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才净过手,在蒸笼里夹出好些热乎乎的包子,他扭头问,“晚谦,你刚刚说你同学吃什么包子来着?”
林晚谦淡声道:“哦,素包肉包都可以,只要别是粗粮馒头就行。”
“得,还差点什么……”林有才张望着,恍然大悟道:“对,还有豆浆。”
林晚谦先行拿过汤勺,“爸,豆浆我来就好了。”
他打包好一杯,那是他自个儿的,而第二杯却迟迟下不去手。梁赞是喜欢红枣豆浆还是黄豆浆,这点没有跟他交代清楚。
林有才见他呆呆地搅着浆水,“怎么了?”
林晚谦有些苦恼,“我不知道那位同学喜欢喝哪种。”
林有才用毛巾抹了把脸,“他没跟你提起吗?”
林晚谦摇头,“没。”
“这算什么事啊,你喜欢什么就给他选什么,跟你一样的不就行了。”
林晚谦点头,打上一杯和他一样的红枣豆浆。
梁家位于沉檀市中心顶奢配套的一小区里,里头没有市井烟味的早餐摊,早点都是阿姨大清早就起来准备的。
今日也不例外,古香古色的大圆桌上,小米粥,养胃汤,面饼,广式茶点,酸甜辛辣各式小菜什么都有。
梁赞拿了双白袜从房间出来,经过厨房也没做停留。
宋仁一看就明白意思,挤了挤眉眼,“又不吃啦?”
梁赞没吭声,别说一口不吃,就是一眼也没瞧。他就想找点事给林晚谦做,心心念念盼着人家风雨无阻地给他带早点,为此他必须留个肚子出来。
不吭声就是默认,宋仁吐槽道:“然后……回头又苦巴巴地跟同学说自己挨饿没得吃?”
“滚,”梁赞噘着嘴瞪了他一眼,“要你婆妈!”还拿起袜子吓唬宋仁一把,作势要扔他。
宋仁急道:“嘿,小子,又没大没小了。”
梁赞轰轰轰骑车到了学校。
经过几个深夜的性向意识觉醒,梁赞缺眠厉害,瞌睡意念一浪拍一浪袭来,说话都迟钝了点。
林晚谦写字的笔摇了下,戳着梁赞手肘,“你这黑眼圈都要耷拉到嘴角来了。”
只说黑眼圈都是客气的,梁赞面色晦暗神情恍惚,扭头都像丧尸回眸,他恹恹地来一句,“就你休息得好,没良心的。”
“没良心什么?你睡不好,还见不得别人睡好?”林晚谦拿笔上挪,戳过他的脸,把梁赞的脸拨正,温声道:“转回去,当我没提。”
林晚谦说完,两指托在下颚认真听着课,梁赞瞥一眼他的神情,越看越觉得他好看,又越看越觉得他薄情,特别是想到自己夜夜难眠,为爱挣扎,而林晚谦在沉檀的另一头睡得跟头猪一样。
梁赞觉得自个儿苦死了。
俩人饿着肚子苦苦撑了一节课,一打铃就拿早餐。
梁赞见到白花花的大馒头,有过一瞬的嘴角抽动,他手掌比划了下,好家伙,这包子都快赶上了他的手。
他嘴唇微微干涩,喝了一口豆浆。下一秒就坐直了身子,怔了片刻,又喝上一口,“这味……”
林晚谦眯了眯眼,“你别讹我啊,没给你喝隔夜豆浆。”
梁赞搁下杯子,脸贴在林晚谦的肩上,鼻尖从肩头巡探到他的臂膀,隔着薄薄的衣服料子肆无忌惮地嗅闻。
林晚谦哑然失色,鼻尖摩挲的触感丝滑,滑溜溜地像是抚上他的胸膛,仿佛被梁赞捏在掌心底戏弄,耳里只落得教室老风扇的咯噔响,梁赞为什么对他做些很奇怪的事。
他像是被一股魔力牢牢定在那里,怎么也移不开身子,就这么看着梁赞,半晌道:“你属狗的么。”
梁赞当即茅塞顿开,抬头冲林晚谦一笑,“哈,终于揭秘了,原来是这个味道。”
林晚谦胸腔承载的心扑通扑通跳,他依然面无表情,“什么?”
梁赞凑近,他的笑脸放大在林晚谦的眼前,“上次我说你身上有味道来着,当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我很确定就是沾上这个味儿的。”他还来回闻着杯子的豆浆,又闻着林晚谦身上的,再次确认是同样的,还很香。
林晚谦身上有香郁的味,是他自个儿从没有留意过的。
豆浆毕竟味儿不呛,光喝肯定是沾染不上的,倒不如说他在磨煮豆浆的时间里凝上了。
梁赞化身为哥伦布,就这样,发现了名为“林晚谦细枝末节”的新大陆。
“这杯是什么?”
