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上将目前情况比较危急，请各位媒体朋友先回去。”
“有新消息一定通知你们！”
医院门口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各大媒体都来了，为了抢到一手资讯，他们已经坚持大半天。
见他出来聒噪杂乱的人群像发现突破口，疯狂嚷叫着往里挤。
“请问赫勒上将究竟怎么了？！”
“情况危急是到什么程度了？”
“请问……”
“不能拍摄！这是医院！”
“先出去！”……
一个人的声音实在微小，说话的人很快淹没在人群……
那天森西医院的工作严重被干扰，无数需要诊治的病人没有得到妥善安排。
为此院长亲自打电话给帝国军方，义正言辞的列举了他们的不作为。
不到二十分钟军方派来的人到了，领头的是军政处军委王之华。
他一来医院周边瞬间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只鸟飞过去都还要噤声不语。
“秦院长这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周到。”
“当时事发紧急，军方很重视这次任务，所以第一时间开启了复盘。”
“这才来晚了。”
秦孟不是迂腐的人，事情解决了再拿腔拿调也没意思。
“王军委言重了。”
“怎么你亲自带队来了……”
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赫家相识，聊起来很快进入状态。
王之华跟着来到手术室外，那里亮起红灯还正在分秒必争的抢夺生命。他叹了口气表情复杂。
“这小子这次惹大祸了……”
“以往只是放肆些……但怎么偏偏踩到这条红线上了！”
“什么意思？”秦孟见他这副神色没忍住提高音量。
“这是军方机密。”
王之华抬手示意他小声点，然后擦了擦额角坐下。
“目前所有结果都直指赫勒有问题。”
“这次任务只有几个人知晓，但科林维埃居然提前做好埋伏，这才导致任务失败。”
“你说这……”
“那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泄露的？！”
“赫勒不是这样的人。”
“他从小就调皮但却是个根正的……！”
秦孟皱起眉为人辩解，可王之华同样也很清楚赫勒为人。
不过事情出了就是出了，除非赫勒自证清白，不然军方这次是打算把帽子扣他身上了，毕竟任务失败总要有人去背这个锅。
“老赫那里我都还没通知。”
“他那个急脾气我怕把高血压整出来了……”
秦孟“……”
他附和点头“他那脾气确实……如果赫勒出点事儿，我都怕他把军部烧了。”
……两人对视几秒同时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手术室转为绿灯，一个人慢慢被推出来。
昔日威风凛凛的帝国上将此刻却虚弱的躺着不能动弹，那双巨大的羽翼垂在床边裹满了纱布。
“伤得这么重？”
王之华凝着病床上的人脸色愈发难看，他询问着病情，医生每说一句话他脸色就白一个度。
“离心脏就差两厘米……”
他有些站不稳跌坐在椅子上，那是什么概念？就是这个人差一丁点就牺牲了……但是上头却执意认定他有错，已经把他打成了反叛者……
“病人受伤严重，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骨折、胸腔贯穿、出血过量，需要静养大概两个月才能下地。”
……
“他应该是尽全力才逃了出来。”
“这小子向来做事大胆没吃过苦头……”
“这下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王之华摇摇头语气低沉。“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容易引起怀疑……”
“就差两厘米……怎么就偏偏差了两厘米？”
“怎么敌方就没一击毙命呢？”
上头的人猜疑心很重，作为军人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就只有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一旦出现些许端倪都会被无限放大，只要没有证据，就能把人钉在耻辱柱上，以往种种全都不作数……
————
两个月后，有关于帝国上将的舆论铺天盖地传出，说是犯了通敌叛国罪不日就要押往最高审判庭进行审判。
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民众对这位上将无比信服，纷纷开始攻击无良媒体，痛斥他们胡乱报道、模糊事实。
