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那头的声音终于变了。
他说:“我在外面。”
范陈简道:“嗯?”
他没懂。
耳边传来轻笑的声音。
“我就在外面,你往外看。”
……
“看见我了吗?”
7.
他曾经读过一些字句:天地未分时,宙斯微茫无极,合为混沌;人生初明时,识海如天地合,混沌一。
像浆糊一样的脑子,范陈简对着那些含混不清的语句想象道。
他起身朝外跑。没有风,也带起了风。
范陈简跑了出去,躬弯的身躯,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每一个在跑道上的人冲到终点前,在全力的挣扎下,只看到那一条红线时,的确是这样。
临出门口,他一个踉跄,杨追惊得快步接住了他要倒下的身体。他低下头,他抬起头。一人满面的笑容,眼睛眯得弯弯的,快乐的感觉要溢了出来。长沙上空挥之不散的尘雾似乎突然缭散了开,世界骤起了繁星。星星闪在杨追的头顶,闪在他的左右身旁,如一个巨大无比的球体围拢着他——世界闪在他目光所及的眼前。
它闪在范陈简的眼角、他的唇侧、他的每一根睫毛、肌理的每一线纹路。
快乐的颜色,是太阳的颜色。
酒,熏出了这一刻难熬的亲密。
范陈简攀在杨追身上,高高蹦起,卷抱住杨追。他笑得大声,却没有说出一句有意义的字语。另一人怔忡着,也没有说话。他被突如其来的重力撞得退了一步,却下意识稳稳地接住了这具温热的身躯。
杨追想到街上来往的路人,想到华灯下,他们无可遁形。脸上便微起的臊意埋在范陈简的颈窝,谁也没有发现。空洞了整天的胸腔,瞬间填实。他也笑,甜蜜又苦涩,无奈又纵容,道:“要不要脸啊你。”
范陈简大笑,应答声忒快。
“不要!”
杨追一手搂在他背,一手拢着他大腿根,听了范陈简如酒醉了的疯话,顺手拍了下他臀侧。范陈简又爆出一连串的笑声,喊道:“你拍我屁股!好痒啊!”
杨追的脸热烫,胸口也滚烫,他眨了几下眼,掩下了一层又一层泛起的湿润。
“杨追。”近得咫尺的声音响起。
他连忙欸了一声。
“……杨追。”
他又笑起来,道:“你干嘛?”
环在身上的手与脚都紧紧的,胡乱抱人的那人却还是只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杨追。
杨追。
杨追。
杨追。
……
他吸了下鼻子,也一声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