“……红枣豆浆,就很普通的。”
杯子握在掌心暖暖的,梁赞不可思议道:“说真的,我以前最讨厌红枣了,一颗我都吃不了,但没想到那玩意儿添进去味道这么好。”跟林晚谦身上的一样好。
林晚谦一眨不眨的看着梁赞,梁赞被他看毛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干嘛不吱声,还这样盯着我,怪恐怖的,”他这才留意到林晚谦耳朵脸颊烧红了几个度,梁赞吃惊道:“你,你脸红什么?”
“我……”林晚谦目光游移,嗓音都是虚,这点他解释不清,硬着头皮说:“豆浆烫,我喝热了!”
课间,数学老师进门搁了卷子到讲台上又匆匆地走了,临走前交代道:“把这沓卷子发下去…”
接下来的两三天就是重复着发卷讲题,除了几个特优的学生尚有自律力,其他同学又恢复死鱼状,懒懒散散的,按金老师的骂语就是退休的老大爷都比大家要有干劲儿,自此又开始感叹一届不如一届。
田一中学下个月就要举行冬季校运会了,往年高三学生只出席开幕式典礼,后来不知是哪个主任提起建议高三学子身体素质也需要跟上,那么今年的运动项目也一并纳入了高三年级。
金老师宣布的时候,班上哀鸿遍野。
短跑,长跑,接力,铅球,跳高,拔河,立定跳远等等有好多。
“拔河是以班集体为单位,每个同学必须上的,别到时给我跑掉几个人,”金老师手里捏了本教科书巡着小组过道,“其他项目也得有人参加,实在没人参加的就抓阄。”
她每说一句,班上人都要嚎几声。
“都高三了,怎么还要去拔河跑步的…”某一个女生说,女子本来就少运动,一下子这么多项目要报抓阄都担心中奖了。
“我们比低年级的好点,这校运会高三年级重在参与,只要临比赛前几天放学去练一下就成,其他年级的都得提前一个月训练来着。”
底下咿呀咿呀怨声载道,“老师,这又不是啥必要活动,真让我们参加校运会那还怎么学习。”
“去年高三学生都没跑步跳高的,今年轮到我们上高三备战高考了,干什么还要勉强我们去参赛啊。”
“反正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呗。”
教室里窸窸窣窣吵个不停。
“安静!”金老师瞪眼过去,课堂瞬间肃静下来,“别一人一句在底下叽叽喳喳的,学校领导怎么安排的就怎么走,平时学习的时候不见你们多勤快,一说到报名运动参赛就一个个全嚷着要学习。”
她又凶巴巴道:“这周要报名的先到班长小苗那儿把名字报上了,下周统计还剩有项目没人报就大家一起来抓阄,别到时装病装痛的,没法商量。”
金老师一句话把路堵死了。
梁赞转校前就是体育特长生,进了田一中学才退的体育这条路子,跳高成绩最为勉强,短跑爆发最为佳,他不排斥报名,而且要报自然就报强项,来一个短跑。
他手肘碰着林晚谦,低声问:“你想报什么项目?要不咱俩报一个接力赛。”
林晚谦从老师的话里回过神来,他对着梁赞皱了眉间,不发一语地摇了头。他不想报,哪一个运动项目他都不想。
“弱不禁风的多不好看啊,”梁赞极力劝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得把体力锻炼上来,又不是让你来一个1500米这么狠的,你还有我啊,沉檀短跑小王子在这儿,我接最后一棒不成问题的,你只管玩玩。”
林晚谦还是艰难地摇了头,无奈道:“我不想,哪一项都不想要。”
“那就算了。”梁赞没再提起这茬了,下课的时候自己在林小苗那里报了个百米短跑的项目。
报完名梁赞就带着肖张告去办公室门口观看秦大川被训现场。秦大川在上数学课时偷吃辣条,还因牙口不好,嚼得腮帮子鼓鼓,让数学老师一眼逮住,就这样,被逮去了办公室。
梁赞在外头嘻嘻哈哈做着鬼脸,闹了好一阵后还偷偷拿出手机录影,气得秦大川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
上一秒嬉皮笑脸的,下一秒梁赞踏进班里立马沉下脸,眼里隐隐迸出雄烈的火光。
他看见冯薇薇坐在莞思的座位上挨得林晚谦很近,冯薇薇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以问问题为噱头,一到下课就霸着人家的位置,黏在林晚谦身边。
莞思尚且好脾气,耸耸肩走开了,让了位给冯薇薇。
梁赞粗鲁地拉开桌子坐回去,那声响惊动了埋头思考的林晚谦,也惊动了心猿意马的冯薇薇。
林晚谦抬眼就见到他那张臭脸,不解地望着人,梁赞无端端的又抽了什么风。
上课铃一打响,攒动的人各归其位。
梁赞心里堵得慌,焦炭在心里肆意灼烧,他说:“一个女生老动不动凑过来,能不能矜持点,真他妈碍眼。”
林晚谦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平静道:“冯薇薇?她是问问题来着,有一道题的解题思路不清晰,让我帮她理一下公式。”
“什么问题不晓得问老师老跑来问你,真学不会可以回炉重造,回高二再升上来的,别老在这儿霸着人——”梁赞顿了下,重申一遍:“霸着人家的座位。”
林晚谦一时语塞,“不是没占着你的位置吗?”
