!噔
随着接连不断紧促的提示音,几秒钟之内,红se小视窗如同无限繁殖的单细胞生物,迅速占领了无数个三十二寸大的萤幕,将房间四周斑薄的白墙染上大片怵目惊心的红。
叶千泽轻轻吹了声口哨,嘴角上扬,立刻又坐回椅子上。
「来看看这次的对手实力如何!」他的语气难掩兴奋,电脑被骇这种事对他而言就像是场有趣的游戏。
而且,还是个绝对不会输的游戏!
叶千泽随意折了几下手指,接着十根指头在键盘上高速飞舞,熟悉地彷佛与之融为一t,乍看之下似乎还能发现淡淡残影。
漆黑的後台介面上,一条条白se的代码爬满萤幕,叶千泽有些苍白的脸庞映着蓝光,表情专注难掩激动,和对方交手的刺激如兴奋剂般,让二十四小时熬夜打de的他又来了jg神。
「呼,对方实力不差啊!可惜了,b起我还是略逊一筹。」
这场隔着网线的交锋默默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随着叶千泽脸上逐渐浮现出的那抹自信,刚才彷佛要将整间房吞没的红se警告窗也一个个消失。
他抓了抓乾燥杂乱的银白se头发,手臂还因为过度亢奋而微微颤抖,他虚脱地往後一躺,不小心将桌上角落放着的照片给踢了下来。
照片中自己的模样竟显得有些陌生,原先柔和的银白短发因为多年来作息吝乱,早已失去光泽,看起来像是没了生命的星辰般黯淡无光。
在机场大厅拍下全家福的当时,应该怎麽也想不到五年後,竟然会像现在这样窝在一间凌乱老旧的小房间内,从事着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吧!
叶千泽弯下腰将照片小心地放了回去,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停滞不前,五年了,也该走出来了。
他深x1了一口气,这次总算是下定决心,久违地登入了自己的github帐号,上传手边研究一年多的代码。
暌违多年,这个差点被遗忘的帐号总算再次迎来了更新。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头天洋科技公司顶楼的执行长办公室内,程昊云一丝不苟的脸庞上少见地露出一抹微笑。
漆黑的眼睹深处映着萤幕反光,他支着头望向电脑桌面跳出的讯息,轻挑了下右眉。
「有意思,还是第一次有人挡下我的病毒。」那低沉的嗓音带有成熟韵味,他不疾不徐放下手中的茶杯,输了几串指令进去。
「哦,竟然也在台北?」望着萤幕上出现的一串数字,他那一向严肃的语气也难掩惊讶。
眼前显示的ip位置因为被重重包装,讯号经过国外的伺服器做为跳板,实际位置早已无从考究,程昊云只知道那个成功挡下病毒的人也在这座城市。
「这麽一个人才到底是谁呢?」他身为国内顶尖软t公司的创始人,也是现在的最大gu东,这样一株优秀的韭菜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叮铃!
突然,画面右下角跳出一则通知。
「千泽帐号已更新,更新时间:十秒钟前。」
程昊云猛地站了起来,力道之大,桌上要价五位数的茶杯被震到地上成了满地四散的碎片,他却连一眼都没看。
程昊云颤抖地点开连结,因为太过激动还不小心点歪两次,终於在成功打开对方帐号,看到他最新更新的代码後,才确定了这不是一场幻觉。
不枉费自己特别写了个爬虫程式,二十四小时侦测,就怕错过了他的任何一点踪迹。
这个github网站,是仅剩的与叶千泽有关的地方,五年前那场意外发生後,对方就把所有社交软t全关了,用尽任何方法就是找不到任何一点关於他的消息。
深知不能错过这次机会,程昊云轻吐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弯下腰再度输入一串指令,画面上随即又跳出一串新的ip位置。
双眼眯成两条直线,程昊云盯着萤幕觉得这些数字有些眼熟,他迟疑地点开刚才被自己缩小的介面,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确定不是老花,然後再度大吃一惊。
这分明和刚才那个挡下病毒的人,是同一个位置啊!
程昊云恍然大悟,倚靠在桌缘对着电脑萤幕一阵狂笑,随手撩起眼前的刘海,眼睹身处散发一丝危险的光芒。
「果然是你,也只有你能够挡下我的病毒啊!」
也因此他的秘书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板对着萤幕大笑的诡异画面。
一向不苟言笑的程执行长竟也会笑得如此恣意,他顿时看得目瞪口呆,隐隐收回了半只刚踏出去的脚,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注意到来人後,程昊云便瞬间收起嘴角,视线平淡地扫了过去,从头到脚彷佛和往常并无二样,秘书不禁都要怀疑起刚才那个全是因为自己过於疲累而产生的错觉。
不过身为一位懂得察言观se的专业秘书,他必然是强压下了微冒出头的好奇心,迅速敛起神se,熟练地打开手机行事历後,简洁有力地会报起明日行程,整套动作下来可谓是行云流水。
「跟您再确认一下明天行程,早上九点从公司出发,九点半到达会场,十点活动正式开始,而我们的发表时间是下午一点,简报就照之前开会呈现的那样。」
程昊云手指头轻点了下桌面,简短应声:「了解,你可以下班了。」
秘书如释重负,稍稍点头致意後就带上门逃也似地离开了,同时不忘暗自在心里头给自己刚才波澜不惊的好表现打了个满分。
偌大的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程昊云再次坐回电脑前,坐姿端正,背脊直挺挺地在键盘上快速打字,一串串复杂的指令被光速输入。
接着按下送出後,他满意地关上电脑,随手拎起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便大步离去了。
城市的另外一头,与程昊云办公室截然不同的破旧小套房内。
叶千泽拿着马克杯回到房间,温热的开水滋润他有些乾涩的喉咙,这才让他稍有喘息的空闲。
这时,主萤幕的桌面上突然跳出一封讯息。
「又被攻击?」叶千泽放下杯子,好奇地靠了过去。
他亲手建立的防火墙,自认坚不可摧,999的病毒都能被轻松挡下,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才会像方才那样钻过第一层防护,b起作战中心的主控电脑,可谓过之而无不及。
像今天这样三番两头跳出外部讯息,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叶千泽满心期待地点开信件,但萤幕上的讯息不由得让他一愣。
偌大的深黑se背景上,只有短短一行白se粗t字:
「你相信命定论吗?」
叶千泽眉眼紧皱,看着底下的两个选项也只是犹豫一瞬,立刻就给了答案。
「命定论是不存在的。」
和方才惊诧的表情截然不同,此刻,他的语气格外平淡,彷佛这样子的回答早已在心里头,持续了千百遍那样地从容不迫。
正当他准备将画面关掉的同时,那封信却压秒传来了有些奇怪,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讯息。
「明天全台科技发表会上,有人会si。」
叶千泽盯着萤幕愣了一会後,突然夸张地捧腹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五坪大的小房间内显得格外清亮。
他带着笑意道:「这是什麽恶作剧?杀人预告吗?现在的骇客都这麽中二?」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讯息,忍不住再度笑了出来,然後摇摇头,随手就把信封关了。
叶千泽心想:「一看就知道是恶作剧,傻子才会相信。」
隔天上午九点半,站在科技发表会大楼外的叶千泽,烦躁地抓了下那头堪b鸟窝的乱发。
「我是傻子吗?」他忍不住心想。
今天一早,也不知道为什麽八点就醒了,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着出去买早餐,在街上晃着晃着就到这里了。
「我只是对发表会有兴趣而已。」叶傻子小声地对自己说道,然後就迈开脚步往大楼内走去。
大厅入口,到处都是西装笔挺的商务人士,看起来一脸菁英的模样,叶千泽顺了顺乾涩的头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有些尴尬地用力拉几下发皱的衣摆。
「不好意思,请出示邀请函。」
接待人员伸手拦住了叶千泽,语气不甚客气,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着他,表情就像是看到流浪汉似的。
「咦,邀请函?」叶千泽皱着眉头,自己一时冲动就过来了,没事先查清楚规定。
算了,他耸了耸肩,想着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b较实在。
这时,接待人员望见後方来人,忽然换了副恭敬的笑容,九十度鞠躬道:「程先生,您好。」
温和有礼的态度和方才截然不同,叶千泽好奇究竟是哪尊大佛大驾光临,一回头,就和那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你是?」
叶千泽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立刻光速搜寻脑中的资料库,自认记忆力不错,况且像他这样外貌出众,存在感十足的人,如果最近见过应该是不会这麽快就忘了才对。
程昊云此刻虽然乍看面无表情,内心实则忐忑不安,不过他也没多说什麽,就只是静静地等着,像是在等待对方主动想起来。
程昊云一进大厅远远就看见他了,对於叶千泽的出现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全在预料之中,他也早就试想过一百种两人再遇时的场景,演练过无数次相遇後的对话。
但不管怎麽样,他都没有想过叶千泽会把自己忘得一乾二净。
奈何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像是狠狠打脸似的,只见叶千泽尴尬地深思了十秒钟,最终也只是自嘲般地笑了笑,侧过身便要离去。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了。
随着叶千泽无情转身,程昊云神se也瞬间暗了下来,像是蒙上一层灰似的,他伸手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所有激动与怀念,全换成一句简单t面的:「叶千泽,对吧?」
接着他拿出邀请函递给接待人员,「我是天洋科技公司执行长,这位先生是我的客人。」
接待人员惶恐地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程执行长,就怕刚才的行为有所冒犯,立刻换了个态度,先前的嫌弃鄙夷顿时荡然无存。
她笑容谄媚道:「失礼了,两位里面请。」
程昊云率先迈开步伐,转头瞥了眼还愣在原地的叶千泽,表情有些失望,语气也瞬间冷了几分,「不进去吗?」
叶千泽神se呆滞地随他入内,望着b起自己破旧的小房间,不知道要宽敞上几倍的的大讲台,不禁深x1一口气,内心大受打击——资本主义的世界果然高攀不起啊!
仰头又看到天花板上两座看起来要价不斐的灯具,明亮的光线直打在讲台中央,为了网路转播,现场一切的配备可都是拉到最好,不禁令他叹为观止,还以为自己误闯了什麽知名偶像的演唱会。
直到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扫过两人所在的角落,他才恍然回神,半眯着眼道:「您为什麽要帮我?」
「您」,是吗?
程昊云在心里头冷笑,当初他们也不过相识不到一学期的时光,或许自己在叶千泽心中,仅仅只是漫长人生道路上,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转瞬即逝。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程昊云双手cha着口袋,气场冷冽,望过来的眼神格外锐利。
叶千泽0着下巴,喃喃自语:「天洋科技,程程」
身为一位软t工程师兼骇客,天洋科技公司的大名不可能没听过,这位执行长也是赫赫有名,大学毕业後自行创业,才几年的时间,就一口气跃升为国内市值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以上这些资讯都是从新闻上听来的,只是这位大人物显少现身,网路上和他相关的照片也不多,因此一次也没拜见过这位程执行长的真面目。
叶千泽紧盯着他,陌生的气息下,隐约透露出和记忆中有些重叠的五官,他顿时张大了嘴,不可置信道:「啊!该不会是你?程昊云!」
视线不断上下扫视,在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後,叶千泽忍不住开心地搭着他的肩膀。
「天啊!真的是你,给人的感觉也变太多了吧,刚刚一时之间是真的认不出来啊!」
这下程昊云总算是笑了出来,扬起嘴角道:「你一点都没变。」
「怎麽可能,我自己觉得变了很多啊!」叶千泽0了0自己的脸,疑惑地说。
程昊云摇头道:「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叶千泽对此见怪不怪,他指着自己头上那坨能孵蛋的鸟窝道:「要是我头发染黑,再戴个黑se隐眼,我就不信你认得出来!」
他的母亲是俄罗斯人,在国内顶着俄罗斯混血的外貌,叶千泽从小到大总是人群中最突兀的那个。
银发和绿眼就像是他的标志,就算是多年不见的好友,见到现在这个看起来颓废得不ren形的自己,也只要随便一眼就能轻松认出。
程昊云对此没多做回应,自己也没把握究竟是认出了他的脸,还是他的那头银发,毕竟当年也不是被对方的外貌给x1引。
真正令他难以忘怀,让他日思夜想五年之久的,是叶千泽脑中深不见底的聪明才智。
和自己不同,不是後天的jg雕细琢,而是生来就带着光,那独一无二的稀缺宝石,天才指的就是像叶千泽这样,耀眼得让人离不开眼。
如同昨天他更新的代码,仅只一眼就能让人忘乎所以,天才和凡人的智慧判若鸿g0u,让他羡慕,又被深深x1引无法自拔。
程昊云永远记得大四下学期那时,偶然经过了台大数学系系馆,明明是贴满一整条走廊的壁报,但自己就是能一眼看到其中一份,明显与众不同。
洋洋洒洒写满半张海报的严密算式,横贯整篇论文的跳脱思维,只要看了一眼,就再也分不开神了。
从没看过有人能把广义相对论应用在物理学上,用得这麽绝妙经纶又恰到好处,那是程昊云穷尽一辈子都写不出来的。
明明都是人,明明读的都是国内第一学府,怎麽就能差这麽多呢?
