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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猫与少年(1 / 1)

“呀,年级排第一啊!”

林晚谦喝糖水的勺子顿了下,侧眸探去,阳台摆两张塑料小凳,坐着两个纳凉的女人。

柯柳姿和花姨又在聊起他的成绩名次,林晚谦忽然觉得碗里的糖水不香,喝着都没味道,他不愿意自己老被挂在嘴边议论。

林南嘉也模仿起外头花姨的神韵,耸了耸肩悄声的做着口型,“年纪排第一啊~”

还真就惟妙惟肖的。

没等林晚谦说她,林有才手里的按摩捶离了后背,对着林南嘉的肩头就是一敲,严肃道:“你哥你哥,这是你哥,别没大没小的。”

林南嘉吃痛,捂着肩头瞪了眼林有才,“你们俩口子一样,都重男轻女……”视线扫回来连同林晚谦也一起瞪了,“我就一复读机而已,打我干什么。”

阳台两个女人的悄悄话还在继续,但声音都要盖过屋内三人的对话了。

“虽说是第一,但我听晚谦说,分数跟年级第二名的分数相差没多少,就这么说出去都怕人笑话,之前都是领先一大截的,这次下降得厉害,回头我还得训训晚谦,到底是哪点粗心大意了。”柯柳姿摇着扇子,话虽这样说着,心情好不惬意。

“晚谦这么厉害,你当妈的要知足了,一表人才成绩好,人又乖,打小就让你省心。”

柯柳姿继续推拉,“再优秀也离得老张儿子远着呢,我们晚谦要是能像小张那样,我怕是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老张是楼上的住户,十多年的老邻居,他和他的儿子小张在古早小区有名得很。

早些年老张孤身不续弦,一心就培育自己的儿子,偏这个儿子也是个争气出息的人中龙凤,那一年参加高考,摇身一变就是沉檀市的高考状元,电视台的记者们争先恐后来采访,都要把小区的楼梯给挤塌了。

柯柳姿心里也清楚,自家儿子虽然不错,小区大伯大妈们也很喜欢他来着,但是离小张的境界确实远些。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人跟人比永远是比不完的,”花姨感叹,她装载了一肚子心事,“不像我们家小孩一天到晚只知道开电脑打游戏,一打就是一天。”

柯柳姿扇风的劲儿小了,慢了下来,“那不成,电脑手机这些玩意最害人,我就不让我家俩小的玩这些,断就得断彻底点。”

花姨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孩子就是有个瘾,你说,”她的语气急了,腔调都是带着哀愁的,“你说还能怎么弄,怪我留心得太晚了,打小就给我儿子接触这些。”

“那也得想办法戒啊,有瘾就得戒,”柯柳姿恨铁不成钢,“你看有没有亲戚朋友过了这道坎的,把孩子这些习惯纠正回来,学生就该做好学生的本分,一心只读圣贤书得了,其他也别多想。”

花姨垂头丧气地说:“到底是你们家的叫人省心啊。”

“你也别烦恼了,”柯柳姿轻拍她的肩,“小熊在家吗?要是在家我倒可以过去一趟,看聊几句能不能叫他听进些。”

“成成成,那得赶紧的呀,柯姐管教孩子的方法我可是最认同了。”花姨当下就起身,拉着柯柳姿就要走。

柯柳姿嘿嘿笑了几声,一欢喜就要找点东西给人家送送,“你等着啊花姐,我这就去捧点豆腐脑给你,新鲜的自家做的,吃得放心。”

“这怎么好意思啊?哎哟别麻烦了……”

在沙发听了全程对话的三人睁着圆碌碌的眼睛,视线不约而同随着柯柳姿移进厨房,又随着她捧豆腐脑出来而移至门外。

“这太多了,一点就好了。”花姨忙摆手。

“不多啊,哪多了,几口就没了,拿去拿去别客气,我们这儿多着呢,来,我跟你过去看看小熊。”

“那就谢谢柯姐了,柯姐心善啊…”

俩人双双踏出门去,家里终于恢复平静。

林南嘉盘腿而坐,半晌才说:“妈这手伸得也挺长,都管起花姨家的事来了。”