“占…占,”梁赞见到莞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他指着莞思,“占了莞思的地盘啦,难道我就不能看不过去,为莞思抱怨两句?”
莞思一听自己被卷入话题里,坐在前头那是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偏头去看。
“又来了……”林晚谦叹了口气,默默别过头去。
但林晚谦笼统开口那两三句话落在梁赞耳朵里针扎着刺疼。
“什么又来啦?我有什么问题吗?”梁赞一躁,话说得越发难听,“以前还不知道你本事这么大,能引得到女孩子一个个围过来盯着你,还冠冕堂皇说是探讨请教,我也算是长见识了,你到底是念书还是,还是在物色女朋友?”
林晚谦眉峰微蹙,“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有揉女孩子头发的癖好,也当是开开眼了。”
“狗屁,谁有这种癖好啦,谁她妈揉女孩子头发!”梁赞胡乱瞪了老半天,就是不想瞪林晚谦。他委屈地想,林晚谦是句句向着冯薇薇,还为了冯薇薇说他,他心里老窝火。
“诶!”肖张告悄摸摸听了良久,终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吐槽两句,“不是我说你们啊,你们这架吵得好奇怪,就……很莫名其妙。”
肖张告话一脱口,两人俱是一愣,不约而同噤声,连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了。
梁赞吼谁都是贪图口舌之快,什么后果都是不管不顾的,唯独与林晚谦斗嘴这一场,不出10分钟,肠子都悔青了,
而他和林晚谦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再搭过话。
18:40,今日最后一堂地理课结束得平静。
林晚谦瞧着没有精神,推开凳子背了书包就要走人,梁赞审时度势就去拉他的手。
僵局打破,回回还得靠梁赞,当然他知道是自己先惹的人。
跟狗皮膏药贴似的,梁赞自嘲,他知道自己对林晚谦掺了点什么在里头,在过去一段时日里,对于俩人的关系梁赞是越想疏离越拉扯得紧,度过了挣扎期后反而学会淡然处之。
林晚谦视线钉在梁赞拉他的手上,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梁赞开口了,“你还生气啊?”
梁赞半眯着眼仰望他,这角度太高了很是不惯,双手把人拉下座位来,这下对视就舒服了。
林晚谦脸上漠凉退了大半。
梁赞先下手为强,“一点小事就黑着脸,跟个女孩子似的。”
林晚谦仰天哀嘅,长叹了声,说得好像阴阳怪气怼他的人不是梁赞一样,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现下没有生气,但梁赞接下来的话不好说会不会让他真气上了,于是他说,“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猴急什么……呐,占用你25分钟时间。”梁赞不着痕迹地掏出手机点亮了屏幕,人再凑近点,臂膀贴着林晚谦。
林晚谦看得清楚,屏幕上放映的是疾风第350话,林晚谦很快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紧接着耳朵一堵,右耳给套上了耳塞。
“考试那天刚好更新的是第450话,别说我带坏你啊,这不我是看月考过了,带你放松放松追几集,也不知道你是多久没看了,从哪集开始落下的。”
更新的是第450话,播的是第350话
林晚谦右耳里响的是tv剧音,却把梁赞的话听得清楚分明。他把音量调低,“你下载多少?”
