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六亲不认,连自己老子都可以宣布断绝关系。
所以,去物价局举报他,完全是胡伟民做得出来的事情。
这确实是他不敢告诉胡伟民自己到这里当主任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的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瞒着,能瞒多久是多久。
他赶紧给胡伟民赔笑脸:“伟民啊,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是太忙了,又要照顾家里,又要忙商场里的事,没顾上跟你说。”
说着他走过来,看了看胡伟民面前的和尚服,板着脸训起了里头的售货员:“不是跟你们强调过了吗,咱们是国营商场,价格要按照国家规定的来,谁允许你们私自篡改价格的?还不赶紧给客人赔不是?”
那售货员一头雾水,这也不是她定的价格啊。
赵主任真是推卸责任的好手。
她下意识想争辩两句,却见刚刚那个被带去办公室的同事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
她只好硬着头皮:“对不起赵主任,我这就改。”
她堆着一脸忐忑的笑,把那和尚服递给胡伟民:“不好意思,刚刚是我糊涂了,这件和尚服只要一块二毛,您要几件啊同志?”
胡伟民不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赵德胜。
赵德胜头大,总觉得胡伟民知道他在甩锅,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不认就是了。
毕竟胡伟民不可能有证据。
胡伟民嗤笑一声,把和尚服还给售货员:“不用了,这料子一般,不吸水,版型也一般,做工很粗糙,针脚都歪了,也好意思卖一块二。我这样的穷人,还是捡亲戚家的旧衣服给孩子穿吧。”
赵德胜讪笑着:“说到旧衣服,我本来跟你姐说了给你家留几件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家刚生了老三,给不了了。”
“哦,是吗?”胡伟民懒得再跟他啰嗦,转身招呼了霍恬恬一句:“走了,还得给几个老的买点礼物孝敬孝敬。”
“姐夫你先去,我马上来。”霍恬恬也看了看那和尚服,不是胡伟民挑剔,而是做工真的不怎么样。
她不信这么一件小衣服能卖一块二,的确良不过三毛一尺,这件衣服用一尺的料子足够了,算上做工和运输,顶多□□毛。
所以这定价还是有问题。
她忽然问了赵德胜一句:“你知道国家快取消布票了是吗?”
“上面确实有这个风声,不过还没有完全落实下来。”赵德胜蹙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女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打听取消布票的事,难不成她看出来了?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敷衍过去。
霍恬恬却没打算敷衍,她放下和尚服,冷着脸问道:“那你这一块二的售价,是不需要布票的吧?”
“啊……嗯。”赵德胜越来越头皮发麻了。
霍恬恬又问:“那外面的百姓知道这事了吧?”
“啊……不知道知不知道呢。”赵德胜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在撒谎,因为放出风声的就是他。
他现在很担心,这个女人不会猜到了吧?
霍恬恬确实猜到了。
这么贵的定价,却有人硬着头皮来买,肯定是有原因的。
谁也不是傻子,会心甘情愿任人宰割。
唯一的原因就是:物以稀为贵。
可取消布票是好事啊,为什么东西反而变贵了,并且大家也愿意买这么贵的料子呢?
肯定是有人在误导百姓,以为取消布票等于国家不再管控这类生活物资的生产和销售了,到时候有票也买不到东西,日子才是最难熬的。
而这样的消息,只有赵德胜这种掌握内部情报的人去造谣,才会有人信。
同时,为了营造一种物资即将匮乏无法购买的假象,赵德胜应该还会压下一批货,让市面上流通的货物急剧减少,物价进一步失控。
百姓为了过日子,只能当这个冤大头,要不然,难道要大家在街头裸.奔吗。
而他手上的货,肯定是想等到取消布票物价彻底失控的时候大赚一笔。
到时候只有他这里有货,大家也只能找他买。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刚刚那个售货员才会那么嚣张。
她肯定是知道内情的,她和赵德胜的关系估计不一般得很。
想到这里,霍恬恬决定好好探探这个售货员的底。
她没再纠缠这和尚服价格的事情,而是看向了刚刚那个售货员,眼神充满了审视和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霍恬恬悠悠然开口,态度明显变得更冷漠了。
售货员回答之前先看了赵德胜一眼,本打算自报家门,见赵德胜摇头,只得编了个假名字:“我叫赵梅梅。”
“呦,那你跟赵主任是本家啊。”霍恬恬察言观色,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