他瞥了眼论文的作者,从此「叶千泽」三个字,就像是深深烙印进脑海深处般,再也无法淡忘了。
「没想到天洋科技的执行长程昊云,跟我认识的是同个程昊云啊,天啊,我竟然认识帅哥总裁!」叶千泽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笑容灿烂地说。
「那你呢?现在在做什麽?」程昊云立即问出了多年来的疑惑。
叶千泽随意地挥了挥手,「没什麽,随便接接案子混口饭吃罗!」
「不该是这样的,你的能力值得更好的资源与待遇,要不要来我公司工作?」
程昊云眉头紧蹙,语气急速,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又道:「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看是要科技长,研发总长,还是要我特地建一个新部门给你,尽管开口,不管是人才还是物资,我全都给你准备好。」
叶千泽闻言先是一愣,几秒钟後才突然大笑出声,搭着他的肩道:「程执行长,你太夸张了,是巴不得让全公司的人知道我走後门吗?」
「你的能力本该如此,谁敢有意见你尽管跟我说。」程昊云此刻的表情格外严肃。
叶千泽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拿捏不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毕竟他只是个在网上随便接案的小透明,根本没有在业界工作的经验,大老板亲自找上门,抛出这麽优渥的条件,他可承受不起。
叶千泽便随意找了个藉口,开玩笑道:「真要说起来,德翔科技现在主力研发的项目我还b较有兴趣,如果是他们来找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
虽然是随口说说,但这个玩笑对於天洋科技的执行长来说,可就不好笑了。
德翔科技是天洋科技国内最大的si对头,目前正积极推广生成式ai搜寻引擎,gu价可说是水涨船高。
而天洋科技则是以经营互联网为主,两家公司分别在不同领域各占有一席之地。
但叶千泽会这样说也不全然没有理由,他昨天上传的开源代码,是自己历经一年多的心血,开发出的全新演算法的雏型,应用在ai上绝对b互联网能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程昊云突然沉默了,就在叶千泽心想他总算是放弃了的时候,他却又开口道:「那如果我把德翔吞下来呢?这样你就愿意来了吗?」
程昊云语气强y,脸sey沉得令人不寒而栗,此刻他的脑中已经有了至少三种初步打算,正当的、不正当的,总之只要能ga0垮对方就没有问题。
叶千泽望着他真挚的眼神,这才惊觉程昊云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撇过头,淡淡地望向空无一人的讲台。
良久,才摇摇头笑了一下。
「算了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程昊云心头一紧,就算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还是会忍不住回忆起那天,自己从新闻上看到叶千泽消息时的心碎与失落。
果然,一切的开端都是那场意外。
程昊云在心里头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确定能不能在叶千泽面前提起,便强迫自己别去深究了。
转过头望向叶千泽消瘦的侧脸,他强行结束刚才的话题,换了个轻松的口吻问道:「那你今天怎麽会来?」
闻言,叶千泽也转头望向他,碧绿se的瞳孔深处闪着一丝异样的光芒,他g起唇角,语气诡异似乎带有别种意思。
「你到现在,还是相信命定论吗?」
命定论,程昊云怎麽会不相信呢?
那可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叶千泽亲口阐述给自己听的,永远忘不了当时内心是多麽的激动澎湃,从那时开始,程昊云就是坚定的命定论拥护者。
但那时的他怎麽也想不到,只是短短一学期不到的时间,叶千泽就从命定论的推崇者,一夕之间成了反对者。
那可是他自己先提出的啊!那是他们一起付出的心血啊!怎麽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发表会已经开始了,第一组公司正好是刚才叶千泽提到的德翔科技,他们的执行长正自信地站在讲台中央,後方大萤幕早已切换好简报,他举起雷s笔准备开始发表最新上市的产品。
这时,程昊云的手机突然传来讯息通知,他看了一眼後抬起头,瞥向讲台上方的大灯,然後对着身旁提出疑问的叶千泽轻轻一笑,那表情就像是在说「这什麽一加一等於二的问题?」
「命定论绝对存在。」程昊云简短迅速地给出答案。
说完,他便突然一把拉过叶千泽,y深深将自己宽大的身躯挡在讲台和叶千泽中间,然後用力将人往後挤了一大步。
「喂,你这是g嘛?」
多年来又是熬夜又是没正常吃饭的叶千泽,身t肌r0u早已流失大半,全身瘦得像根乾巴巴的稻草,突如其来的猛烈推挤让他吓了一大跳,险些往後跌坐在地。
他伸手用力推着程昊云的背,想把这毫无预警就压过来的重量给拨开。
突然,「碰」的一声巨响,从讲台上接连不断传来的撞击声震耳yu聋,叶千泽吓得瞬间摀住耳朵,但仅仅五根手指头又能挡住什麽呢?
紧接在撞击声之後的,是大型玻璃碎裂的声音,而再更之後的,是此起彼落的惨叫逃窜声。
但叶千泽早就听不到了,此刻他蹲坐在地,si命地抱着头,十只手指用力到像是要cha进脑袋一般,四肢也紧紧蜷缩在一起,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像极了受惊吓的野猫。
太像了,这个场景实在是和那时太像了,他不可能不去回想。
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飞机外头突如其来发出一声巨响,然後随着阵阵不详浓烟从机翼右侧引擎一同窜出的,是连串诡异的噪音,再後来,等他回过神後,便是所有窗户应声碎裂的悲鸣。
黑暗、窒息、绝望,一口气朝他扑来,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随着呼x1进来的,只有满口冰冷的湖水。
全身上下就像是四分五裂,强烈剧痛随时都能让人失去意识,每次叶千泽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去想,为什麽当初不就这样昏过去?为什麽上天要给他一丝希望?
当时,意识涣散之际,一片漆黑的机身残骸中隐约传来一抹光亮,或许是动物本能的趋光x,人们总会想朝着明亮处前进,渴望寻求些许温暖。
叶千泽那时也是这麽想的,凭藉着强大意志力解开腰上的安全带,用尽最後一丝力气朝光亮处游去,便奇蹟般似地从机身中央的缺口游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後,就已经躺在医院里了,而醒来後第一个听到的,便是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他幸存者了。
载着七十五个人的班机,只有一人存活。
为什麽?为什麽只让他活下来?
五年了,叶千泽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他觉得父母是被自己给害si,机上其他七十一个陌生人,也全是代替自己si去的。
突然,脸颊上传来一阵热度,就像是叶千泽当时在一片冰冷又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湖水中,极力寻找的那抹温暖。
叶千泽缓缓张开双眼,在被满满不安占据的眼底深处,他看见了程昊云心急如焚盯着自己的模样,口中似乎正不断呼喊自己的名字。
「没事,和那次不一样,没事吃过药就会好了,没事」叶千泽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然後下意识就将手伸进口袋。
但捞了半天却什麽也没捞到,早上只是想出门买个早餐的他,忘了将随身的小药盒一并带出门,所有的恐慌便又一瞬间加剧。
身旁,程昊云刚刚一看到他这麽激烈又不正常的反应,瞬间就猜到这是典型的创伤症候群,空难意外生还者罹患这样的心理疾病再正常不过。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都已经五年了,竟然还这麽严重。
程昊云没多想就直接一把捧起他的脸,盯着他失了神的双眼,语气急切道:「叶千泽,冷静下来。」
他轻柔地一手握住叶千泽放在口袋里的手,另一手轻拍他的背。
「没事了,只是天花板的灯具掉下来,来,慢慢深呼x1。」
这样简单的安抚竟然出奇地有效,叶千泽很快就回过神,随着他的节奏深x1一大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这才感觉心跳稍稍平复,全身上下的不安也逐渐消失。
会场一片混乱,现场直播瞬间喊停,救护车、警车没多久就到了,警察立刻拉起封锁线,着手调查起事发现场。
因为与会者的身分都很不一般,警方上层也派出大量人力,就为了最快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
「先生,你们要去医院吗?」一个救护人员走过来朝他们两个问道
「不用了。」叶千泽摇摇头说。
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反倒对於自己不用吃药就能稳定下非常意外,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一旁程昊云看了他一眼,附和道:「我也不用。」
就护人员走後,叶千泽才仔细回想起事发的经过,程昊云明显有一处奇怪的地方,正当他转过头去要开口询问,不经意瞥见对方右手的手肘到手腕,有一条鲜红se的伤痕,鲜血正一点一滴往外渗出。
到了嘴边的疑问瞬间抛诸脑後,他担心地说:「还说不用去医院,都受伤了。」
经他这麽一提,程昊云这才注意到右手的伤口,却也只是满脸不在乎地说:「小伤,不用去医院。」
说完,就随便朝衣摆一抹。
「别小看这样的伤口,没处理好可能感染,也可能留疤。」
叶千泽皱着眉头,立即出声叫来救护人员,自己可是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的人,照顾外伤的经验可丰富了。
程昊云包紮的同时,一个穿着浅灰se衬衫加西装k的男人,挥着手朝他们两人走来。
「远远看到这头白毛就怀疑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叶千泽看过去,语气难掩惊讶,「阿言!这案子你负责啊?」
苏振言打了个哈欠,无奈回道:「才刚处理完洗钱集团的案子到早上,还以为终於能休息一下,结果又被派来了。」
说完,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程昊云,好奇地问:「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苏振言出现後叶千泽的心情也放松不少,便立刻简单替两人介绍一下。
但程昊云则是从他们两人说话开始,脸se就不太好看,自己知道的关於叶千泽的事情实在太少了,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却发现叶千泽竟然也有如此亲昵的好友。
但也不可能多说什麽,这样的场面还是必须好好寒暄一番,程昊云这方面的经验可丰富了。
苏振言x格直爽,心里头没这麽多弯弯绕绕,只见他g着叶千泽的肩膀说:「怎麽刚好在这种场合发生si亡意外?唉,不过幸好你没事。」
叶千泽大吃一惊,问:「有人si了吗?」
苏振言随即凑上前,在他耳边小声地通风报信。
「这事还没让媒t知道,德翔科技的执行长在发生意外的时候,刚好站在讲台上,那麽大一个灯具从高空掉下来,直直砸在他身上,救护车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x1。」
闻言,叶千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真的是凑巧吗?
昨晚,那封信说有人会si,今天就真的发生了si亡意外。
叶千泽悄悄吞了口水,瞥了眼程昊云见他正在打电话,便特意压低声音问:「确定是意外吗?」
苏振言愣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根据我们刚才调查的结果,是因为悬挂灯具的螺丝生锈松了才会发生意外,难道不是吗?」
见叶千泽从刚才开始,表情就有些怪异,眼神游移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苏振言关心道:「怎麽了?还是你有注意到其他奇怪的事情吗?」
如果跟他说那封信的事情,大概会被当成疯子吧!预知信这种东西,只要是个正常成年人都不会信的,叶千泽觉得这麽多年来,自己的智商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後摇头道:「没有,随口问问而已。」
「没事就好,我看你是这几年太无聊,看太多八点档了是吧?现实中哪来这麽多y谋论啊!」
叶千泽心想:「也是,刚好而已,是自己想多了。」
苏振言走後,程昊云挂掉电话走了过来,「没事的话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了,我家就在附近而已,走一下子就到了。」叶千泽婉拒了他的提议。
「既然在附近,那我开车也不麻烦。」
两人来来回回几次後,叶千泽突然觉得有点矫情,自己又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好答应了。
在台北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背後,到处都能够窥见市井小民在物价飙涨的大环境中,挣扎求生的乱象。
才开没几分钟的路程,在穿过高架捷运下方後,彷佛就像是来到天秤另一端的世界,刚才会场附近的街道有多麽华灯璀璨,这片尚未都更的老城区就有多麽乌烟瘴气。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张牙舞爪的铁皮违建,一户b一户夸张,左边那户多盖出去一坪,右边这户像是怕被b下去似的,就算只是多半坪也要斤斤计较,深怕自己吃亏。
看似普通的五层楼公寓,内部早已被黑心房东用劣质的合成板,随意格成一间间密不透风的蜗牛房,只要一户不小心发生火灾,这里瞬间就能成为惨绝人寰的火葬场。
程昊云的百万豪车穿梭在不到三公尺宽的小巷子内,除了要小心一楼住户停在自家门口的车子,还要闪躲时不时逆向窜出来的机车。
这景象显得特别突兀,一路上x1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程昊云中途来回看了几次导航,才确信不是自己开错方向。
车内两人不发一语,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
叶千泽偷偷瞥了眼驾驶座上的人,再度感叹五年的时光真的是什麽都变了。
他根本想不到程昊云毕业後竟然会跑出来创业,还做得如此成功,不过给人的印象差距实在太大了。
记得以前他总是带着个黑se厚重的粗框眼镜,头发长得遮住眼睛,就是大家对於理工宅男的标准刻板印象。
现在呢?原来他其实是个深藏不漏的帅哥啊!
最终,程昊云把车停在一栋五层楼的老公寓前,看着车窗外爬满锈蚀,满是古早味的深红se大门,眉心微蹙,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好的脸se,此刻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开口道:「你不来我们公司就算了,如果有其他需要,尽管跟我开口。」
叶千泽一把推开堪b装饰用的铁门,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问道:「我早就想问了,我们当初不过认识几个月而已,这几年也都没有见面,你到底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
程昊云低下头,盯着方向盘深思一会儿,然後才缓缓转过头来,视线越过副驾驶座落在叶千泽消瘦的身躯上。
他耸肩低笑一声,回道:「谁叫你是个天才呢?」
说完便拉起车窗,开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扬长而去了。
叶千泽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跨过了四处穿梭的小火车後,把自己重重摔进狭小的单人床,叹了一大口气。
这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几年来除了苏振言以外,跟本没怎麽和别人说上话。
今天可谓是一口气把他的社交能量给花个见底,此刻忽然觉得心力交瘁,突然遇见的程昊云也完全在意料之外,还要不断婉拒对方过分热情的好意。
他侧过身去,随意地滑起手机,各大网路平台上,关於科技会的意外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德翔科技执行长意外身亡,公司gu价大跌!」
「谣传竟不是意外,真相究竟是什麽?」
「天洋科技官方对此表示深感遗憾,这其中有没有什麽内幕?」
诸如此类的农场新闻标题层出不穷,叶千泽看了几下就烦躁地关上手机。
结果,到最後他还是没有向程昊云问出心中的疑惑。
意外发生前几秒他收到的讯息是什麽?为什麽能提前一步挡在自己面前?一切的行为就像是早就知道灯会掉下来一样。
叶千泽不自觉又想起了昨晚收到的那封信:「你相信命定论吗?」
「程昊云,我能相信你吗?」他闭上眼小声地说。
挣扎了一会儿,叶千泽突然起身走向电脑,毕竟与其在这里庸人自扰,不如立即调查昨天的那封邮件,看能不能查出任何一点有用的资讯。
他想相信程昊云,他b谁都希望这件事与程昊云无关。
叶千泽顺着病毒一开始攻击的入口找了回去,萤幕上密密麻麻都是白se代码,对方反侦察的技术做得很好,但在叶千泽高超的骇客技术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耐心地层层回推,没几分钟就找到了挟带病毒的网站。
看着萤幕上出现的画面,他拿滑鼠的手忽地一松,专业的人t工学鼠较这样摔落在地,刚好掉在脚边的轨道模型上。
小火车被堵住去路却也别无选择,只能直直地往前冲,塑胶的火车头不断撞击滑鼠,发出恼人的噪音。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或许就是莫非定律吧!越是觉得不可能,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就越有可能成真。
病毒的源头来自於天洋科技的其中一个互联网站,只要点了连结,使用者的电脑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感染。
叶千泽立刻搜寻其他天洋科技的网站,竟然发现几乎全部都挟带着相同的病毒,只是发出攻击的频率似乎是随机的,不然这麽大规模的行为,也很难不被大众发现。
叶千泽惊讶地着手解析起病毒,他想知道程昊云不惜做出这种行为,究竟图得是什麽?