可就在这事儿出来没几天军方就真正演绎了什么叫光速打脸。
赫勒戴着镣铐坐在车内，身边一边坐了一个军士，他们都曾经是他的部下，虽然做着应该做的事，但眼睛都不敢直视那位“落魄上将。”
“审判庭还有多远？”
车厢密闭着赫勒的一动一静都格外引人注意，没人理他，他又不厌其烦问了一遍。
“话都不能说吗？谁吩咐你们来办这事儿的？”他语气淡淡可那身气势依旧唬人。
“这……”
另一个人及时阻止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赫勒“……”真无聊……
一路沉默，车身摇摇晃晃大约二十来分钟，审判庭到了。
车门缓缓打开，刺眼的光直射进来，赫勒眯起眼睛看着车门前的人。
“王叔怎么来了。”
他跳下去松了松筋骨，那副模样可不像是要去接受审判的。
“进去注意言辞。”
王之华拍了拍他，带着人往里走。
“我疏通了一些关系，可能对你有用。”
“不过……”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声音很轻。
“不过也不一定能帮你脱罪……”
“但是能争取到一些时间也是极有益的了。”
赫勒点头朝他致谢，看起来还挺乖的，王之华久违的感受到了某种优越感，他笑盈盈的继续道：“你也别有心理负担，这事儿能调查。”
“嗯。”
……
审判庭外一众媒体已经准备好了，赫勒一出现闪光灯就没断过，王之华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直直往里走，反观他一脸淡然像在走时装周……
王之华“……”
刚刚建立的好心情又没了。
“你在干什么？！”
“快进去！”
他推着人满脸菜色，赫勒挑挑眉笑了笑，他很少在外人面前笑，这幅画面被无数镜头记录下来，在几天后意外的风靡全国……
“肃静！”
“下面我将代表帝国最高审判机关，对赫勒上将叛国通敌一事进行审判。”……
在被审判席位上赫勒正对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审判官。
他头顶没几根头发了，说话激动时还会诙谐的垂下来。
“赫勒上将请问你在笑什么？”
他弯着眼耸耸肩，表情十分目中无人。
“没什么。”
审判官“……”
“那就是你觉得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赫勒刚才注意力全在他头发上了，根本没听清。
“不好意思刚才精神不好，没听清您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口凉气，王之华坐在后面脑壳都难扣烂了……说好的注意言辞呢？！
“那好我再重复一遍给你听。”
“你事先与科林维埃通气，使他们在研究院早早布下天罗地网，不仅致使帝国‘黎明计划’失败告终，还损失了几个队的精锐。”
“你知道这样一来沃斯想要长驱直入的计划就化为乌有了吗？”
“究竟是什么让你作为帝国上将还选择叛国！”
“是名利、钱财、美色、还是……你本身一开始就是科林维埃的卧底？”
下面所有人一阵哗然，这样的推测经不起细想，一旦接受这个设定那么科林维埃长久进犯却久攻不下就直接成了赫勒一个人的错……
“审判长你的思维太发散了。”
“赫家一家三代都是军部出来的，你污蔑我就是在污蔑整个赫家。”
赫勒仰着头眼神冷冽阴鸷。“难道因为这件事就要否定以前赫家做出过的所有功绩吗？！”
他这番话又把大部分人的理智拉回来了，是啊，赫勒背后是整个赫家！说他是科林维埃的卧底这也太离谱了！
“上将你还敢提赫家，你背叛帝国就连赫家也会跟着蒙羞！”
“在你决心叛国的那一瞬间赫家在你心里就不重要了吧……毕竟，国家都能出卖，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那位审判官脸色胀红，眼睛下压隐忍着怒气。
赫勒直视着他，虽站位低气势却高出一大截。
“说了这么多，敢问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我通敌叛国呢？”
“还是说这只是你带有个人情感的感性推测？”
“证据？”
那人睨着下方，表情正义凛然。“难道计划失败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赫勒狞笑指尖忍不住的伸出几寸利爪。
“关于科林维埃为何会提前布防难道只有这一种推测？”
“没有我，难道整个帝国就没有第二个可疑人员了？”
“还是说……只是我相对更符合‘软柿子’？”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难道玫兰总理和部长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