梁赞逮着机会大吐苦水,“一百集!整整一百集!我为了你含泪删去万千老婆视频,连夜给换的疾风,哎别说了我现在心还揪着疼。”
他作势手抚胸膛,一副心碎的模样。
林晚谦心情霎好,还嘲他:“疾风都没有你那些小岛老婆重要,你也就伪迷一个。”
“啥重不重要的,反正都没有你重要,我这不就为你下载了么。”梁赞话就这么撂下,特刚。
怂的是,他说这话时没敢瞧人。
值日生打扫完后,班上的人过半没走,他俩还凑在一起看,起初一人戴着一只耳机的,梁赞不省心,总在旁边一个劲儿巴拉巴拉地剧透。
眼看这傻子要把百来集的剧情给透完了,林晚谦干脆扯下梁赞那边的耳机,自己独享,“再听你叨叨下去我耳朵要起茧了。”
就这样梁赞才安静些。
整个手机都被林晚谦抓在手里,梁赞虽是半句语音也听不见,但人始终是倾着林晚谦看无声画面,时不时也会看着人。
林晚谦在动画生动转场的间隙里反应过来,略微克制的余光抵着梁赞的热目,视线牢牢对准了屏幕。
梁赞躲过无数次金老师的法眼,那巡班的身影让梁赞记忆犹新,早就练就了一身警惕戒备的功夫。
金老师路过门口时,梁赞用身子挡的人,再轻轻碰了碰林晚谦的手肘,朝他挑眉使眼色。
不论多少部手机梁赞都可以大大方方的缴上,唯独让林晚谦挨批评是万万不能的,这是梁赞当下的想法。
林晚谦一慌,忙摘了耳机,连同手机一并塞进桌屉里。
梁赞望风,观察仔细,林晚谦反应也算灵敏,打起配合来起码金老师真没逮着。
金老师和值日生说着话,指了哪些角落卫生没搞整洁的,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
梁赞支着下巴,还是懒洋洋的模样,他对林晚谦眨了眨眼,飘着气音笑道:“慌成这样?别怕,我一直挡着呢……”
林晚谦垂首,匆忙划掉了视频播放器的后台程序,忽然见到了梁赞原本开着的浏览器界面,眸子瞬间褪了色,蒙上一层灰,登时就失神了。
上面的搜索记录满满当当:
「如何判断自己是gay」
「同性恋者的表现」
「男生喜欢上男生怎么办」……
林晚谦如坠雪窖冰天,粹白的面容渗着缕缕寒气,像是做了坏事一样心慌,这词条明明是梁赞搜索出来的,心虚的却是他自己。
“谦?”梁赞朝他扬了下巴,林晚谦顺着目光看去,原来是金老师走了。
梁赞低声说,“你看得这么认真,喊你都不知道呢。”
林晚谦不自觉倒抽了口凉气,想了好久才吐出一个字,“嗯…”
他定了定自己忐忑的心神,不管梁赞有什么想法,这都与自己无关。
林晚谦默默把界面关闭了。
梁赞并未觉察出异常,他从挎包里翻出nrt手办,放在桌子左侧,后面都顶着书防止手办掉下去,泛着轻浅的笑意,他说:“把你那个也放上来,和我的搁在一起。”
林晚谦探手进桌屉摸寻到了,只要摁下挂扣就能解出来,他瞅着梁赞桌上的nrt,内心焦灼不宁。
两个手办要是搁桌面上,怎么看都是一对的。
如若以往,林晚谦没有其他顾虑也就照做无误,但这回他畏怯了。
迎着梁赞的漆眸想了好一阵,林晚谦松弹回扣,收回空无一物的手,显而易见这是拒绝的意思。
那期待的目光逐渐黯淡,幽邃,落寞。
林晚谦把话头扯远了,心思不定地说:“还有半个小时上自习课,赶不及回家一趟了,走吧到食堂吃个饭去,还是——”他给梁赞做了选择,“我帮你把饭打上来算了,你呆这儿。”
梁赞没依他,酝酿着复杂的情绪说:“带猫粮了吗?”
林晚谦问他,“问猫粮做什么?”
梁赞知道林晚谦上午常常会去喂养小猫,只是俩人前一刻还在说晚饭的事,这下突然谈起猫粮来,莫非——
“难道饭也不吃了,你要吃猫粮?”
梁赞抬手拍着脑门,稳了稳无奈的神情。
“我们去喂猫吧,你上次答应过我的,”梁赞哑着嗓子,声音低沉,“还有半个小时,不要拒绝我。”
浓烈的眸光交汇,林晚谦与梁赞对视一眼,彼此的想法在无声的瞬息里传递,林晚谦在云雾里拨敛,意识模糊地点了头。
今年冷得早,沉檀的十月凉风阵阵,林晚谦披了件薄薄的外套跟梁赞一起下了楼。
“沉吗?要不要帮忙?”林晚谦回头问他,指的是梁赞手里拎着的猫粮袋子。
梁赞失笑,他举起袋子轻晃,“就这么点,怕我给沉死啊?”
