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立的这一刻有些太久,纷杂的思绪如碎裂与碎裂的混合,他拼不出什么来,他,找不到完整的线索。
不知怎么的,他又很轻易走了出来。
走过门卫厅,他最后一次回头看,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路上他很沉默,这也是当然,一个人的时候自然是沉默的。然而沉默与沉默又并不一样。不说话是沉默,不思考也是沉默,没有话语的思考,却还是沉默。甚至,连说话了,有时也是沉默。
思考有时有声音,有时却没有声音。
他此刻脑海中并没有声音,便轻而易举地听到了来自外界的声响。
楼梯口在整个学生时代,一直是个隐蔽的地方。有人在这里抽烟,有人在这里接吻,有人在这里偷听。
范陈简心里暗暗发誓,他并不是故意偷听。声音经空气传播,又传入他的耳里,实在是令人为难的逼迫。他听到杨追与谁在电话中谈话,一点一点从字语中探寻真相。
电话那头一定是个女生。
他们一定相熟,又或者曾经熟稔。
他一定对她心有亏欠。
……
他们将会见面。
范陈简并不能确定是谁,但心里已明白可能会是谁。
他对他句子的升降调,某个字的语气,一些语句间的停顿与犹豫——这些属于他的地方已再熟悉不过了。
这样的熟悉让人喟叹。
他自己也觉得惊讶。
声音消失后,过了几分钟,范陈简再开始走动。
走廊上没有人,有些寝室门开着,可以听到杂乱的响动。他一步步迈前,错觉里似乎听到了脚步的回荡,如波纹一圈又一圈地荡动。
寝室里只有杨追一个人在。
他奇怪了下为什么他会站在外面接电话,但随即又自己解释出因由:不是特意出来接,那就是走路时顺手接了电话。
所以这一刻,他并不想见到他,至少并不想与他单独待在一起。
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杨追侧头看了他一眼,但忙着放置东西又注意力转开了去,随口道:“刚刚从大刘那回来?”
范陈简放下书包,道:“恩。”
他又看了他一眼,道:“喝了很多?”
范陈简去洗手,道:“还好。”
说话声没了,他们静了一会。
范陈简还是问出了口:“刚刚,是齐韵仪?”
“啊?”杨追愣了一秒,“啊……恩,你刚刚在我后面?”
范陈简挤了点洗手液在手心,淋了水揉搓,一团团泡沫生出又掉下来。
“她约你见面啊?”
杨追挪了下姿势,椅子与地面相擦发出很难听的声音,道:“她知道我现在跟着殷老师做实验,就问我要不要她帮忙。”
揉搓到无名指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道:“什么意思?”
“她在附一实习跟的老师和殷老师也挺熟的,殷老师现在不在临床,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找医院,就看我要不要多了解下了。”
范陈简打开水龙头冲洗,道:“她这么大能耐?”
杨追笑了下,道:“也不是这么回事,其实干的就是跑腿的活,殷老师自己也有带学生,他们自己都有研究要做,我们这个实验就算她好心帮忙看了,也就做个短时间再做不下去了。当初李晗韵找她也是因为知道老师人挺好,想蹭个脸熟。”
“你也是要混脸熟?”范陈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