电脑画面上一行行代码迅速出现又瞬间消失,叶千泽的心情也随之上下起伏,没过几分钟结果就出来了,他望着萤幕沉默不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这个病毒其实就是挖矿病毒的一种,入侵电脑後便会不知不觉在後台工作,占用系统的资源。
因此,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地帮程昊云做事。
叶千泽表情凝重,大概猜得到程昊云打算做什麽,但一时间又有些不可置信。
记得当时自己和程昊云说过,他们的研究不可能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缺少了庞大的计算资源。
而现在,只要透过这些被感染的电脑做平行运算,那效能完全是大幅超越世界上随便一台知名的超级电脑。
叶千泽不禁感叹:「原来你还在坚持啊!」
叶千泽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滑鼠,小火车没了阻碍,沿着轨道再度向前奔驰。
他使力撑起身t走向一旁的书柜,拿出一个收藏多年的资料夹,虽然外观保存得很好,但这五年来却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随着透明夹层被打开,一gu浓浓的柴油味扑鼻而来,叶千泽突然一阵乾呕,立刻摀住嘴冲进厕所。
他把头塞进洗手槽内,大力转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顿时从头顶宣泄而下,他本想藉此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却忘了这些水,会让自己多麽恐惧。
叶千泽顿时又一阵剧烈咳嗽,狠狠地被呛得喘不过气,彷佛置身漆黑的外太空般,任凭自己怎麽用力,也完全x1不到一丁点空气,所有声音也瞬间距离自己非常遥远。
瘫坐在厕所角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时间,他才茫然地唤回一丝意识,费力拉着洗手台边缘起身,疲惫地走了出去。
这次,他深x1了一大口气,做足心理准备再度打开资料夹,双手颤抖地拿出一叠因为泡水而发皱的纸张。
上头满满一整页方格纸的笔迹已经有些模糊,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发现其出自於两个不同人之手。
如同鬼画符般潦草的那些,全是叶千泽的杰作,而与之相对,中规中矩的方正字迹则全部出自於程昊云。
明明是飞机失事当时,和自己一同幸存下来的物品,明明会像刚才那样,忍不住回想起所有痛苦的回忆,但他就是舍不得丢。
叶千泽抬起手轻柔地抚过纸面,眼神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满满怀念与不舍。
这叠笔记,承载着大四下学期,他和程昊云两人共同的心血结晶,那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也因此手中这份同时夹杂着甜蜜与痛苦的回忆,如同裹着糖衣的毒药般,明知危险,却依旧让人ai不释手。
叶千泽低下头盯着笔记,嘴角挂着浅浅笑意,思绪也随着纸上不完整的文字,一颠一跛地回到五年前
那段充实美好的岁月,也是程昊云对於命定论如此执着的一切开端。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叶千泽同学吗?」
二月初,台大教务处外的走廊上,程昊云出声喊住了前面的人。
叶千泽回过头,疑惑地上下打量眼前这个陌生人,回答道:「对,我是。」
「你好,我是资工系大四的程昊云,先前偶然看到你的毕业论文,对於研究内容非常有兴趣,不知道是否能额外再跟你请教?」
叶千泽眼睛瞬间一亮,笑着走过来,语气激动道:「真假?你竟然有兴趣!所以你看得懂我在做什麽吗?天啊,竟然有人看得懂,连指导教授都说我思考太跳跃,不愿意继续收留我呢!」
叶千泽立刻拿出书包里的笔记纸,兴奋地说:「我表面上虽然是在研究广义相对论,但其实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还和牛顿的第二运动定律相结合,对吧?」程昊云笑着打断道。
叶千泽拿着纸的双手一愣,忍不住心想:「这人怎麽现在才出现呢?」
他激动地想继续解释,却瞥见一旁来来去去的学生投过来的诡异目光,尴尬地笑了一下,「你叫程昊云对吧?我们要不要一边吃饭一边聊?」
学生餐厅内,叶千泽狼吞虎咽地吃着晚餐,趁着空隙问道:「话说你怎麽知道我是谁啊?我们见过面吗?」
程昊云轻轻擦了一下嘴角,张口道:「刚才领书卷奖听到老师说你是数学系的,我记得公告上数学系的名单有你就试试看了,幸好没有猜错。」
「你说你是资工系的?资工系的竟然看得懂我的研究内容,甚至还有兴趣?」
程昊云笑了一下,「资工系学的本来就跟数学脱不了关系,我们也很多相关课程。」
「原来如此,想必你也是个学霸罗!」叶千泽张扬地挑了一下眉尾。
程昊云却摇头否认,「我只是b普通人认真很多而已,学霸指的是像你这样的人,对吧?国际奥林匹亚数学竞赛的金牌得主?」
叶千泽冷不防大笑出声,「你竟然查过我啊?那没什麽啦!运气好而已。」
「连续三年都运气好?」程昊云一把拆掉他的台阶,毫不留情。
有时太过谦虚反倒显得做作,叶千泽只得双手一摊,无奈地说:「算了算了,你说我是学霸就是吧!」
快速填饱肚子後,他便再度拿出笔记,继续刚才中断的解释。
「你听过拉普拉斯恶魔吗?」
程昊云认真思考了一阵子,才摇头说:「没听过。」
叶千泽便立刻解释:「拉普拉斯恶魔是十九世纪,法国数学家拉普拉斯提出的一种数学假设,原意是这样的」
他缓缓抬起头,盯着程昊云的神情专注而真挚。
「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假若一位智者会知道在某一时刻所有促使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组构自然的物t的位置,假若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则在宇宙里,从最大的物t到最小的粒子,它们的运动都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里。那麽,对於这位智者来说,没有任何事物会是含糊的,并且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眼前。」
程昊云顿时睁大双眼,表情如叶千泽般兴奋,他道:「我没理解错的话,拉普拉斯恶魔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们能够得知此刻,全世界所有物质的位置和动量,透过牛顿第二运定律,就能推导出它下一刻的位置和动量,而且不仅能往後推,甚至也能往前回推。」
听出来他懂了,叶千泽便不自觉提高音量,激动地说:「对!所以理论上只要我们能够对这笔数据加以测量和计算,就能够窥探过往,预知未来。你不觉得很厉害,让人跃跃yu试吗?」
程昊云深x1了一大口气,这实在是太震撼了,从小到大从没有听过这麽有趣的假设。
但有一点让他很好奇,於是又问道:「撇除实际的可行x,这个理论听起来很伟大,为什麽会被叫做恶魔啊?」
突然,叶千泽压低音量,翠绿se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神秘光芒,他严肃地说:「因为这个理论导出了另一个结论——命定论。意思就是在说一个人的命运早就被决定好了,因为自从宇宙大爆炸那一刻,世间上所有物质的位置和动量早就被定了下来,这一百三十八亿年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只是照着算式走过一遍而已,过去是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程昊云本来就很聪明,因此瞬间就听懂了,於是举一反三道:「所以照命定论所说,我们今天会认识,此时此刻,我会坐在这里,听你跟我说这些,也都是一百三十八亿年前就决定好了的吗?」
叶千泽一个弹指,爽朗道:「没错,理解得这麽快,还说自己不是学霸!」
程昊云低头研究起他的笔记,突然皱着眉头问:「不对啊?拉普拉斯恶魔跟你研究广义相对论有什麽关系?」
叶千泽撑着下巴,平淡地说:「我的梦想就是要推导出拉普拉斯恶魔的完整算式,广义相对论便是其中一个理念,当然,还包括很多其他的概念,这真的很复杂,不过我已经准备好要花一辈子研究了。」
程昊云不禁感叹,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如此之大,自己只是照着父母铺设好的道路,一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也不管有没有兴趣,就顺着他们的希望选了资工系,但他根本不知道之後要做些什麽?
至於眼前这个真正的天才,却早早就已经找到了愿意奉献毕生热情的方向。
而现在,自己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多年,也好像终於看到了点目标。
程昊云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我想跟你一起研究。」
天才总是孤独的,叶千泽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人。
小学的时候,当所有同学都还在学最基础的四则运算,叶千泽却已经拿着原文的微积分教材,缠着老师问东问西。
老师答不上来,又si拉不下面子,只能厉声斥责他这种超前学习的行为。
亚洲人的教育t制就是这样,教改的口号喊了多年,却也只是流於形式,多元化、开放等名词,全是政府用来欺骗选票的筹码,多年来食古不化的传统教育理念,早已在大多数人的心中根深蒂固。
合群被认为是一种美德,因此叶千泽这种「怪物」,就成为了老师们的眼中钉。
幸运的是,叶千泽出生在一个非常温暖开放的家庭,他的父母都是国家级科研人员,两人在一次的国际研讨会上相识,一见锺情,很快便结了婚,叶千泽的母亲随着另一半移居台湾,然後生下了他。
或许是继承到两人聪明的基因,叶千泽从小就展现了极高的智商,父母对此也都很高兴,三不五时还会把他带到自己的研究单位,小小年纪的叶千泽很讨人喜ai,整个研究中心的人只要有空,就会私下帮他补课。
全国智商最顶尖的那群人都成了他的私人家教,幸好如此,他的天分才没有在僵化的教育t制中被无情埋没。
但他成长的路上,总是没办法融入同龄人之中,每次想跟周遭同学分享最新学到的新知,所有人都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把他当成科学怪人看待,从来没人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什麽。
因此,当程昊云目光灼热地说想要跟自己一起研究的时候,叶千泽内心的激动几乎是要满溢出来。
第一次有人理解自己,第一次有了能并肩的夥伴。
「喵!」
耳边传来轻柔的叫声,叶千泽低头一看,脚边不知何时多了团毛茸茸的小生物,正睁着金hse的大眼盯着他瞧。
牠蹭了蹭叶千泽的小腿,看起来是饿坏了。
叶千泽放下手中的那叠笔记,笑着一把抱起这只可ai的小猫,这是他四年前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领养回来的英国短毛猫。
忽地把脸塞进小猫肥nengneng的灰se肚子中,叶千泽不顾自家小可ai的意愿,做出万人称羡的动作——大口x1猫。
「喵呜呜——」
小猫高声地哀嚎了几下,露出一脸怀疑猫生的表情,奈何叶千泽完全没有要放过牠的意思。
抗议无效,小猫乾脆放弃挣扎,表情幽怨地瘫在叶千泽怀里。
不知道过了几秒,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那双咸猪手,轻挠着小猫的下巴道:「抱歉喔,忘了倒食物给你,饿坏了吧?薛丁格。」
「喵凹!」一听到有饭吃,「薛丁格」立刻兴奋地又叫了几声。
看见满满一盆的高级猫粮後,牠瞬间抛弃自家铲屎官,像风一样轻飘飘地溜到铁碗旁,一脸幸福地大口享用这顿难能可贵的大餐。
叶千泽笑着0了0牠的头,起身准备把猫粮放回去。
叮铃!
突然,电脑桌面又跳出一则通知。
叶千泽神se凝重地靠过去,看了眼萤幕後表情就更加严肃了。
和昨天一样的黑底信封,上头依旧是一行白se的粗t字。
「明晚十一点十三分,林森北路有人会si。」
和上次不同,这次甚至多了jg确的时间,只是地点模糊,林森北路这麽长一条,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会出事。
叶千泽眉头紧蹙,明明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但不知怎麽的,心里深处总会有另一个声音,反覆在脑中怂恿道:「你不去吗?不亲眼确认吗?确认命定论真的存在吗?」
叶千泽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出最一开始的那封信。
「你相信命定论吗?」
五年前,他放弃命定论和程昊云不欢而散後,就马上发生了那场空难意外。
他常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命运在惩罚他?
就像是在告诉自己:「你看吧!如果你相信命定论,继续跟他一起研究拉普拉斯恶魔,说不定就能提前预测出飞机失事的意外,你父母,和其他七十一个人都不会si!」
叶千泽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头,觉得这个夜晚特别漫长。
隔天晚上十点半,叶千泽草草吃完晚餐後,搭着捷运摇摇晃晃到了善导寺站,打算从林森北路最南端,一路随意找上去。
一个男人这种时间在酒店街闲晃,沿路免不了被一些穿着清凉的陪酒小姐拦住,何况叶千泽白发绿眼的长相,实在是太x1引注意了。
路旁一位浓妆yan抹的小姐,穿着小可ai和短到几乎要看不见的牛仔热k,语气暧昧道:「嘿,那边的小帅哥,要不要进来我们店里坐坐啊?」
叶千泽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几近0露的身躯,吓得他一双宝石绿的眼珠害羞地原地打转,完全不知道该看哪里。
虽然他从小因为外表的缘故,有过不少nv生暗恋,但每个都在得知叶千泽对於数学的热ai远大於ai情後,就活像看见怪物似的,暗恋也成了嫌弃。
他一个母胎单身,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种情况,本能地想拒绝,但一时间又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那位小姐看着眼前这位羞涩的小帅哥,一脸就没什麽经验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在这条酒店街闲晃。
不过,到了嘴边的肥羊哪能放过呢?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主动贴过来抓住叶千泽的手臂,看着他jg致的五官,嘴上想说什麽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思量了一下改用别脚的英文道:「hey,cuteboy!ffee,teaor?」
这是她脑中唯一会的英文搭讪句子了。
「啊?什麽意思?我晚上不喝咖啡也不喝茶喔!」叶千泽认真地回道。
陪酒小姐忽地一愣,五颜六se的面容满是难堪,还来不及说些什麽,叶千泽就抓紧时机一溜烟逃走了。
一路上,他与其说是被拦住强迫推销,不如说成被搭讪还更为贴切。
没走几步就有人上前搭话,叶千泽前进的速度极为缓慢,不知不觉就已经十一点了。
不知道被第几个陪酒小姐缠上,对方正si皮赖脸地要拉他进去店里,叶千泽整只手臂被迫贴着她x前的两颗大圆球,整个人像只熟透了的虾子。
实在是大大低估了自己的外貌,心想早知如此,就戴个帽子和口罩再出门,巴不得从头到脚都裹得密不透风。
「哦?这麽巧,又见面了。」
突然,後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昨天才见过面,这回不可能再忘记了。
叶千泽转过身,望向程昊云明目张胆打量着自己和身旁陪酒小姐的眼神,突然莫名地无地自容。
明明自己要做些什麽对方也管不着,但不知为何,就是像极了被家人撞见偷看ap的国中生。
那名小姐反倒双眼发光,心想竟然又多了个帅哥,今晚运气真好!
