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冰雪之下,冥月术士清楚的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动。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虽然这是一种哪怕低阶术士都要学习的标准课堂内容,但是极少有术士能有机会实践这一点。
和她预料中的不同,在这种情况下,她本来应该是身体能量消耗极少,神智昏沉,就连思考能力都淡化到几近于无的状态——只对周围环境有着最基础的反应才对。但是事实上,也许她一部分思考能力确实停滞了,但是另外一部分思考能力却意外的活跃。甚至有一种感觉,她的思维可以脱离身体,独自存在。
当然,只是一种感觉。真的要这么做的话,本能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这就好比一个人仰望天空的时候,时常会出现往上一跃就能飞翔的错觉。但是真的跳起来的话,无情的重力会立刻把你拉回地面。
如果力量能进一步提高的话,大概就真的能做到了。她头脑里的一部分清楚的思维着。所谓创造分身,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吧。只要力量更再强大一些,强大的有部分思维可以脱离身体,自由离开……那一部分就可以被做成一个分身。
绝大部分术士是没有创造分身的能力的。不管怎么学习,怎么尝试都没有用。她过去从来没有这种直观感受,但是现在她却明白了。那并不是因为导师们所说的“天赋”,更不是技巧不够,而是力量不足。
当然换个角度来说,将其归咎于“天赋”其实也是正确的。因为术士的力量本来就是天赋。
她的冬眠只是一种术士对于环境的无奈妥协。正如那些古老的病菌可以休眠在冰层里数万年一样,在理论上,任何生物只要能减少消耗,就可以进行休眠,无非是程度的问题罢了。当一个术士位于例如寒冷区域,或者是缺少食物和水的环境,也就是说除了等待救援之外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做出这种选择。
但是这样做的副作用也很大:一旦出现危险的事情,哪怕是很强大的术士也没有办法迅速的醒过来。
虽然思维没有真正概念上的脱离身体,但是思维确实被放大了。她感觉自己思维似乎释放出了大量的触须,将四周的环境全部掌握在手里。
在她沉睡之后,陆五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举动。她的第一轮赌博成功了。但是这本来就是胜算概率很大的事情。真正的问题在于援兵出现的那一刻。
原本覆盖在头顶上,厚厚的冰雪层被扒开,许久未见的阳光照射进来。虽然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但是她的心灵深处也感觉到了那股难以形容的阳光。
对于个人来说,特别是对于困在雪层下方的人来说,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爬出去非常困难。但是对于一支训练有素的救援队伍而言,挖一个大坑却不是很难的事情。事实上,挖坑是世界上最简单最无脑的工作之一。
上头挖掉了大概四分之三左右的雪层。接下去为了防止下方坍塌,他们挖了一个斜洞,通过这个斜洞,救援人员下来,把陆五给拖了上去。她清楚的感觉到那一阵短暂的喧嚣。似乎救援者们对于陆五还活着这个事情一直将信将疑。直到此刻他被人带出来,他们依然有点不敢相信。直到陆五清楚的表现出生命的征兆(当然,虽然没看上去的那么严重,实际上陆五也已经被冻了个半死),他们才确信了这一点。饶是如此,这依然带来了一阵满是“真不可思议”的惊叹
她不知道这边到底来了多少人,但是她可以相信,一定有辉月术士藏身其中。
只要陆五将她的情况一说,等到不相干的地球人离开之后,她的末日就到了。没错,是末日,不是被俘虏。游骑兵是无法被俘虏的。前面说过,她们从一开始就被施加了强大的精神桎梏,一旦胆敢泄露什么,不管这种泄露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她都会很快死去。游骑兵的创建到现在已经相当漫长,但截至现在,辉月依然无法破解游骑兵隐身能力的奥秘。这个事实本身足以证明这种防范措施是何等的有效,以至于让你根本没办法产生侥幸心理。
但是喧嚣声渐渐远去,那些人没有在下面做进一步的查看——其实这也很正常。当一个被救出来的人说“就我一个人”的时候,正常人就不会进一步深入寻觅。她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一点的一点的,一切都远去。没有人回头,没有一群术士悄然出现,更没有一场大雪,一场新的雪崩,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危险。
只是一两天时间,这片短暂喧嚣过的土地重新陷入了原先的平静。那种人类未涉足的自然区域的那种天然平静。
之前救援队扒开的雪层并没有重新填埋——这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工作。所以一切残留在原地,直到一个新的身影从雪下爬了出来。
原本是无法穿透的巨大障碍,现在却变成了并不困难的一次攀爬。哪怕朱华此时此刻伤势依然非常严重,但她终究是一个术士。沿着斜洞爬出来却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如果有人在这里的话,特别是例如老潘那样迷信的人,估计回去立刻就会说亲眼看到了山神以女性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此刻站在雪地上的少女身体就像象牙一样,而且没有穿其他任何东西。她纤细的赤脚比被她踢开的雪还要白。她就像,不,她就是在雪地上赤身裸体的黎明女神。
当然,这里没有人。所以朱华尽可不必被自己的羞耻心所影响。她感觉到了又一阵寒意,赤裸的肌肤哪怕有魔力的保护,依然难以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