林有才轻咳两声,“你别乱说话啊,回头你妈跟你花姨听见可不好。”

林南嘉搂过抱枕,抱得舒服,“瞎紧张,这不是趁她们不在才说的嘛。”

林晚谦的碗里空空,糖水刚喝完就要起身,“我回房学习去了。”

林南嘉在身后用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难得哥今日也这么八卦,竟然听了这么久。”

林晚谦朝天花板叹了口气,偏头应道:“……是糖水太烫。”

翌日,高三楼。

林晚谦用修正带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自己的圆珠笔,他倾身去捡。

而一旁的梁赞倏地双手抓着头发,竟无声地挣扎起来。

梁赞中邪了,中大邪了,这是他自己诊断出来的。

特别是刚刚林晚谦掉笔的时候,已经是梁赞今天第67次偷瞄身旁的人,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从什么开始有这样的现象。

以前也会莫名留意,但自从那天打架知道自己冤枉他后就更严重了。少不了每日都要反复,道歉?不道歉?

思维在这两个选择里蹦跶,最后演变成了现在的状况,那就是死死不道歉又鬼鬼祟祟窥探人。

这亦步亦趋,一往无前的感觉,真叫人抓狂。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要不交个朋友吧。

可话说起来轻巧,梁子一旦结下了,怨不好化解,梁赞晃了晃头。

林晚谦性子清冷,梁赞心高气傲,倘若俩人都不开口,梁赞觉得这一年是能这么过去的。

教室里的时钟高挂,秒针是一颤一颤地动,梁赞睨了眼,仿佛是专门给他计的时间,这事已经过去两天了。

每当梁赞下了决心道歉时,林晚谦脸上的云淡风轻就能叫他瞬间萎了。

那张脸着实过于冰凉,不自觉散出来的寒气直逼梁赞。

不仅如此,两张桌子间顿生出了一条缝,不大却很显眼,是林晚谦挪出来的,摆明了不想与他有瓜葛,这无声的抗衡叫梁赞难以忽视。

这么僵,怎么拉下脸。

就当做自个儿有不能低头认错的毛病,忍忍一年就过了。

梁赞自个儿清楚得很,再怎么纠结,人家林晚谦对这事不痛不痒的,影响不大,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嘛。

高三部最后一节铃响,静悄悄的楼道突然轰出了好些人,住宿的同学最为先,跟赛跑一样,赶着回宿舍排队洗澡。

第一波散了人后才安静下来。

晚自习是7:40开始,林晚谦要去一趟后操场喂猫,回家吃了饭后再回学校自习,时间掐得死,匆匆忙忙。

他背着书包,西斜的灿灿金光铺在白漆墙壁上,暖色映得他的身影单薄得好看。

接着白墙又现出了一个攒动的影子,与他身形相仿,暮光映着俩人一前一后的身影,那是梁赞。

从后头望过去,他是随在林晚谦的身后。

一路过去轻缓快慢,举止都是同步的,只是到了广阔的操场时距离会拉开些。

梁赞漫无目的地跟着,好像一直见着人才能让他安心。

那光鲜亮丽的八条跑道环绕着柔软的绿茵,角落显眼的栅栏和缺砖少瓦的矮墙相连,一堵墙相隔的是后操场,这块烂尾地平时鲜少有人踏足。

沙石经年累月,全堆在边上,没有人员处理。

这是梁赞第二次见他往那个地方去了。

就一鸟不拉屎的破地,梁赞沿着栅栏矮身走,他不解林晚谦在这儿是藏上什么宝贝,以致于放学都不抓紧回家,一心往这里赶。

梁赞几步就瞅不见人影了,心想难道这是林晚谦回家的捷径?但怎么看着不像,他想跟着翻墙过去,但贸贸然翻过去肯定得惊动人。

他蹑手蹑脚的,绕过咯脚的碎块沙子。

栅栏过了,梁赞在破墙洞里探眼望去。

一眼,他看到了猫与少年。

地上摆了好几个塑料碗,倒满了猫粮,围上了脏兮兮的小贪吃鬼,它们头凑在一起,挤掉了好几颗粮。

林晚谦弯身,手指轻抚着橘猫的细毛,橘猫受着力微微仰起下巴,眼睛登时眯成缝儿,耽溺在这温柔的摩挲里,显露出一副享受的样子,仿佛全身心都向着眼前这个身穿蓝白衣服的少年。