她用那过分甜腻的声音,怪声怪气地说:「哎呀,乾脆两位帅哥一起进来玩啊!」
程昊云目光轻轻扫过那名yan丽的nv子,然後低声笑了一下,对叶千泽道:「如何?有兴趣吗?」
「我才没兴趣。」叶千泽立即疯狂地摇头,然後猛力推开si黏着自己不放的陪酒小姐。
「没兴趣的话,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散步?」程昊云走过来,目光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叶千泽瞬间哑口无言,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发现了他在网路上放的病毒,收到了那封预知信,为了调查才过来的吧?
他只能尴尬地咳了几声,小声道:「我迷路了。」
程昊云愣了一会儿,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便忍不住笑出声。
他知道叶千泽是为了什麽而来,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闹他,怎知对方的反应实在是超乎预期。看着叶千泽一脸窘迫的模样,程昊云便好心放过他,装作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呢?你又是来这里做什麽?」叶千泽回过神,不甘示弱地反问。
程昊云侧过身,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g出一抹诡异的笑。
「我是来对答案的。」
碰!
突然,一旁的小巷子传来一声巨响。
叶千泽瞥了一眼手表,惊呼道:「该si,十一点零五分了!」
他立刻拔腿冲进小巷子内,这里是两栋楼中间的防火巷,右边是只在深夜营业的舞厅,左边是一间平价ktv。
巷子两旁斑驳的墙壁上挂满老旧的冷气室外机,地上w水和垃圾汇集一地,角落里的人孔盖不时传来阵阵下水道的恶臭,多待一秒都能让人窒息。
叶千泽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一眼就注意到巷子另一头有道诡异的亮光,远远看过去,蓝光映照在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脸上,只见他注意到有人进来,随即放下手中亮着的手机,脚步匆匆从另一头离去。
「那边的,别跑!」叶千泽立刻追了上去,却猛然在一旁堆着的大型垃圾袋中,看见一位上身ch11u0的nv孩。
「你还好吗?发生什麽事了?」他立即停下脚步上前关心,此刻救人要紧,已经顾不得去追人了。
放眼望去,nv孩一丝不挂的x口、背部,到处都是大片令人怵目惊心的血迹,头发也乱蓬蓬地散落在肩上。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涣散失焦,四肢朝空中疯狂地扭动,嘴上挂着歪斜的笑容,上一秒还在胡言乱语地不知道说些什麽,下一秒又突然望着天空傻笑。
叶千泽用力拍了拍她的脸,想唤回她的意识,但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nv孩的後脑勺因为猛力撞击地面而产生大面积撕裂伤,鲜红se的yet正源源不绝向外涌出,叶千泽立刻脱下外套,压迫在伤口上想要止血,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抬起头看到上方开着的窗户,猜想nv孩可能是因为x1毒过量而产生幻觉,才会跳了下来。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nv孩意识瞬间变得涣散,发狂扭动的四肢突然缓了下来,口中的sheny1n变得愈发薄弱,叶千泽才惊觉对方即将要失去意识。
这下他才想起拿出手机叫救护车,低下头,恍然看见nv孩残破的短裙下,白皙的双腿间流淌着的东西,白sew浊的yet夹杂鲜红se血迹,与身下黑se垃圾袋中渗出的馊水,蜿蜒地合而为一。
「看来她是这间舞厅的妓nv。」只见程昊云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站在自己後方,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
「帮我叫救护车还有警车。」说完,叶千泽立刻将nv孩从垃圾堆中抱出,轻柔地平放在地上。
nv孩突然转过头看向他,颤抖地伸出手紧抓住叶千泽的手腕,还来不及张口说些什麽,nv孩浅浅一笑,随着眼角无声滑出的两行泪水,双眼就这样缓缓阖上了。
叶千泽惊慌失措,立刻用手指去探她的鼻息,却已经什麽都感觉不到了。
昏暗的灯光透过两旁建筑投下模糊的y影,吹进小巷内的夜风发出阵阵凄厉的声响,也吹散了nv孩脸上凌乱不堪的发丝。
而下方,她那惨白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或许是为了终於能逃离这场噩梦而感到开心吧!
「喂!醒醒!救护车就快到了!」
惊慌之余,叶千泽不忘施行cpr,希望能救回这个可怜的nv孩。
「一下,两下,三下,二三,二四,二五」
叶千泽上气不接下气地报数,双手有条不吝地进行x外按压,巷子里头有些闷热,额前早已是汗水淋漓,银白se的发丝也凌乱地散在脖颈上头。
「撑着点,加油,再一下下就好。」叶千泽不忘趁着间隙,替nv孩加油打气,期盼她能再度张开双眼。
「为什麽要拚了命救她?」与之相对的,是来自後方程昊云冰冷的语气。
叶千泽头也不抬地说:「啥?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si亡就是她的命运,你改变不了什麽。」程昊云从头到尾面不改se,平淡的目光彷佛看透一切。
「呵!」叶千泽不可置信地笑了出声,随即反问道:「你没试怎麽知道?」
闻言,程昊云两手一摊,「随便你吧。」
然後他就这样站在一旁不发一语,双手cha着口袋静静地看着,两人彷佛处在不同世界。
支援很快就抵达了,叶千泽随即和救护人员换手,然後默默看着nv孩被抬上担架,随着充满压迫感的警笛响起,救护车就这样混入夜se,消失在匆匆的台北街头。
苏振言卖力钻过围观的群众,抬起封锁线走了过来,看向叶千泽的表情满是意外,他道:「该不会你就是第一发现人吧?」
「怎麽又是你负责?」叶千泽看到他的瞬间,语气也难掩惊讶。
巷子里头很黑,待苏振言再走近一些後,他才瞥见一旁正低头滑着手机的程昊云。
苏振言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许久,最终才落在叶千泽脸上,他疑惑地问:「你们是一起的?」
「没有,我们是路上偶遇。」
苏振言忍不住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轻浮,然後yyan怪气地说:「哦哦,你们一起在这种地方偶遇啊!」
叶千泽解释道:「我不行半夜出来散步吗?」
「行,当然行!我都理解的,就算是你,这麽多年没有nv朋友,当然还是会有那点需求,没事,我懂我懂!」
叶千泽面上一黑,咬牙切齿道:「苏振言,说人话!」
「好好好。」苏振言朝他咧嘴一笑,然後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笔记本,一瞬间就换成了个正经的表情。
「既然如此,简单跟我说一下事发经过吧!」
叶千泽便将听到那声巨响後发生过的事,钜细靡遗地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巷子另一头,那名形迹可疑的男人。
作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後,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冬末春初,太yan还未升起的此刻,街道上气温一片冰冷。
外套在急救的时候拿去止血,此刻,带着寒意的风刮在叶千泽单薄的身躯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一声响亮的喷嚏。
「我送你。」程昊云从後方叫住了他。
「不用了,我叫车回去。」
「你这副样子,谁敢让你上车?」
叶千泽随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大片血迹,全身上下惨不忍睹,想必全是那个nv孩的。
大半夜的,应该没有哪个司机敢载一个浑身是血的乘客吧!
叶千泽尴尬地笑了一下,也只能再度接受他的提议。
车上,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叶千泽脑内思绪混乱,那封预知信又再度言中,第一次可以当成巧合,那第二次呢?
难道程昊云真的把拉普拉斯恶魔完成了?
叶千泽靠着车窗,视线轻轻扫过身旁的人,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说是去对答案的,怎麽样,结果如何?」
程昊云直视前方,简短回应道:「虽然有点错误,但还行。」
叶千泽望着车窗外不断向後退的景se,脑中忽地有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那封不是预知信,而是预告信呢?其实要能做到jg准命中很简单,杀人不就好了吗?他说有点错误,该不会就是这样校正的吧?」叶千泽冷不防这麽想。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却是目前他对於这两起怪事的最好解释。
因为他确信,拉普拉斯恶魔不可能存在!
车子开得很稳,叶千泽昨晚整夜没睡,刚才又发生这麽多事,此刻车内温度舒适,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他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查觉到车子停了下来,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窗望熟悉的街道後,立刻不好意思地说:「到了?怎麽不叫醒我?」
「你最近很忙?看你这两天都很累的样子。」说完,程昊云就把门锁解开。
叶千泽站在破旧的红se大门前,从凌乱的包包中翻找着钥匙,头也不抬地答道:「我又不像你这个大老板,使唤底下员工就有钱赚。」
「你来我公司工作,薪水随便你开。」程昊云倚靠在车门边,双手随意cha着口袋,表情认真不似开玩笑。
叶千泽吓得手一松,手中的钥匙便无情地从指间滑落,他立即弯下腰用两只手去捞,所幸在快要掉进水g0u盖缝隙的前一秒,稳稳地拦截下来。
有惊无险,叶千泽呼了一口气,笑着转开门锁,「不用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说完,简单和程昊云道谢後就关门上楼了。
叶千泽走後,程昊云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神直直盯着紧闭的大门。约莫过了一分钟,他看着手机萤幕突然开始倒数:「三,二,一」
然後他抬起头,眼里带着笑意,看向大门张口说出最後一个数字:「零。」
话才刚落,叶千泽就慌张地推开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底满是意外,随即喜出望外道:「你还没走啊?」
「怎麽了?有什麽东西忘了吗?」
叶千泽叹了口气,语气无助道:「我家遭小偷了。」
手机那头,接到电话的苏振言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嗓门之大引来了整个警局好奇的目光,他惊呼道:「什麽?你家遭小偷了?等等喔,先别乱动,我马上过去!」
虽然窃盗案件不归他管,但出於对朋友的关心,苏振言还是亲自赶了过来。
今日二度做完笔录後,他看着衣服都还来不及换,一脸狼狈的叶千泽,担心地说:「你暂时先换个地方住吧?要不来我家?虽然有我老婆和小孩,但事先说一下,他们可以t谅的。」
叶千泽立即摇头道:「谢谢,不过还是算了吧,你小孩不是才刚出生?还是别打扰你们b较好,我先随便找间饭店,凑合着住几晚就好了。」
正当苏振言犹豫的时候,程昊云像是掐准时机一般提议道:「我那里还有空房,不然来我家借住?」
「不错,就这样吧!」叶千泽还来不及开口,苏振言就速速帮他答应了。
「这样正好,你的那些电脑萤幕不是都被偷了吗?他家应该有多的吧,这样你就不用烦恼没办法工作了。」苏振言搭着他的肩,开心地说。
「我看你是担心我没办法帮你做事吧!」叶千泽满脸无奈。
苏振言朝他吐了个舌头,笑脸盈盈地说:「哎呀,罪犯是不会休假的,我们这还是得靠你啊!」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机惊呼道:「天啊,竟然这个时间了,我是偷溜出来的,还要赶回去处理刚刚的案子,先走啦!」
苏振言如同台风过境一般,来也快去也快,叶千泽悄悄瞥了眼身旁的人。
其实刚才并未拒绝程昊云的提议是别有居心,他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不入虎x焉得虎子,既然如此,叶千泽打算藉机潜入他家好好调查一番。
「怎麽了?」程昊云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我上去收个东西,你等等我啊!」叶千泽说完,就迅速爬楼梯上去了。
五坪大的套房满目疮痍,叶千泽一脸心疼,尤其是他的那些电脑和萤幕,加起来可要价不斐啊!
