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经临近寒冬,孔黎鸢戴着蓝色围巾,在仿若上个世纪的老式理发店门前,抽一根滤嘴印有刻度的红酒爆珠烟。
剧组早已经收工,阴郁天边落着蒙蒙细雨,马路漾着泛着周边小店油水的水光。
她穿一件很常见的黑色软袄,坐在小马扎上,随意挽着发,寡白肤色只涂一抹鲜艳口红,淡淡掀开眼皮,对视频里的黎桥说,
“我最近总是做梦。”
“哦,又是那些梦啊,小事,问题不大。”黎桥在那边端起了一盒哈根达斯。
孔黎鸢有些失焦地盯着缭绕烟雾,垂着的黑色睫毛盖住了眼睑,不说话了。
黎桥在视频那头叹一口气,信号不好,一口气被叹得卡卡顿顿的。
像孔黎鸢那些被分成碎片似的梦,片段之间总是续不上,可那些泛着疼痛的记忆又总是不断重复。
她看着卡住的黎桥,吸一口过肺的烟,缓缓吐出一口白色烟雾,淡淡笑了一下。等卡完了,黎桥那盒哈根达斯已经空了。黎桥继续卡顿着说,
“哎你现在……笑得怎么跟变了个人……么说……来着,风情万种,柔媚清纯。”
孔黎鸢很随意地捋一下头发,又笑着问,“像张玉吗?”
话落,她转头,对着理发店门口放着的小块镜子,微微抬起下巴。
镜子上铺了层模糊的蓝膜,照得人脸都是蓝色的,晦涩又诡异。
她又笑了一下。于是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她笑,恍惚黯淡。
但依稀能看见那染成金色的发,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肤色,凹陷下去的颧骨皮肤,以及一抹红艳的唇。
“像像像像……啊。”握住的手机传来黎桥断断续续的话语。
孔黎鸢懒懒转过头来,微垂着头,又笑了一下。正打算挂电话,视频那头的黎桥终于不卡了,完完整整地说了一段话,
“孔黎鸢,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演电影呗?我还真觉得奇怪,你也不是这种特别爱电影的人啊,怎么还真顺着那谁的意,愿意走这条路了?”
顺谁的意?
孔黎鸢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沉溺在重庆湿冷光影混沌的街道里几个月,她已经有些想不起黎桥说的那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