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我在法术实验室醒来,雷歇尔在不远处戳弄着从我肺里拿出的地狱魔虫(塔米亚这个疯婆子)。我勉强找回意识,找回舌头,对着导师痛哭流涕,求他别再玩这套了。
“玩哪套?”他对我挑了挑眉头,颇有兴致地说。
“塔米亚快把我塞进地狱里去了!超常发挥啊!”我哀嚎道,“您说这种话,把我当靶子竖起来,就为了激励您这些象牙塔里的好学生!我这可怜的大龄初学者……”
“的确如此。”雷歇尔居然毫不反驳地承认了,还简短点评了几句我对塔内学徒产生的增益效果。在我越来越哀怨的注视中,他蓦地笑了起来,那个笑容难得地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看上去居然有些温柔。
“可你没输,最后那个油腻术用得漂亮。”他满意地颔首,“我说‘这种话’,是因为我本来就这么想。海曼,好孩子,你本来就是他们里最好的一个。”
我当时哽住了,嘴巴发干,一切油腔滑调胎死腹中,可能因为从未有人如此笃定地相信过我,可能因为雷歇尔看我的眼神。是啊,当然也有别人夸奖过我,他们说海曼,你真他妈有双巧手——嗯哼,一双不知何时会被失主或卫兵斩掉的巧手。他们说海曼,你他娘的狗屎运不错,天生贼骨头,没准能长成大盗、赚大钱的杀手——不然还能是什么呢?我是个被半途丢下的半精灵孤儿,是随处可见的街头蛆虫,未来会长成各种各样的垃圾,如果在那之前没变成一具无名尸体。
而雷歇尔说,与那群法师塔中衣食无忧地长大的人物们相比,我才是最好的一个,不是因为狗屎运,而是我值得。雷歇尔把我从垃圾堆里捡起来,说宝石生来应当发光。他如此强大睿智,他的语气又如此理所当然,于是被他肯定的我,也必定不是个渣滓。
他喜爱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心爱之物,仿佛我是他最好、最锋利的刀子。这眼神让我发抖,让我眼眶发热,我愿为此赴汤蹈火。
雷歇尔总是给我最危险也最好的机会,相信我拼尽全力后能完成任务还可以幸存。雷歇尔从不吝啬对我的赞扬,从不掩饰对我的偏爱,间接导致我有好几年在塔中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藏匿、治疗、攻击性法术的能力也在这些年里飞速上升。我甘之如饴,以此为傲。那时候我年纪轻轻,一股蠢劲,还分辨不出喜欢一把刀子与喜欢一个人之间,有着多么巨大的差别。
时间能教会人们很多事情。
我们在这间隐者小屋停留后半个月,满月将至。
色欲主君的反噬之中,雷歇尔会被一点点转化为魅魔,每个满月的夜晚都是转化的时间。除了身体向魅魔转变以外,转化过程中他还会不断接受幻象侵蚀和意志检定,要是检定不通过,魔鬼主君就能乘虚而入。
我一点都不担心意志检定的问题,雷歇尔的精神强悍如钢铁,三观自成体系,什么样的法术都不能让他动摇。他之前准备的防护措施其实绰绰有余,可怜我被他牵连得同生共死,只是他想再多一道保险丝而已。
转化之夜来临的时候,雷歇尔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命令我在外面等着。我在门口叼着根草,百般无聊地编草蟋蟀,几小时后制造出了一个草叶动物园。可惜不能找地方摆摊,不然能换取不少路费呢。我这样想着,开始回忆森林周围有哪些小镇,一边对草叶动物园施法。
在我编的蟋蟀和狐狸扭打到第三回合的时候,我开始觉得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