说话的人是底下陪审团的人，那人年纪轻轻还是生面孔……赫勒往那边看了一眼眸光微闪记住了模样。
“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
“这件事所有参与了黎明计划会议的人都有嫌疑。”
“若这样不明不白就把帽子扣我头上岂不是太冤了？”
话一落，下面瞬间炸锅，如果把所有人扯进来那这案子就大了，大到那种程度呢？估计是整个帝国都要为之一震……
“我支持赫勒上将的说法！”
“既然是通敌叛国那就应该把真正的卧底查出来！”
“而不是只管扣帽子甩锅子！”
“是啊……”
“可赫勒上将嫌疑确实大，审判长也有理由怀疑吧？”
“嫌疑大？你有证据吗？”
“他是主负责人，如果布下罗网都没能抓住他岂不是有鬼？”
“这也对啊……”
……
审判长“……”
“安静！”
“赫勒上将，之所以把你列为最大嫌疑人……”
“主要原因不仅是科林维埃提前知晓，更重要的是你在那样重重围杀中活着回来了……而且致命伤口离心脏居然只有不到两厘米……”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赫勒听到这里已经控制不住的笑起来，鹰眼紧缩死死盯住上方，那眼神可怖骇人，就像利爪马上就能将他撕碎。
“也许是对方狙击手技术太烂。”
“我捡回了一条命而已。”
“哼！狡辩之言！”
“不管你怎么说，这件事终归需要彻查，想要把莫须有的罪扣我头上……没门儿！”
他厉声说着，那股蛮横劲儿让人气恼，最上面的人已经快坐不住了，直接想下令将人关押。
“审判长！且慢！”
“此事确实需要彻查，不管谁是主谋，主要是帝国不能养虎为患。”
“真正的卧底一定要找出来，在此之前赫勒上将还不能被定罪。”
“刘会长首先我肯定你的说法。”
“但是目前赫勒上将作为最大嫌疑人我们必须特殊处理。”
“特殊处理？”
赫勒靠着懒散不羁。
“关监狱？”
“请问我被定罪了吗？”
审判长血压又上来了，黑着脸直接无视他。
“这是帝国法律明文规定，重大嫌疑人可以先予关押，证明清白后无罪释放。”
“如果赫勒上将问心无愧那还怕什么？”
“当然无愧，只是觉得监狱的床不太好睡而已。”
……一石激起千层浪，审判长直接下令让人把他关押起来，赫勒满脸不服没人敢动他。
“扣起来！”
“审判长你们的人调查这事儿我有点不放心啊……”
“我进去了万一你们搞个什么鬼我还不得成刀下亡魂？”
！！什么话？！
“最高审判庭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审判长缓了口气尽量平稳的道：“赫勒上将尽管放心，这次的事会会同多方人员一起彻查，不会有什么人敢搞鬼。”
赫勒还想说什么，王之华见状不对赶紧插话。
“关押期间也可以出来的！谁也不敢冤枉了你！”
“是吧审判长！”
……
“嗯……”
这一唱一和的……赫勒看着王之华殷切的眼神没说话。
任由一旁的人制住他，镣铐重新锁回手上，他被带离那个意味着正义的地方。
车厢闷热难耐这段路比来时还要长，赫勒心情不好却放松的睡了一路。
再次打开车门目的地已经到了。——帝都黑潭监狱。
“赫勒上将稀客啊。”
来迎的人一身蓝黑制服体格健壮，白发剃的很短，眼睛是罕见的黄金瞳。
他们之前很少打照面不过赫勒仍记得这位典狱长，在黑潭这是真正的老大……再不服管的犯人在他手里都得乖乖听话。
赫勒走近跟他假模假式寒暄。
“我只是被拘留几天，哪里用得着典狱长来接。”
“小题大做了吧……”
那人挥手叫退身后的众人，语气倒像是跟他很熟。
“说哪里的话，赫勒上将是大人物，我出来迎接是应该的。”
“里面都已经安排好了，上将大可放心。”
安排好了？蹲个监狱还需要安排什么……？
穿过一楼生活区他被直接带到三楼，那扇门上赫然写着“菲利斯典狱长办公室。”
“这是什么意思？”
赫勒冷下脸“咔嚓”一声解开镣铐，话还未说完就已经动上手。
对方反应也很快，抬臂格挡了几下，只留下两道划伤。
“怎么就动起手了？”
“上将……我可是你这一边儿的啊。”
菲利斯沉着脸瞳孔竖起，眼里的金光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蛇尾显出缓缓盘旋，看样子足足有十来米长，他是一条巨型黑蟒，蛇身立起极有压迫感。
赫勒罩在阴影里神色不明，他没说话，却让人不敢小觑。
“王军委说您向来行事大胆放肆，看来是没说谎。”
“在我的地盘还敢动手，上将是一点没想过后果啊……”
王之华……赫勒抬头两人眼神碰在一起无声对峙，半晌他咧嘴笑了，那里面颇有些意味不明。
“看来是王叔的主意。”
“他跟你说了什么？”
气氛稍微缓和了些，菲利斯变回人形开门请人进来。
“王军委稍后就到，有些话只能由他来跟你说。”
“我只是他手下一个办事儿的，不知道那么多。”