满地的n规小火车和轨道模型,也被小偷狠狠地翻了个底朝天,他清点了一下火车数量,然後突然像是失了魂一样,全身无力地跌坐在地。
「收好了吗?」程昊云站在门口问道,见他一言不发,便自行脱鞋走了进来。
大学两人疯狂研究的那阵子,他三不五时就跑来叶千泽家,本来就知道他有收集火车模型的兴趣,因此对於满地乱象毫不意外。
蹲下来帮忙收拾了几辆後,看叶千泽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拍了拍他的肩关心地问:「怎麽了吗?」
「我的太鲁阁hellokitty号不见了。」
「啊?太鲁阁什麽号?」
「是太鲁阁hellokitty号!」叶千泽拉高音量。
程昊云愣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很贵吗?」
叶千泽望向他,眼框不知何时早已红透,鲜yan地彷佛随时能滴出血一般,他强忍着泪水道:「价格才不是重点!那辆火车,全国只有五百台,是我爸代替出国b赛的我,特地请假早起排队去买的,後面还有亲笔写给我的祝福,对我来说,仅此一台,b任何一辆都还要珍贵。」
叶千泽整个人像是灵魂被ch0u离,成了个空心的木偶,就这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面se呆滞,安静地一句话也没说。
程昊云面se发沉,是他疏忽了。
「先去我家休息,我答应帮你找回来,好吗?」程昊云特意放轻音量,就怕吓到了他,此刻的叶千泽再禁不起任何一丁点打击了。
「为什麽就偷那辆呢?」叶千泽的语气让人心碎。
程昊云瞬间哑口无言,他悄悄吞了下口水,一只手不安地悬在半空中,想轻拍他的背安慰他,却又做不到。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做到。
叶千泽坐了很久,程昊云就静静站在旁边等,等到外头的朝yan悄悄地钻了进来,金hse的光线在叶千泽冷白的脸庞上,切割出一小片几何状的y影,他才缓缓起身。
「抱歉,让你等这麽久。」看来似乎是收拾好心情了。
程昊云摇摇头,然後递给他一杯水,他现在能做的就这麽多了。
叶千泽迅速换过衣服,简单打包了几样行李後,连着他剩下的那些火车和轨道,一起堆上了程昊云车子的後座。
当然,还有他宝贝的薛丁格,幸好小偷没有连着这只猫也一起带走,不然叶千泽大概会疯掉。
程昊云看着堆满後坐的家当,问道:「你电脑的东西还好吗?」
叶千泽点头答道:「资料都有备份在私人云端,然後因为电脑平常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运转,为了维持稳定还有不断电系统,因此我有设定只要电脑一被关机,里面的资料就会自行清除,所以我不担心外泄的问题。」
「那就好,我家电脑配备都是最高级,你随便用。」
说完,程昊云便发动车子,载着一人一猫出发前往他的高级豪宅。
信义区某高级豪宅顶楼,叶千泽呆站在这宽敞到不知道该不该叫客厅的客厅内,再次被资本主义的世界给深深震撼。
「你这间房子要多少钱啊?」他一愣一愣地问。
程昊云放下他的行李,用智慧语音遥控将窗帘打开後,随意道:「不记得了。」
「你你你我我这」
「?」
叶千泽惊得连话都说不好了,他随意估算一个数字後,再用那智商超群的脑袋速速算了一下,依照自己现在的年收入,究竟要不吃不喝几年才能买下这栋房子。
在得出一个惊人的数字後,他深知一切只是天方夜谭,便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
然後,他豁达地想:「算了,能借住几天已经是si而无憾了。」
程昊云领着他进到一间明亮乾净的客房,替他拉上窗帘後道:「这里我没在用,你先休息吧。」
经他这麽一提,叶千泽才猛然回神,忽觉全身沉重,两天整夜没睡,不仅遇上nv孩跳楼,家里又惨遭小偷光顾,身t加心灵的双重打击下,现在还能稳稳站着简直堪称奇蹟。
此刻他也顾不得客气,「咚」的一声,瞬间就和柔软的大床融为一t,没过几秒,床上就传来阵阵平和规律的呼x1声,叶千泽的x口也随之微微上下起伏。
程昊云顺手关上灯,悄悄把门带上後,转身就进了对面的房间,然後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除了电脑外,你还有动他的那些火车吗?」电话内,程昊云的语气格外冰冷。
另一头,秘书满头雾水地回道:「您说要用得和真的一样,所以我就顺手拿了很多看起来b较贵的东西,除了电脑萤幕以外,就只剩那些模型看起来有点价值了。」
程昊云此刻的脸se难看极了,他沉着声音命令道:「立刻把你带走的所有模型都拿来。」
纵使秘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仅凭这短短一句话,也不禁让他吓出一身冷汗,明明隔着电话,秘书还是立刻站直了身t,像根ygbanban的大木头似的,僵y道:「我现在立刻拿去给您!」
突然,程昊云的脚边被什麽东西给蹭了一下。
他皱眉低头一看,就看见一只灰se的英国短毛猫,正张着双水汪汪的大眼,一动也不动盯着他瞧,彷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似的。
程昊云放下电话,蹲下去双手将小猫抱了起来,然後温柔地顺着他背上的毛发,只见薛丁格打了个哈欠,满脸舒服的模样,一下子就睡着了。
「听说你叫薛丁格?」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又道:「你家主人还真是帮你取了个有意思的名字,单凭这点,就不计较你擅自跑了进来。」
说完,他回头看见桌上还未挂断的电话,思索了一会儿後,朝另一头战战兢兢的秘书道:「你过来的时候,顺道去买猫粮和自动喂食机,我要最贵的。」
秘书还以为他要吩咐什麽重要大事,早早就准备好了纸笔待命,怎知竟是让他买这些东西。
「啊?您什麽时候养猫了?」他好奇地问。
程昊云看着怀里和自家主人一样,一进别人家就瞬间呼呼大睡的薛丁格,嘴角微微上扬,语带笑意地说:「刚捡回来的。」
秘书身为一位资深猫奴,不禁兴奋地多问几句:「是什麽品种啊?」
将怀里的猫轻放在一旁的枕头堆中,程昊云把电话转成外扩,在走进一旁宽敞的步入式衣柜後,就一把脱掉了身上那件也微微沾上点血迹的休闲上衣。
yan光透过大片落地窗洒落在宽敞的卧室内,将他的肌r0u线条照得格外鲜明,角落里的全身镜不经意地倒映出他结实的x肌与二头肌,当然也少不了下方紧致匀称的六块肌,不是像巨石强森那样过度健壮发达的肌r0u猛男,反而恰到好处又不过分张扬。
程昊云一个抬手就俐落地穿上衬衫,修长的指头迅速扣起x前的钮扣,jg实的好身材在剪裁合适的高级西装加成下,更显得帅气潇洒。
「喂?不会是断线了吧!老板?」秘书许久等不到回应,对着电话呼喊了几次。
程昊云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一条领带,转身看向镜子答道:「一只是英国短毛猫,另一只」
仔细地乔正领带後,他的嘴角g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然後迈开长腿大步走出衣柜,语气满意道:「另一只是俄罗斯白猫。」
叶千泽一路熟睡到下午,才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给吵醒。
翻了个身用被子摀住耳朵,想着等下外面的人就会放弃,但在五分钟後,他知道自己显然猜错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下床,r0u着眼睛打开房门後,悄悄探出个乱糟糟的脑袋往外一看——近百坪的豪宅一片静悄悄。
「程昊云,你在吗?」他试着喊了一下,可惜只传来自己的回音。
叶千泽只好亲自走去玄关,门一开就和外头大包小包的秘书,冷不防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只见对方从一个大箱子後方钻出头道:「老板,您要的东西」
在看到叶千泽的那一刻他明显一愣,向後退了几步疑惑地看向门牌,这才确定不是自己走错。
「请问你是来找程昊云的吗?」叶千泽率先开口。
秘书先是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才缓缓回答道:「对,我来把这些东西拿给老板。」
叶千泽偏头看向他脚边的东西,主动弯下腰替他搬了一箱,笑着说:「我帮你拿吧!」
在和秘书交错的瞬间,他忽地察觉到什麽,猛然回过头看向对方的侧脸,竟然和脑中某个画面完全重合。
昨晚,林森北路的那个巷子,从另一头跑掉的那名形迹可疑的男子,叶千泽确信就是自己眼前这人。
因为没有监视器,他还很懊悔自己当初没多看清楚一些,但现在得知那人就是程昊云的秘书後,心里头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出现在那是凑巧吗?还是被程昊云派去的?
那名坠楼nv子究竟是自己跳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呢?
「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帮忙。」门边,秘书笑着朝他道谢。
叶千泽这才回过神,暂时先把心里头那些复杂的想法放在一旁,也投以一个礼貌的微笑,「顺手而已,辛苦你了。」
搬完了那几个箱子後秘书便离开了,偌大的豪宅内再度只剩下叶千泽一人,他环顾四周,这才记起自己当初答应来这借住的目的。
明明是要来调查,结果却不小心直接睡si了。
叶千泽尴尬地笑了一下後,就立刻开始了像是小偷般的行为。
说是这样说,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乱翻程昊云的东西,因此最後,充其量也不过是走马看花罢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意外地发现在自己睡觉的客房隔壁有间上了电子锁的神秘房间,在自己家中还要特地上锁,这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叶千泽凑过去仔细地打量了下介面,笑容玩味道:「要防我的话,传统的大锁反而还b较有用。」
不过在处理正事前,叶千泽有别的更要紧的事要做。
他一个转身回到房间,拆开了从家里搬来的那几箱行李,立即着手搭建起庞大的火车模型网。
虽然他从小就很喜欢收集这些模型,但真正痴狂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是因为那场意外,从那之後他忍受不了家里没有任何一丁点声音,只要安静下来就会无可避免的胡思乱想。
唯有二十四小时不断穿梭在家里各个角落的火车所发出之规律运转声,才能让他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寻求到片刻停靠的栖身之地。
火车轨道和摆设很多,组装起来也是个jg细的功夫,叶千泽一个投入就忘了时间。
因此,晚上九点,总算下班回家的程昊云一推开他的房门,看到的就是满地散落的火车和轨道。
看着趴在地板上心无旁鹜拼着模型的叶千泽,专注到连自己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他安静地倚靠在门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此时,叶千泽刚好结束一个段落,他伸了个懒腰,回过头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
按着x口用力呼出一大口气,他缓过来後放下手中的模型,起身笑着说:「你回来啦!怎麽不出个声?」
「不想打扰你。」
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格外温柔,随着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男士香水味,让叶千泽有一瞬间的恍神。
「喵!」走廊上路过的薛丁格忽地叫了一声打破这阵沉默。
「啊对了!」叶千泽随即回过神,走出房间指着暂时堆放在沙发旁的箱子道:「下午有人拿了一堆东西来,我请他先放在客厅。」
「这些是给你的,你拆开来看看。」
「啊?给我的?」
叶千泽疑惑地拆开最上层的箱子,在看到里头的太鲁阁hellokitty号後,全身上下忽地一愣。
他微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向程昊云,眼底满是惊讶。
「这该不会?」
程昊云点头道:「嗯,你看看下面。」
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叶千泽小心翼翼拿出火车,动作很轻很慢,就怕一个不小心用坏了。
在看到底部那行父亲亲手写的字後,憋了很久的情绪瞬间溃堤,鼻头忍不住发酸,眼眶也瞬间泛红。
「竟然能找回来,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他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程昊云。
「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麽。」
而此刻,程昊云心理头五味杂陈,望着眼前紧紧抱着火车的叶千泽,纵使心底深处的愧疚就快要满溢出来,他还是只能强装淡定,虚假地摆出一抹微笑。
「能找回来真的太好了。」说完,他便立即转移话题,「你还没吃饭吧,我外带了一点,出来一起吃吧!」
叶千泽听话地把火车放进轨道,满足地看着他跑完一圈後,才依依不舍走出房间。
宽大的原木餐桌上,早就摆满了各式丰盛的菜se,叶千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这才发觉一整天没吃任何东西的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
他自动自发拉开椅子坐下,等不及程昊云开口,就迫不及地端着饭碗大快朵颐一番。
一瞬间风卷残云,几分钟後,他满意地0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看到对面几乎没吃几口的程昊云,才不好意思地说:「你怎麽都没吃?」
「没关系,我不饿。」程昊云笑了一下。
饭後,叶千泽把客厅剩下的那些箱子拆开,里头除了形形sese稀有的n规火车模型外,还有最新款的自动喂食器,配上最高级的猫饲料。
一旁,薛丁格正把头埋在全新的饲料盆里,吃得满脸津津有味。
叶千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吃相和自己简直是如出一辙,他们一人一猫还真是被照顾得服服贴贴的啊!
如果可以,他好希望日子可以永远这麽平凡幸福,不用去管什麽命定论,也没有拉普拉斯恶魔。
而程昊云,永远都是现在眼前这个对自己好的程昊云就好了。
洗过澡後,叶千泽慵懒地趴在沙发上,自从意外过後,好久没有过得这麽惬意了,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生活。
身旁,程昊云悄无声息地坐下,沙发顿时倾斜,叶千泽顺势撑起上半身看了过去。
银白se的发丝沾着几滴水珠,沿着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宽松的领口下方,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空气中还飘着自家淡淡的沐浴r花香,程昊云顿时有些口乾舌燥。
「这几天打扰你了,等到我家那边调查好後就会立刻搬回去。」叶千泽支着下巴,浅浅地笑着。
「我不介意,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程昊云皱着眉,表情不甚愉快。
接着他拿出一台笔电,「这台配备都是最新,你直接拿去用,房间那台桌机也是给你的。」
叶千泽顿时眼睛发亮,不由分说就打开电脑c作了起来,他目不转睛盯着萤幕,语气难掩兴奋,刚才还说会立即搬走的话,此刻早已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
「真的要给我吗?这台我之前就很好奇了,但是实在太贵了!」
叶千泽趴在沙发上,两只手「啪啦啪啦」打着键盘,一双细长的腿也随之上下摆动,从里到外就像是一个刚收到新玩具的小朋友一样。
他马上登入了自己的github,试跑了之前上传的那段演算法雏形,不愧是某大厂最新出的机皇,电脑的运算效率简直无可挑剔。
身旁,程昊云倾身靠了过来,挨着他的头看向萤幕,「很jg采的架构,应该有不少人跟你联络要合作吧?」
「是啊,不过我都推掉了,因为光凭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写完。」
深思一会儿後,程昊云道:「有什麽需要尽管跟我提。」
「哦?」叶千泽暂停手边的动作,望向他说:「你这句话是以天洋科技执行长的身分,还是以程昊云个人的身分呢?」
程昊云想也不想道:「是我自己想帮你的,等你整个演算法完成,你想怎麽用我都没意见。」
叶千泽愣了一下,不解地笑着说:「你这几乎是要无偿帮助我了,你就不怕我转头把它卖给德翔吗?堂堂天洋科技执行长怎麽会做亏本生意呢?」
程昊云右手肘靠在沙发上,手心支着头,眼神轻柔地扫过叶千泽全身,最终停留在那双宝石绿的瞳孔上,然後浅浅地笑了一下。
「我只是身为一个朋友,希望看到你成功而已。」
叶千泽忽觉脸颊有些发热,心里头也莫名一阵慌乱,他赶紧撇过头盯着萤幕,十只手指头装模作样地敲打着键盘。
一阵子後,叶千泽才缓缓说道:「这套演算法现在正要进到最关键的地方,凭我一人真有些忙不过来,如果你能推荐公司几个有实力的工程师就太好了。」
闻言,程昊云立刻坐起身子靠了过来,一手撑在叶千泽的腿边,另一只手抵着他手里的电脑萤幕,全身上下散发一种不容分说的压力,他语气b人道:「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两人的距离瞬间收敛,叶千泽忽地心跳加速,记得就连出国b数奥都没这麽紧张,他悄悄吞了一下口水,偷瞥了一眼程昊云,见到对方依旧目光灼热地盯着自己。
「什什麽事?」叶千泽小心翼翼地问。
程昊云低笑了一下,因为靠得很近,气息喷洒在叶千泽的耳垂上,不禁让他觉得发痒发烫。
