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端想后退。
席澈却伸手抵在了她身侧处的案几上,语气不明,“过节?”
他的语调低沉沉的,无孔不入地四处缠绕入耳。
纪黎恍然觉得,连他眼尾处的痣都变得更加艳丽几分。
更具攻击性。
他接下来说的话便验证了她的猜想,“姐姐。”
“救命之恩可不是过节啊,那是应当涌泉相报的。”他略略轻笑出声,“更或者,以身相许...?”
“我看他正有这个意思呢。”
她被迫停下,僵在那没动。
谁知这人好似真的发病了般,有些不管不顾起来。
凑近她的颈脖间,直至鼻息都清晰可闻。
停顿了几下,流连间抬起眼睫看她,淡淡道:“姐姐?”眼底的神色让人瞧得不太真切。下一刻,她听到少年的询问声,慎之又慎。
“如果我们早些相遇,你能再选一次...”
纪黎大约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时半会儿不敢看他,手心里也渗出细细的汗。
可他好似一定得要这个答案一般,死死揪住不放,“你会选谁?”唇角浮起一丝冷意,“噢,我懂了,你是在担心他吗...?”
他的唇线渐渐拉直,语气也是又冷又硬。
她意识到这点,猛地开口打断,“我是担心。”想要如往常一般安抚住这人。
“我担心,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只会觉得我又瞒了你。”
“只要你说,我就信。”
那些信件,那些曾经相熟的证据。
他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心间一闪而过的阴暗想法,学着曾经相处时的可怜模样,轻轻问她,“再来一次,倘若我比他先认识你,你会选谁?”
在这一点上两人隐约有些默契。
无论心底想法如何,面上都会用最为妥帖的模样,去谋取最大的利益。
他的半张脸还埋在她的发丝里,右手抓住她的手腕,搁在身前。
动作亲昵又自然,仿佛将她视若珍宝,却又像是禁锢,死死地堵住退路,让她动弹不得。
纪黎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错觉。
可心底隐隐的直觉,她无法完全忽视。
对面的人带着极为浓烈的存在感,视线紧紧锁着她。
他好似没察觉到丝毫不妥,见她发愣不回答,又把脸往前凑了两分。
“回答我。”
他的头发未挽,只松松垮垮用一根雪白缎带系着,动作间,额前垂落几缕碎发,随着纤长睫羽轻轻颤动。
面颊因受伤愈发显出几丝病色,不自觉轻声唤她,“姐姐,回答我。”
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熄了灯。
刹那间的昏暗,惹得纪黎只能堪堪窥见眼前人的脸庞。
少年面色沉静,一双冷然的丹凤眼眸在夜色间幽幽亮起,衬得眉眼愈发深邃,口中吐出灼热的气息。
他的拇指轻轻按压在纪黎的后颈,引得她许久未敢动,只保持着那一个姿势。
分明是下雪的冬日,鼻尖却也不由得渗出细密的汗。
朱唇微张,将言未言。
片刻后,她听到眼前人淡淡的一声叹息。
极轻,却也极重。
仿佛下定了无穷的决心,历经无数次,终于克制住自己一般,再度唤她,“纪黎,你选了我。”像是妥协,也更像是为了这情意的屈服,“你既然选了我...”
黑暗无限放大人的感官,她只觉得现在的席澈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不对劲。
这股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还没等她思考清楚,便又极快地溜走。
她只能听到少年一遍又一遍地,不知疲惫一般地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好似是在给自己信心,说完,停了会儿,再度抬眼瞧她。
席澈垂在身旁的手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