话倒是说的漂亮……赫勒靠在椅背同样笑得敷衍，窗外天逐渐黑了，积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更大的风雨就要来了……
一小时后茶水已经换了几波，赫勒半躺着很是悠闲自在，这监狱倒是待得比审判庭舒服。
“怎么？你还快睡着了？”
“这是监狱你心还挺大！”
王之华的声音突然闯进来，小老头面色凝重，严肃起来还真有几分军委的气势。
赫勒给面子的收起懒散，那双腿好好放着。
“王叔，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费心思把我弄这里面又好吃好喝供着……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他半开玩笑的说着，没成想对方并不恼，一脸讳莫如深在他对面落座。
“阴谋？”
“你小子别不识好歹，这里目前可比外头安全。”
“你在监狱困着那有些人心里才舒服……”
王之华喝了口茶长叹一声，那双精神锐利的眼此刻也垂了下来，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王叔有话直说。”
“急什么？等我喝口茶！”
赫勒打量着他的表情，细细咀嚼那句话，须臾他挑挑眉试探道：“连您和审判庭都要避其锋芒的……”
“那就是上头的人有鬼了？”
王之华闻言呛得直咳嗽，谁教你说话没轻没重的？！
“这话你也敢随便说？无凭无据的……”
赫勒那股劲儿又上来了，长腿翘着一脸冷漠。
“您还不是无凭无据把我弄进来了。”
“这事儿坏的可是我的名声。”
王之华懒得应他，又喝了几口……
“这茶还不错……”
赫勒冷哼一声，那人虚虚瞥了他一眼无奈的抿抿唇。
“放心，外头的民众大都是支持你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审判庭淹死了。”
王之华抱着茶杯往后一躺，那是准备长谈了……
“你还记得你受伤后的事吗？”
赫勒摇头，那时受伤过重已经完全昏迷了，他看向对面微微皱起眉。
“我记得事后他们告诉我是群鸟岛预留的二队过来接应的。”
“而且精锐部队全数阵亡了……”
王之华点头，十分语重心长。
“我接到你的消息立马派了二队，因为他们离得最近，能及时提供援助是最佳人选。”
“可你知道吗？第一个抵达的却不是二队的队员。”
“是谁？”
他问完，对方显然停顿了几秒，沉默一阵后王之华开口：“也是不远处的海岛驻守士兵。”
“他们说接到了消息就立马赶去了。”
“问题是我只对二队下达了命令，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
赫勒“……”
“这次任务由您全权主管，除了军方应该是没有人有权限接收到求救信息。”
“他们说收到了信息那真假可就难说了……”
“是……我后面还怀疑过会不会是因为两个岛离得近，信号串频了……”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从车里面搜出来了几样东西……”
“收缴到的第一时间就上交了。”
“我去的时候只看了个大概。”
赫勒眉心直跳，声音愈发低沉。
“是什么？”
……
“几具干瘪变异种……激活药剂，还有……艾拉法斯亲自写给你的私密信件。”
“私密信件？”
王之华摆摆手“你知道吗？那些变异种都长着熟悉的脸。”
他脸都皱起来了，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画面。
“那些个东西顶着我、还有刘部长、玫兰总理的脸……能说会动从外边看就跟真人一样，可只要破坏了心脏就会变成干壳。”
赫勒呼吸放缓想起双子塔那个死得只剩一张人皮的东西，当时他叫人交给了玫兰，女人跟他说那叫变异种，是科林维埃研究的最新武器……
“我敢保证车上没有那些东西。”
“出发之前车、物资、武器都是我让人给准备的。”
“有没有我最清楚。”
王之华往后一靠，又喝了一口。
“可所有人都对变异种十分畏惧，那些东西足以以假乱真，如果是你联合科林维埃要架空帝国军政结构又怎么办呢？”
“而且还有那封信件，上面说让你找机会用变异种替代……到时候整个帝国就都乱了……”
“所以上面现在对你的看法十分模棱两可。”
赫勒脸色很难看，这无疑是一场拙劣的嫁祸，主使人就是给海岛士兵下达命令的人。
“我记得昏迷前还有十几二十个精锐人员。”
“是他们杀掉的……”
那双眼愤怒到了极点，茶杯摔了个粉碎，王之华的声音混杂在其中。
“不管是谁这次都是冲你来的。”
“赫勒你挡他人的道了……”
……
房间静默很久，赫勒站起来打开窗，外面的雨不断飘进来，他清醒几分。
“但就凭这想完全钉死我也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