程昊云一字一句清楚地说:「没有人能看得懂你的东西」
叶千泽顿时睁大双眼,以为这是在批评自己,但还来不及多说些反驳的话,放在大腿上的笔电就被对方一把抢过。
叶千泽气急败坏转过头,完美地和程昊云四目相对。
只见他露出一抹自信又有些张扬的笑容,道:「除了我。」
一时之间,叶千泽完全说不上话,待回过神後才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还真是骄傲啊!不过你确实有资格这样说,当年,也只有你看得懂我的论文在研究什麽。」
程昊云c作着抢来的笔电,迅速浏览过几百行代码後说:「所以,你就不要认为我公司那几个程序员能帮上你的忙,有我就够了。」
叶千泽忍不住笑了出声,随意地往後一躺,他双手交叠抵在脑後,附和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程昊云神情专注地盯着上千行的程式码,经过几天,b起一开始放在网页上的初始版又多了不少。
突然,他轻挑了一下眉问道:「这套演算法的概念这是基於广义相对论?」
「喔,你是说网格细化?理论是从我当初的毕业论文改良而来,可以用来增加特定区域的分辨率,简单说就是能提高计算jg度。」叶千泽简单解释。
程昊云点头,没多做回应,双手便飞快地在键盘上c作起来。
一旁,叶千泽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见到程昊云神情认真地对着自己的演算法加工,似乎是进到了心无杂念的领域,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他转过头,百无聊赖地盯着从刚刚开始,不知道为什麽就一直观察着他们两人的薛丁格,顿时有些手痒,忽地起身朝牠伸出魔爪,薛丁格惨叫了一声,在被抓住前一秒飞快地溜走,两人便在宽敞的客厅来个你追我跑。
没过多久,多年欠缺运动的叶千泽早已气喘吁吁,看见程昊云完全没受到他们影响,依旧专心打着程式,他扬起嘴角,蹑手蹑脚靠了过去。
「程执行长觉得如何啊?」叶千泽趴在椅背上,忽地从他背後探出头。
程昊云笑了一下,没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也没理会他这种幼稚的行为。
和叶千泽这样充满童心,有时候有些天真浪漫的x格不同,他的代码反倒是非常严谨有条理。
不过大家常说一个人写的程式隐隐能透露出x格,叶千泽当然也是如此,虽然他的代码逻辑清晰、上下连贯,却不会显得无聊又一板一眼,反而随处可见他那带点顽皮的小心思。
其实一个好的代码就是这样,往往那独一无二的特殊想法就是能让整套架构有所突破的地方。
但那独一无二的想法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程昊云知道,像他这样从小到大只会照着课本走的,父母师长眼中的优等生是绝对想不到的。
而历史上的那些天才,说得就是叶千泽这样的人,他清楚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一旁尽可能提供协助,或许是说他也只能这样做了。
程昊云头也不抬回应道:「很好,就跟以前一样。」
被他这麽称赞,叶千泽的尾巴瞬间翘得b天还要高,立刻冲去房间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头洋洋洒洒写满整页的,全都是这整套演算法的数学模型。
然後他就趴在程昊云脚边,埋头奋笔疾书。
刚刚他看到程昊云对自己代码的延伸和修改後,瞬间又多了很多有趣的想法。
而程昊云也是如此,看着他一整面新写下的算式,灵感瞬间上涌,两只手更加激动地敲打着键盘,散发着要一口气完成整个算法的决心,气势可谓惊人。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总是能相互成为另一人的谬思。
程昊云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如此相似的场景,恍惚之间和脑中那段令人无限怀念的回忆隐隐重叠,一瞬间彷佛又将时光带回到五年前,大四下的那段美好时光。
「我回来了!」
台大附近巷子内的某间小套房,程昊云拎着简单外带回来的晚餐,脱下鞋子朝着房内喊道。
房间中央黑se的木头矮桌上,早已被各种堪称鬼画符的笔记给占领,就连周遭的地板也难以幸免,狭小的房间内几乎找不到一丁点落脚处。
到处都是被r0u成一球一球的纸团,只见叶千泽趴在地上,抱着一叠白纸振笔疾书,听到有人来了依旧舍不得停笔,他头也不抬地说:「欢迎回来。」
程昊云无奈地蹲下来,自动自发将那些四散各地的纸团逐一丢进垃圾桶内,再将桌上杂乱的纸张依照顺序排成一叠,这张被掩埋了的桌子才总算又重见光明。
看着他那身洗到褪se的宽松睡衣,以及披头散发的邋遢模样,程昊云忍不住皱眉道:「你今天都没出门?」
「我今天没课。」
「你早九有拓朴学,下午有复变数函数论。」程昊云毫不留情地说。
见谎言被拆穿,叶千泽只好漫不经心地回道:「早上那堂不看出席,我只要期中期末记得去考试就好,下午那堂教授让我不用去了。」
程昊云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你又做什麽了?」
这下,叶千泽总算是愿意放下笔,只见他抬起头笑眯眯地说:「教授说反正我都会了,要我就不要浪费时间去听课。」
闻言,程昊云摇摇头无奈道:「拿书卷奖的,竟然天天翘课,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书卷奖b的是成绩,他们又考不赢我。」叶千泽嘟着嘴反驳。
看着他这副模样,程昊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伸手弹了一下叶千泽的额头,小小责备道:「你今天应该都还没吃东西吧!就算不去上课,也要记得吃饭。」
「好啦,下次会记得吃。」
叶千泽看着桌上价格便宜,但se香味一项不缺的平民美食,瞬间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就拿起碗准备大口享用,但手中的筷子却被人一把抢过。
程昊云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语气强y道:「上次某人也是这样说。」
叶惯犯吐了下舌头,双手合十,语气楚楚可怜道:「好嘛!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真的?」程昊云眼神怀疑。
「真的,我发誓,我保证!」叶千泽举着手,斩钉截铁地发誓。
程昊云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可奈何,眼前这人简直b广义相对论还要棘手,自己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吃过饭後,程昊云从书包拿出笔电打开一个软t。「我在模拟的环境里试跑了一下模型,但是结果不太理想。」
叶千泽凑过来看了一眼,满脸无所谓,语气飒爽地说:「很正常啦,第一次试跑能有这样的结果很不错了。」
「可是,你的模型很完美,不应该」
「哈哈哈!」叶千泽突然夸张地笑了起来,他抱着肚子洒脱地说:「谁第一次就成功的啊?我又不是神,如果拉普拉斯恶魔那麽容易就完成,哪还轮得到我挑战呢?」
接着他起身走到一旁书架,拿出一本厚重的笔记本道:「有问题我们再一起改就好了啊!反正现在有你帮我,进度b起以前可是快了很多呢!」
这本墨绿se牛皮封面的笔记里头,记载的是他们整套拉普拉斯算式的完整架构,也只有在这里,叶千泽才会努力让自己的笔迹不至於那麽歪七扭八。
毕竟这是整项研究的核心,如果程昊云看不懂,或是他不小心看错一个参数,那可就麻烦大了。
叶千泽趴在桌面上,侧着头认真翻看笔记本,额前细长的银发隐隐遮挡住他那祖母绿的双眼。
程昊云时不时分神瞄了过去,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强忍着伸手去拨弄的冲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是不甘那双带着光芒的眼眸被掩盖住,也可能只是纯粹出於私心,他就是想多看那麽一眼吧!
「你想到什麽了吗?」他的视线果然还是太明显了,叶千泽注意到後抬起头问。
「我」程昊云一时间答不上来。
叶千泽坐直身t,手中的铅笔在修长的指尖灵巧地转了一圈後,他笑着说道:「我觉得现在的模型对於上一秒的状况函数依赖太深,可以试着调低回归函式的参数,你觉得呢?」
一讲到专业内容,程昊云瞬间回过神,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嗯,我也是这样想,然後根据试跑的结果,感觉对於时间这项参数b重放得太高,我们应该要想办法加点随机x,或是其他能更好模拟现实环境的函数。」
叶千泽撑着头,嘴里叼着铅笔尾端,正皱着眉头深思,在看到一旁天t力学的相关书籍後,忽地灵光一现。
眼底深处闪着一丝绚丽的光芒,他兴奋地说:「不然我们纳入浑沌理论。」
「浑沌理论」程昊云微微一笑,「不愧是你,很有意思的想法。」
每天晚上,他们两个常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窝在小小的矮桌旁,一个写算式,一个打程式,总是一个不注意天就黑了。
没了末班车,程昊云就算知道会被家里人骂,也坚持要留宿打地铺,为的就是能多和叶千泽待在一起。
他被叶千泽的聪明才智深深x1引无法自拔,每天能一起疯狂投入研究的这短暂时间,他视若珍宝,格外珍惜。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这短短几个月,程昊云不再是像过去十几年那样漫无目的过日子,只有在这段时间,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睡前,程昊云突然从书包中拿出两张票券,在叶千泽面前晃了晃,他语气神秘地说:「要一起去吗?」
「这是什麽?」叶千泽疑惑地接了过来,在看清楚票券资讯的那瞬间顿时睡意全无,他兴奋地跳了起来,接着猛地一把扑到程昊云身上。
因为过於激动,他完全没控制力气,程昊云被扑得往後一摔,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叠着一个,狠狠摔进房间角落,那道叶千泽用厚重的原文书筑起的书墙。
「哗啦」一声巨响,场面惨不忍睹。
「你从哪里用来的门票啊?霍金的演讲我一生能听一次,就si而无憾了啊!」叶千泽亢奋过了头,脑袋罕见的像是过热当机一般,此刻正不断盯着门票傻笑。
程昊云笑着把自己和叶千泽从书堆中拔了出来,看着他心花怒放的表情,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大力地r0u着叶千泽的头发,此刻,原本就不甚整齐的银发,在程昊云一顿辣手摧花之下,就显得更加扎眼了。
望着他这副一言难尽的模样,程昊云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看着眼前纵使外表邋遢,但jg致的面容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好看得让人离不开眼的叶千泽,程昊云笑着答道:「教授不知道哪弄来的,我们一起去吧,记得提前把时间空下来。」
「我会的,si也要爬过去!」
语毕,叶千泽忽然抬起头,看向程昊云的目光灼热,他真诚地说:「我真的是aisi你了!」
明知对方是在开玩笑,没带有别的意思,就像那对青绿se的眸子般纯粹、乾净,可程昊云还是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叮咚!
口袋的手机传来讯息通知,程昊云低头一看,头像显示是自家秘书。
滑动手指点开讯息,他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
上头,秘书传来的讯息写道:「上次林森北的案件,警察b对si者大腿残留的jgye,以及指甲内附着的皮屑後,确定了犯人就是那名nv子当初接待的客人,舞厅也因为私下从事非法生意而被勒令无限期歇业。」
「嗯,辛苦了。」程昊云迅速回覆完後,才发现叶千泽不知何时正站在客厅旁的书柜前,专注盯着上头的东西瞧。
「你在看什麽?」他起身走了过去,手自然地cha着口袋倚靠在柜子旁。
叶千泽指着架子最上层一本简单装订的书道:「那是你的毕业论文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程昊云轻轻一笑,「嗯,你要看吗?」
得到同意的叶千泽便好奇地一页一页仔细翻看,但才没看几页,他忽然就轻叹了一口气,眉心微蹙,接着迳自把整本书阖上,看来是不打算继续看了。
「这就结束了?」程昊云侧过身问。
「嗯,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在做什麽了。」
「那你觉得如何?」
「透过g解出基於广义相对论场方程式推导的二阶非线x偏微分方程组,这是当年我们没能成功解出来的。」
叶千泽小心地把书放回架子上後,转过身笑着看向他,简单俐落地给出读後心得:「很好,很漂亮。」
这句发自内心的赞美似乎没有让程昊云多麽开心,只见他缓缓走了过来,单手抵着叶千泽身後的书架,语气同脸上的表情般真诚。
「没你漂亮,你永远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壁报上的算式时,对此有多麽的迷恋。我的论文,只是基於当初我们的研究成果而来,谈不上什麽漂亮。」
望着那双灼热的眼眸,叶千泽不发一语。
良久,他才偏过头去,望着地面云淡风轻地问:「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研究拉普拉斯恶魔?」
程昊云盯着他的侧脸,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弯下腰凑近叶千泽耳边,压低语气轻声说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叶千泽摀着隐隐发烫的耳朵,使力把人往後推开,面红耳赤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那个算式是错的了吗?」
「不可能,我们的算式绝对不会有错。」程昊云紧紧抓着他的手,几乎是要在他细白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
「拉普拉斯恶魔从头到尾就是天方夜谭,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的论文解出来的广义相对论方程式只是近似解,这东西永远解不出来,就和我们的那个算式一样。」叶千泽几乎是用吼的。
程昊云突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一张脸凑得几乎是要贴了上去,他瞪大着眼不服气地说:「确实,凭我一个人可能永远解不出来,但现在我有资源,你有头脑,b起五年前还是学生的我们,没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你错了咳咳!」叶千泽憋得要喘不过气,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就变得愈发毫无血se了。
他抓住程昊云握住自己领口的手,费尽全力想将他拉开,却发现对方的力气超乎想像的大,他身为一位成年男x,竟是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纵使场面是这麽岌岌可危,叶千泽依旧没有要顺着他意思的打算。
「不可能咳,那是我们当初因为无知而造成的想像,拉普拉斯恶魔根本不存在,命定论咳咳也是假的!」
「不对,是真的!」程昊云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
此刻,叶千泽已经快要喘不上气,因为缺氧而满脸是r0u眼可见的痛苦,但分明近在咫尺的程昊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要得到叶千泽的认可,想要有人告诉自己他这五年来做的没有错。
两人sisi瞪着对方,没有人愿意先退一步,场面许久僵持不下。
铃铃!
叶千泽的手机适时地响了。
程昊云这才回过神,双手微微一松,叶千泽便抓准时机用力将他推开,千钧一发之际挣脱出他的桎梏。
程昊云顺势往後踉跄了几步,直到抵到柔软的沙发椅背後才停了下来,抬头看到叶千泽惊魂未定的面孔,才後知後觉地感到自责。
「抱歉。」
叶千泽深x1了一口气,没理会他释出的歉意,抬手示意对方不要说话,然後才点开手机,通知显示来电人是苏振言。
「喂,这麽久才接,在忙吗?」
「不忙,有什麽事?」
「上次的案件调查到一段落了,因为你是第一发现人,想说还是通知你一下b较好。凶手就是被害人在舞厅的某个常客,他们台面上是舞厅,私底下x1ngjia0ei易、毒品什麽都有。唉,你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叶千泽叹了一口气,脑中不经意回想起nv孩si亡前的那抹笑容,若不是生活中遇到了什麽苦难,谁愿意去从事这麽危险的工作呢?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半掩着嘴压低声音问:「si者法定的si亡时间,是什麽时候?」
当时场面太过混乱,他一心想救回nv孩,没注意到她是什麽时间si去的。
奈何这项资讯却对於解开那封预知信的谜底非常重要,因为这次预告的内容包含极度jg确的时间。
「si亡时间?你等一下喔,我查查。」
苏振言立刻坐到电脑前打开记录档,向下滑了一下然後说:「有了有了,是十一点三十分。」
叶千泽拿电话的手一顿,语气怀疑道:「啊?你确定?」
闻言,苏振言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後把脸凑近萤幕,用力眨了几下,最後自信地说:「没错,当时si者被送上救护车後,透过急救一瞬间有恢复意识,但最後还是在到院前没了呼x1心跳,最终纪录就是十一点三十分,怎麽了吗?」
「没什麽,谢谢。」叶千泽说完後,就主动挂掉电话了。
十一点三十分,和信件说的十一点十三分不一样啊!