接着又陷入了无边的寂静。
把梁赞带过去没多久林晚谦就后悔了,平时养得白白胖胖的小猫成群结队地都往梁赞的方向走去。
连小橘也是如此,林晚谦郁闷,他可怜兮兮地说:“无情的小橘,下次你别来了搞得我失宠。”
“没法子啊,我这才叫做命定的人,不过你放心,我会引导它们乖乖听你的话。”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林晚谦抖着猫粮袋子,才能叫它们围过来,“得了便宜还卖乖……”
梁赞不觉脏,坐在地上,直面林晚谦惊愕的目光,笑说:“一看你这动作就娴熟,平时没少喂。”
林晚谦垂首把碗里的,碟子里的都铺满,“还没问你呢,怎么连我喂猫的事都能摸清。”平时他也没和谁提起过。
“忘了是哪个晚上梦见的,”来的时候还围着一群猫,现下全给林晚谦的猫粮骗去了,梁赞还有点不服,“来,给点猫粮来。”
他接了把猫粮,摊在手心,偏要引走林晚谦挂在嘴边喊的那只“小橘”,明眼较劲。
“还能再假点吗?”林晚谦点论着他的话,“你这话适合哄骗女孩子,可惜我不是。”
“你就长得秀气了点,又不是女孩子,也不是女生长相,不过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暗暗思忖着要不要把“我不介意”四个字说出口。
林晚谦哪里敢往歪的想,只是这喃喃的话语不像是说给他听的。
“虽然我喂猫,但是也没有到你这样疯狂的地步,自己粒米未进滴水不沾,就急急跑过来,况且我上午置的粮它们还没吃完。”
小橘把梁赞手心里的猫食一一吃尽,还满足地舔了几下爪子,梁赞是第一次喂猫,以前都怕这些流浪猫狗带着病菌脏兮兮的,这下跟着林晚谦体验了把,确实不赖。
梁赞品着“急急跑过来”这句话,说:“我这醉翁之意不在酒…”
背诵背得多了,朗朗上口,林晚谦顺口接了句,“在乎山水之间也。”
梁赞明眸灼灼,在落日余晖里把林晚谦的神色看尽,“是啊,山水,”他冲着林晚谦轻声唤道:“你是山水。”
梁赞轻轻抚着小橘,像安抚自个儿急促狂跳的心,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既然如此,
那就跳出来吧——
“谦——”
林晚谦不说话,等着梁赞把话说完整。
“你早该知道的,你是男孩子,也不妨碍我对你有意。”
林晚谦在错愕里平稳几调,觉得这话唐突又不显唐突,梁赞抬眼凝视着他,那极具侵略占夺的眼神不遮不掩,称得上磊落轶荡。
“林晚谦,也许我接下来的话会吓到你,但是我想了想,我这人也不差再吓你多一回了,”梁赞深深地看进林晚谦的眼眸,就是这么一张俊俏的脸,他白天想见,晚上会梦见,牢牢钉在他的心窝上,“我想说,我喜欢你,就……很喜欢。”
语调很慢,很轻,很温柔。
原以为把话吐出来能轻松无比,梁赞错了,简直是掏了心当着心上人的面给架着煨烤,灼得他难受,总有刹那,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因为他没得到林晚谦的回复。
仅一袭风的来去,抵上了万年长廊,等待回复总是期许夹杂着别样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别样的情绪只能让忧虑占据满满。
百爪挠心也不过如此。
林晚谦攥着手心,听惯了梁赞不正经的谈笑,却是头一次见他如此认真,严肃得骇人。
他一直觉得梁赞做的一切,都过了。但又说不出过在哪一点上,要命的是他心底还丝丝享受着梁赞这过了的一切。
说没有悸动是违心话。
他在这一双渴求的眸子里清晰无比见到了自己的影子,映着仓惶失措的模样。
林晚谦脸红了,他怪沁脾的凉风醺醉人,烘热了他,荒诞无稽。
两个男孩子的情感是不会得到善待的,他没有魄力勇气为了梁赞去突破世俗的界定。
他不可言说的心思只能压抑下去。
况且他也不会认。
“梁赞——”
梁赞目光紧锁,看着林晚谦一点点往后退了步子。
他没有说不爱,即便他现在内心讶然不已也没有说他不爱,梁赞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抱歉,我丝毫不会回应你的心意。”
林晚谦退缩了,当一切挑明时,他选择弃了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