不过当晚,林森北路真的照信上所说si了一人,只是时间上有些微误差。
难道这回,预知信错了吗?
「上次的那个nv孩si了。」放下手机,叶千泽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叶千泽突然激动地大吼:「一个人si了耶,就在我们面前,我还试图救过她,你怎麽能怎麽能一副事不关己呢?」
程昊云皱着眉头,望向他的表情一言难尽,一句话也没说。
「呵!」叶千泽冷笑一声,「对吼,你说过的,这是她的命运对吧?我们无法挽回什麽,所以当时我在做cpr时,你站在後面觉得这一切都是笑话吧!」
相b於叶千泽他激动的模样,程昊云反倒一脸平静,一把抓住他高举着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此刻,程昊云的眉目间隐约带着点胜利的滋味,他g起嘴角,一字一句缓慢且清楚地说:「你不是不相信拉普拉斯恶魔吗?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麽?」
叶千泽猛地回过神,瞬间面红耳赤,他大力甩开程昊云,这次倒是很轻易就逃了出来。
倔强地抬头看了一眼,程昊云竟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就像是这一切全在他的计画之中,令叶千泽顿时无地自容。
他立即转过身朝房间走去,不知道怎麽的,叶千泽有一种是自己夹着尾巴溜走的错觉,但他分明没做错什麽啊!
关上门的前一刻,他顿了一会儿,最後才小声地说了句:「我刚刚的态度不好,抱歉。」
坐在床边,叶千泽双手交叠撑着额头,望向地板的眼神满是茫然。
刚才程昊云的表情是多麽的冷淡,听到nv孩si亡的消息依旧面无表情,就像是早已经历太多,对於一切已到了波澜不经的程度。
拉普拉斯恶魔究竟研究到什麽程度了?
自己明明是不相信的,但随着巧合一件一件发生,这一切还只能说是巧合吗?
「喵!」
薛丁格突然一把跳到他的腿上,吓了叶千泽一大跳。
在看清是自家小可ai後,叶千泽笑着顺了顺牠背上的软毛,看着牠嘴里叼着的东西讶异地问:「这是你的新玩具啊?」
「喵呜!」薛丁格放下口中的沙丁鱼布偶,高兴地叫了一声。
究竟是谁给牠买的,不用叶千泽多想也知道。
放眼望去,不难发现四散在各地的新猫粮和新玩具,不只如此,还有很多送给自己的要价不斐的小火车。
虽然程昊云没有特别说,但这些东西又不会无x繁殖,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叶千泽双手一摊,把自己摔进身後那张柔软的大床,一旁简易层架上放着几本他从家里带来的书,因为受到震动,夹在书中的一张长方形纸条不经意地飘落下来,刚好落在叶千泽身旁。
叶千泽坐起身定睛一看,正是那年程昊云送给自己的霍金演讲票券。
这麽多年过去,他自己的那份依旧完好无缺,当年在演讲前几个礼拜,两个人因为一顿争执不欢而散後,他就再也没见过程昊云了。
而那场演讲,他到最後都没有去听,就怕在那里遇到程昊云,他怕自己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会心软。
但也不知道为什麽,这麽久了,他就是狠不下心把票丢掉。
望着这张不合时宜,保存特别良好的票券,叶千泽心想:「他当时有没有去呢?」
举起手中的票券,头顶上明亮的灯泡映着薄薄的纸张,将叶千泽五官立t的面容jg准地切成一黑一白。
y影下方,叶千泽叹了口气。
「程昊云,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客厅内,程昊云望着他紧闭的房门,心里头不愿回想的回忆自动涌上心头。
他对於刚才挑衅对方的行为感到後怕,就怕叶千泽一气之下又逃走了。
五年前,他们也像刚才那样有过一顿剧烈的争吵,那时两人血气方刚,谁也不愿意先退一步。
如果程昊云知道之後会发生的事,自己当初怎麽也不会让叶千泽就这样夺门而出,也绝对不会就这样,什麽也不说就默默离开
「你骗人,你说的都是假的!」
小小的学生套房内,程昊云用尽全力朝着叶千泽大吼,中央的矮桌受到两人战火的无情波及,被可怜地掀了个四脚朝天,原先随意摆在上头早已堆积如山的笔记纸,也因此而四散各地。
叶千泽手里抓着那本墨绿se的厚笔记本,激动地回道:「我说了,拉普拉斯恶魔是错的,这点在二十世纪量子力学出来後就被证实了。」
「是因为最近几次模拟的结果误差太大吗?你告诉我哪里错了,我马上修,我现在就改!」程昊云抱着笔电,双手因为过於激动而不住颤抖。
他这几天有感觉到叶千泽好像总是心不在焉,以为是因为这几次验证的结果都不太理想,但怎麽也想不到叶千泽是对於整个实验,乃至於一开始他亲自提出口的理论都全盘否定。
「我刚刚也说了,拉普拉斯恶魔有个根本x的错误,这点就连薛丁格、ai因斯坦都曾因为不愿承认而做了很多实验去验证,但他们却是越验证,越是证明了拉普拉斯恶魔的荒谬x。」
叶千泽用力地把墨绿se笔记本往地上一摔,就像是在否定掉两人这几个月来的心血。
「不要这样。」程昊云立刻蹲下去捡了起来,满脸心疼,他举起手极力安抚着叶千泽激动的情绪。
「一定是哪里误解了,不要说我们做的全是错的,也不要说你提出的理论是错的,好吗?」
心里深处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叶千泽用力咬了下嘴唇,知道是自己对不起程昊云。
拉着对方陪自己研究,等他也不顾一切栽了进来後,再突然告诉他你相信的这一切全是假的。
但叶千泽知道如果此时心软,反而是在耽误对方,至少现在放弃还不晚,他们还没有失去太多。
叶千泽无情地挥开他的手,向後退了一大步,他双眼通红,语气决绝地说:「程昊云,你就是要坚持这一切都是对的吗?」
「对,我们的研究没有错。」
此刻,叶千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边了,他打开大门向外走了一步,离去之前回过头的表情似是有些眷恋,看向满屋子的惨况,以及被留在书堆中表情呆愣的程昊云,他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关上门前的最後一刻,他狠下心做了结论。
「我们都先各自冷静一下,如果你之後还是坚持要研究拉普拉斯恶魔,坚持相信命定论的话,那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次,叶千泽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了。
程昊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想把这一切当成是一场恶梦,但此刻散落在屋子各个角落,曾经乘载着两人满腔热血的笔记纸,被r0u烂、被撕碎,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你该醒了!
不是从今晚这场恶梦中惊醒,而是从几个月来的这场荒诞不jg的美梦中醒来。
程昊云r0u了r0u发红的眼角,深x1一口气後重新唤回一丝jg神,他蹲下去将四散各地幸存的纸张分门别类整理好,然後将被撕烂的纸屑一口气扫进垃圾桶中,再将垮下来的书墙依照记忆里的顺序一个个叠了回去。
就像一直以来常做的那样。
最终,他将小套房中央那张便宜的黑se矮桌扶正後,房间又再度恢复原状。
纵使他已经极力还原了,但程昊云依旧觉得还是哪里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墨绿se笔记本,因为刚才被叶千泽用力地摔在地上,角落不小心压出了一条摺痕。
程昊云不断来回用手指抚平,望着这不再完美的笔记本,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寂寞的神情。
最後,他犹豫了一会儿後,还是带着笔记本一起离开了。
就算叶千泽放弃,纵使只剩自己一人,他也绝对要把算式完成,他要证明叶千泽最初的想法并没有错!
几个礼拜後,霍金演讲的那天,程昊云准时到了会场,他站在门口仔细盯着一个个进场的宾客,就是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银发绿眼的他,程昊云有自信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同学,演讲要开始了,你要进去吗?」接待人员礼貌地朝程昊云问道。
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程昊云摇摇头,微笑着说:「不用了,谢谢。」
直到演讲结束,宾客们三三两两离场,程昊云踮着脚尖在拥挤的人群中张望,依旧没有看到他在等的那个人。
那晚,程昊云特别绕去了叶千泽的租屋处,那栋住了很多学生的五层楼老公寓。
六月底,正值大学毕业季,到处都是忙着打包家当搬出或搬入的学生,叶千泽门前也堆放了好几个大纸箱。
程昊云站在门口不发一语,老旧公寓楼梯间的灯光昏暗,他整个人包裹在y影之下,表情晦涩不明。
「你要走了吗?」程昊云怅然地说。
楼梯上方,房东太太探出头好奇地问:「同学,你是来找人的吗?」
「这户要搬走了吗?」
「你是说叶同学啊?他租约只到这个月,再过一周就要搬走了吧!你是来看房的吗?」房东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转过头,程昊云笑了一下,然後礼貌地说:「对,他这间之後租出去了吗?」
「还没还没,我们这很便宜的,同学可以考虑看看啊!」
两人愉快地谈了一阵子後,房东太太高兴地和程昊云道别并准备走回楼上,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什麽,又出声叫住了他。
「同学,那是你忘的东西吗?」房东太太指着叶千泽门前纸箱上,那本多出来的墨绿se笔记本问道。
顺着他的指间看过去,程昊云抬起头,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不是,那是这间住户的。」
隔天上午九点,叶千泽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确认程昊云不在後松了一大口气。
简单梳洗过後,他拖着脚步走到了餐厅。
金hse的光线透过大片落地窗斜照进来,像是聚光灯般不偏不倚落在餐桌上头,将上方整齐摆放好的早餐,又镀上了一层迷人的se泽。
看起来就要价不斐的餐盘上,摆着两片烤得金hsu脆、恰到好处的手作吐司。
吐司旁是肥瘦相间的进口高级培根,油亮的表面撒上几粒香气四溢的黑胡椒,搭上刚好五分熟的太yan蛋,叶千泽忍不住t1an了t1an嘴唇。
旁边,还摆了盆五颜六se的生菜沙拉,莴苣、熟番茄、小h瓜、蘑菇、红椒、西洋芹菜、葡萄乾,新鲜得就像是早上才从菜园里摘下来似的。
餐盘下方压着一张便条纸:「昨晚的事很抱歉,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不能不吃早餐。」
这顿丰盛早餐的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叶千泽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某大老板收留人,不只管住还管吃啊!
甚至这顿早餐,蛋白质、脂质、醣类,就连纤维素都控制得恰到好处,看来这科技业大佬挺关心他的健康,不知道天洋科技底下那些年轻卖肝的员工们,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原地呕si。
叶千泽看了一眼,原本不屑一顾,倔强地打算故意不吃,但肚子发出的哀嚎还是让他身t先於脑袋行动。
「我是不想浪费食物。」他无奈地一把拉开椅子坐下,嘟着嘴说:「谁叫它们看起来这麽好吃呢?」
顺手打开电视,上头nv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晨间新闻。
「昨晚,台北市信义区某黑衣男子,於路上随机从背後刺杀王姓外送员,以弹簧刀在一分钟内速t0ng十八刀,刺穿x膛、手腕、大腿,经过抢救後依旧回天乏术,嫌犯至今仍未落网,请附近民众格外小心」
叶千泽喝了口冰牛n,摇摇头道:「竟然还没抓到人啊!阿言那家伙真是现在世道竟然沦落到走在路上都有生命危险,真是可怕。」
吃过早餐後,叶千泽拿出那台高x能笔电,盘腿坐在沙发上立即写起了演算法,昨天虽然和程昊云有顿不愉快的争执,但老实说,他也确实带给了自己不少灵感。
叶千泽对着键盘一阵敲敲打打,此刻势头正顺,他有自信没多久就能将演算法的第一阶段完成至一个段落。
铃铃!
客厅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这里是程昊云家。」
「请问是叶先生吗?我是程老板的秘书,上次在您那里见过一次面,还记得吗?」
叶千泽脑中回想起那名抱着大大小小箱子的男人,答道:「喔,我还记得,怎麽了吗?」
「我们老板下午有一场重要的会议,但是有份文件忘在书房,我们现在刚好又正在开会脱不了身,来回跑一趟可能就来不及了,实在很不好意思,可以请您帮忙拿过来吗?」
叶千泽犹豫了一会儿,只是受秘书所托拿份文件过去,应该不会遇到程昊云吧!毕竟他们才刚吵过架,叶千泽实在没有自信能把场面控制得不这麽尴尬。
但不可否认的是程昊云这几天实在是把自己照顾得太好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秘书说是场重要的会议,那这份文件想必也很重要了。
叶千泽想了想,觉得帮忙跑这一趟实在是在所难免了。
迅速溜进程昊云的书房内,一眼就找到在放在书桌上的文件,显眼得让人不禁纳闷是要多粗心才会忘了带出门。
回自己房间简单换过衣服後,叶千泽一溜烟就出门了。
大门关上的前一秒,他放在客厅沙发上的笔电突然跳出一则新通知。
「今天下午一点三十分,信义区微风南山,有一人会si。」
天洋科技公司总部也在信义区,从程昊云的豪宅叫uber过去,几乎是瞬间就抵达了。
叶千泽穿着简单的白t配深蓝se卡其k,肩膀上挂着轻便的随身背包,手里拎了个牛皮纸袋推开玻璃旋转门。
一进大厅,就引来众人好奇的目光。
公司里头要是有着如此英俊外国脸孔的员工,早就传遍大家小巷了,但看他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来洽公的客户。
「您好,是叶先生吗?」柜台接待人员带着笑容恭敬地问。
「对,我是。」一心只想着交完文件後开溜的叶千泽,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视线。
「执行长交代我带您上去,这边请。」
随着电梯高速朝着顶楼前进,叶千泽的心也七上八下,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交件、开溜、回家、打de,他的规划里完全没有和程昊云见面这一项。
搭电梯的这短短几十秒,叶千泽认真地计算着待会电梯门一开,自己立刻丢下文件再迅速搭电梯下楼的胜算有多高。
最後,他满意地下了个结论:「只要程昊云不要站在电梯门前等着,那胜算就接近百分之百。」
得到了个如此满意的数字後,叶千泽也没那麽紧张了,他微微扬起嘴角,思索着等下在回家前,要不顺道去隔壁101看个苹果最新发行的笔电。
「叮!」清脆的一声,电梯稳稳地停在顶楼,叶千泽迈开脚步自信地向外走了一大步,然後冷不防对上程昊云的脸。
「谢谢你跑这一趟。」程昊云笑着对他说。
「啊哈哈没什麽啦!」不情不愿递出牛皮纸袋,叶千泽忍不住想:「这该不会就是莫非定律?」
完全没看一眼确认那份重要的文件,程昊云就连着纸袋随手丢给站在一旁的秘书,然後看了下手机说:「刚好是午餐时间,当作答谢,我请你吃顿饭。」
叶千泽一愣,双手cha着腰一脸不高兴地说:「你别忘了,我还在生气!」
程昊云忍不住笑出声,挑眉道:「如果你还在生我的气,为什麽要帮我拿文件过来?」
「啊?」叶千泽一时间答不上话。
对啊!不是在生气吗?自己到底为什麽要帮他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叶千泽,最终将一切归功於那顿丰盛的早餐。
「老板,您下午还有会议啊!」看见程昊云已经拉着叶千泽进入电梯,秘书站在後头心急如焚地喊。
程昊云回过头,望向他的表情冷冽。
「呃其实也没有这麽急,还有点时间。」秘书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战战兢兢地说:「您下午一点半开会前回来就可以了。」
这下,程昊云总算是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秘书叹了口气回到办公室,在打开手中的牛皮纸袋後表情一愣。
「这分明不是今天开会要用的啊!」
瞥见程昊云桌上那份真正的文件後,秘书更是满头雾水,茫然地看了眼手中的纸袋,心想:「所以老板要叶先生拿这份来,为的是什麽呢?」
而此时,被骗出门的叶千泽正随着程昊云,在众目睽睽下出了大楼。
「想吃些什麽?」
叶千泽撇过头不发一语。
看着他一脸执拗的表情,程昊云低下头轻笑了一下,无奈地滑开一个手机程式说:「我平常不知道吃什麽,都会转这个轮盘,你要不要试试?」
叶千泽忍不住偷看了一眼,牛r0u面、水饺、拉面、寿司、汉堡、牛排、义大利面上头密密麻麻涵盖了各国的料理,不只食物,就连对应的餐厅也都写得一清二楚,简直就是程昊云的口袋名单。
每个选项都有着相同机率,今日午餐一切听天由命,如此有趣的东西,实在是让叶千泽很难不动心,他挣扎了一会儿後,果断一把将自尊心丢了!
自尊心是什麽?能吃吗?
能不能吃叶千泽不知道,待会午餐吃什麽b较重要。
他饶富兴致伸出食指,点了下方红se的「start」键後,轮盘高速转了几圈,翠绿se的眼珠子紧紧盯着萤幕,瞳孔深处隐约散发着光芒。
「啊,是义大利面!」随着轮盘缓缓停下,叶千泽兴奋地抬起头,却对上程昊云有些怪异的眼神。
「怎麽了吗?你不想吃这间?」
程昊云摇摇头,收起手机g起嘴角,他似笑非笑地说:「走吧,这间刚好就在旁边而已。」
服务生将两人带至窗边,虽然是平日中午的用餐时段,店内气氛依旧慵懒闲适,鹅hse的灯光轻柔地洒落在座位上方,彷佛替这喧嚣的城市按下暂停键,偷得片刻悠闲时光。
「为您送上普利亚松露蘑菇猫耳面,以及鲜蛤炖煮小番茄细面,请慢用。」服务生为两人送上餐点。
松露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这还是叶千泽第一次尝试,他迫不及待嚐了一小口,顿时眼睛发亮,立刻又塞了一大口,狼吞虎咽深怕谁会抢过去吃似的。
优雅的义式料理,y是被他吃成了夜市的平价炒面。
程昊云忍不住掩嘴一笑,想到刚才这人在电梯前一见到自己时,那种浑身带刺的模样,现在则是吃得满脸津津有味,心想:「还真是单纯啊!」
吃了一阵子後,程昊云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他皱着眉头放下叉子,不疾不徐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才接起手机。
「什麽事?」
「老板,您什麽时候回来啊?前台来电说下午的客户已经到了!」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一点十分,是差不多该回去了。
「请他们把人带去会议室,我十分钟後到。」
挂了电话,程昊云看向对面吃得满脸幸福,嘴边沾到松露酱依旧浑然不觉的叶千泽,没多想就抓起桌上的纸巾。
「啊你g嘛!」叶千泽吓得往後一仰。
程昊云指着自己的嘴角,无辜地说:「你这里沾到了。」
「真假?」叶千泽慌乱地拿着一团纸巾,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乱抹,看到突然站起身的程昊云,疑惑地问:「怎麽了?你要去哪?」
「我下午还要开会必须先走,这间店不限时,你慢慢吃,今天谢谢你了。」
「等等,那个」
「嗯?」
叶千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若有似无地瞥了眼程昊云还来不及吃完的那份餐点,小声地说:「你的那份」
「哈,你吃吧!」程昊云忍不住笑出声,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贪吃鬼。」
「太好了!」叶千泽眼睛顿时发亮,望着那盘刚到手的义大利面摩拳擦掌,天知道他觊觎程昊云那份多久了。
下午一点三十分,吃饱喝足後叶千泽满意地离开餐厅。
回去前他去了趟厕所,才刚到门口,里头就突然冲出一个戴着鸭舌帽,身穿黑se夹克的男人,那人头压得很低,跑出来的速度很快因此没注意到走道上的叶千泽。
两人闪避不及,直直撞个正着,叶千泽惨烈地往後摔了个狗吃屎。
一阵天旋地转後,他扶着墙缓缓起身,满脸痛苦地r0u了一下pgu,看着身旁一样摔倒在地的黑衣男子,关心地伸出手问:「还好吗?有没有怎麽样?」
男子抬起头,鸭舌帽下瞪着他的目光肃杀,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叶千泽悬在空中的手也顿时被吓得一愣。
男子一把拍开他的手後猛地站起身,他抬手压低了帽沿,冲过叶千泽身旁时藉着手臂的遮掩瞥了一眼,漆黑的面容下,嘴角隐约露出一抹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望着他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厕所外的转角,叶千泽耸了一下肩,转了转脖子庆幸自己没有扭伤。
拍拍pgu继续向前走,拐过一个弯後,叶千泽站在男厕的指示牌下,呆愣地望着里头的景象,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厕所内灯光昏暗,外头百货公司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彷佛离得很远,一片寂静之中,只有水龙头哗啦作响。
洗手槽内,一颗血淋淋的头挂在那儿,正巧卡在感应器前方,水龙头便像是着了魔一般,明明没有人,却还是卖力地工作毫不停歇。
头颅堵住了排水孔,自来水一下子就漫过小小的洗手槽,混着鲜红的yet,沿着头颅下方早已没了生气的躯t蜿蜒而下。
叶千泽x口不断起伏,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呼x1骤然加快,但进到肺部的空气却似乎越来越少。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屍t,飞机失事那天,在漆黑的水面下醒过来的叶千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母亲的手,因为机身断裂时受到剧烈外力拉扯,乾净俐落被截断的那只孤伶伶的手。
那条失去主人的手臂,被残破不堪的紫se布料包裹着,那是妈妈最ai的那件紫se洋装。
叶千泽还记得在桃园机场照完相後,自己还对着手机照片笑着说:「妈,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呕——」叶千泽将刚才的义大利面又全数吐了出来。
直到五脏六腑彷佛都被狠狠翻搅过一遍,他才茫然回过神,摀着嘴面se苍白地走了出去。
瘫坐在厕所前的椅子上,他无力地拿出手机报警。
几分钟後,苏振言率领着一众人马风风雨雨地赶到。
他拍了拍失神的叶千泽,递过一瓶水关心道:「还好吗?」
「嗯,没事。」冰凉的矿泉水滋润了他乾涩的双唇,叶千泽配着药丸胡乱吞下去後这才平复下来,他仰头靠着身後的墙呼了一大口气,
最近一阵子都没再发作,药盒从好久以前就没再动过,他以为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看来是过於乐观了。
「听说你是第一发现人?有注意到什麽异状吗?」
「我进到厕所前」叶千泽r0u了r0u太yanx,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那名戴着鸭舌帽的男子,他闭着眼道:「和一个突然从厕所冲出来的人相撞,我猜他很高的机率就是凶手。」
苏振言握着小册子振笔疾书,然後点头道:「你有看到他的脸吗?」
一旁警员跑过来在苏振言耳边小声说了些什麽後,他面目凝重,转过头的眼神带着些许歉意。
「法医透过伤痕回推凶器,然後跟前几天的那场随机杀人进行b对,初步监定凶手大概率就是同一人,之前监视器没能清晰拍到他的脸,这次事发地点刚好又在厕所」
「我懂你的意思了。」叶千泽抬起手,随意地说:「给我纸跟笔,我画一下凶手的脸。」
叶千泽记忆力超群,虽说不到过目不忘这麽夸张,但很多东西也是只要看过一次就很难再忘记,更何况是几分钟前才见到的脸。
幸好画图也是他的强项之一,最终,叶千泽几乎是丝毫不差地将凶手的脸复制了下来。
迅速做完笔录後,苏振言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叶千泽。
「你要不要去找吴医生聊一下啊?他之前联络我说你好久没回诊了。」
吴医生是和警局长期配合的心理医生,专长是对受害人或目击证人等创伤症候群的高危险群做心理治疗。
之前叶千泽回台湾後,透过苏振言介绍去过他那里几次。
「帮我跟他说我没事。」叶千泽撑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後转过身向外离去。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苏振言冷不防又想起五年起刚找到他的模样,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苏振言随即小跑步追了上去,朝前面的人出声问道:「你最近真的还好吗?」
叶千泽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嗯,我很好。」
说完,他就弯腰穿过hse的封锁线,消失在外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之中。
出了微风南山,叶千泽随手就拦了辆计程车。
「先生,请问要去哪里?」
「」
叶千泽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程昊云家的住址,况且,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没有他家里的钥匙,就算知道怎麽走也进不去家里。
这几天都没有出门,不只程昊云,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拿出手机打开程昊云的电话号码,却又突然想起秘书说过下午有场重要的会议,这时候打电话过去想必会给他添不少麻烦。
「请问要去哪?」司机再度加大了音量。
收起手机,叶千泽思索了一下後,突然开口道:「麻烦带我去台大。」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在叶千泽和程昊云身上都留下了不少明显的痕迹,曾经二十出头的男孩们不知不觉也将奔向三十。
但对於这座日治时期就建立起的大学来说,也只是时间洪流里的过眼云烟。
叶林大道还是记忆中那条夏天会热得要si的柏油路,傅钟也依旧是那座拍毕业照时才会特别停留的校园地标。
大学时期的课都翘了七八成,叶千泽对於这座校园的记忆实在是少的可怜,他晃了一下後就从田径场旁的小路穿了出去。
过了新生南路後的那片老公寓区,就是叶千泽大学时期四年的租屋处。
这附近倒是变了不少,他以前喜欢的那间早餐店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夹娃娃机店,几间老旧的公寓外墙也重新装潢,瞬间焕然一新。
这片住宅区的小路错综复杂,回过神後,叶千泽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拿起手机打开地图,眼角余光瞥见那座怀念的公园。
幸好还没被建商买去盖成高楼大厦,他微微一笑,收起手机打算再多停留一会儿。
以前最喜欢在这里玩荡秋千了,还常常跟附近小孩争个你si我活,惹来对方家长一顿碎念。
纵使如此,他还是喜欢待在这座小公园,一待就是一个下午,抢不到秋千的时候就会坐在一旁长椅上,抱着笔记本写着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算式。
看着拉单杠的老爷爷,叶千泽脑理计算的却是施力与作功,一上一下玩着跷跷板的两个小nv孩,在他眼里就是个大型的杠杆原理实验器材,而那个总是人满为患的秋千,对於玩不到的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放大版的单摆。
如今,来公园玩的小孩少了大半,曾风光一时的荡秋千孤伶伶挂在那儿,看起来有些可怜。
叶千泽捧场地坐了上去,老旧的秋千发出「嘎」的一声哀号。
以前他会和隔壁秋千的小孩b谁荡得高,但现在,他只能前後简单晃一下。
他畏惧高处,他知道从上头掉下来是个怎麽样的滋味。
就算只是几十公分高,就算下面铺了软垫,叶千泽还是没有勇气飞上去。
此刻,太yan已没入地平线大半,街边老旧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公园另一头角落里,一名黑衣男子一声不响地出现,和大榕树映在地上的黑影无声地融为一t。
巷子外,程昊云看着手机上突然消失的红点,脸se黑得让人不寒而栗。
方才,他开完会後回到家里,才发现叶千泽竟然不在,连续播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回应,跑去他原先住的那个五坪小套房也空无一人。
幸好之前趁着叶千泽连上自家网路时,偷偷记录下他的手机资讯,这才透过特殊的程式定位到大致的范围。
但此刻唯一的资讯也突然不见,程昊云心底莫名感到不安,「到底跑哪去了?」,他焦急地抓着脑袋喃喃自语。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赶紧翻出手机电话簿,拨了通号码出去。
「喂?」苏振言看着来电人,满脸疑惑地接了起来。
「叶千泽在你那里吗?」
「啊?他下午做完笔录後就走了啊?他没回家吗?」
程昊云眉头紧蹙,道:「笔录?难道是随机杀人案?」
「对啊!就微风南京那起,叶千泽刚好是第一发现人。」
「怎麽会?都说慢慢吃」程昊云忽地背脊发寒,不安地问:「犯人抓到了吗?」
「还没,毕竟监视器没拍到他的正脸,不过叶千泽有提供犯人的画像,应该很快就能有进展了等等!该不会?」
「妈的!」程昊云难得爆了句粗口,等不及苏振言回应就挂掉电话了。
「叶千泽!」双手抵在嘴边呈喇叭状,程昊云大声地朝着四周呼喊:「叶千泽你在吗?叶千泽!」
除了几只被他惊扰的野狗外,喊了半天也只是徒劳无功。
後头,一位妇人牵着幼稚园大的小男孩经过,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後靠过来关心道:「请问你是在找人吗?」
「对!」程昊云连忙焦急地说:「男的,二十多岁,外国人的模样,白se头发绿眼睛,穿着一件白t。」
「我知道!」小男孩突然兴奋地喊:「我刚刚溜滑梯的时候有看到这个大哥哥,他在旁边荡秋千。」
程昊云瞬间瞪大眼睛抓着妇人的手,心急如焚地问:「那座公园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