林晚谦笑了,在阳光底下白白净净的,笑起来真好看。

往日里的淡薄冷漠在这瞬息间悄然敛起,那眼眸倾泻而出的温柔,醉醺醺的,连万缕霞光都要逊色几分。

那些吃得圆滚滚的小猫,都开始围着他,在他的裤腿下蹭蹭,又在地上打滚卖萌。

隐隐约约的,梁赞能听见林晚谦笑着说话,声音很浅,“……掉毛了,你看你糊了我一裤脚。”

这是梁赞从未见过的一面。

他知道林晚谦生来好看,从长伴桥骑行入眼帘的身影就知道,后来忘记了,忽视了。

再到现在,他又觉得林晚谦私下悄悄喂猫的时候也这么好看。

糟糕,他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梁赞下意识屏气慑息,思绪如虫蚁直钻心房,墙洞里窥探的热目逐渐变得深邃,把这幕留存在脑海。

一定是夏日燥出来的,梁赞想。

即便九月已经生风了,轻风格外地柔。

梁赞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少年不是城府深沉,而是不善于与他人交心。

东子躬着身子疾急跑进男厕,站在小便斗前“淅沥淅沥”,这泡尿苦忍了一堂课,解出来舒服多了。

是解题都不见这么畅快的程度。

就在东子退身之际,忽然有人伸长手臂搭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勾到洗手池去,东子吓丢魂了,仰头一看是堆着虚假笑意的梁赞。

东子咽了咽唾沫,把“梁赞”二字吞下,脱口而出:“……赞哥。”

他愣头愣脑地看着梁赞,手里还在忙活着扯裤子,拉得特别急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梁赞偷看到宝贝似的。

俩人之前在班上一直没有交集,座位隔得老远不说,还没有相同的兴趣爱好,这会儿梁赞身边也没有其他同学,就这么神秘兮兮搭着他,东子实在想不出梁赞的用意。

梁赞抽回了手,扬着下巴示意池子,笑说:“愣什么呢,洗手啊。”

“哦哦洗手,对,洗手。”东子都忘了这茬,忙打开水龙头,水柱喷涌而出当下就浸没了双手。

东子日常怕事,从不招惹他人,更别说对方是光明正大在班里打架的人。

东子还在揣摩着梁赞的心思,任水流哗哗。

梁赞睨了眼汹涌的水柱,嫌声音吵,“还没洗完呢?”

东子愕然一阵,道:“洗,洗完了。”

“那还不关掉,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梁赞说着说着,自个儿发笑。

东子微窘,登时就把水龙头关了。

“那个……东子啊,”梁赞没来由地说了句,“我看过咱班的通讯录了,你好像就住在古早小区啊。”

东子重重点了头,“我是住在古早里面。”

梁赞追问他:“那小区里面有几栋楼啊?”

东子翻着眼珠子,掰起手指就要数。

梁赞没有耐心,他抬手盖下东子的小短手,“你就说你住的那栋离a栋远不远。”

沾了一手湿漉漉,梁赞忙往东子身上衣服擦,狂擦。

“不远,就在我们家前一栋而已,”东子热心解答,他思忖着,难道梁赞这花样的年纪就要在他们小区买房了?

早有耳闻梁赞家底雄厚,是个体验生活的太子爷,但太子爷不至于在普通小区买房吧。

东子这个买房的猜想才冒出来没多久,就被掐灭。

梁赞玩味地眨了眼,“那,你跟林晚谦是邻居啊。”

林晚谦?!

梁赞前几天还跟林晚谦闹架来着,现在问这话像是不怀好意地打探点什么。

难不成是想拉帮结派?再甚者是预备蹲点打人?!东子思绪万千,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本是一个谨小慎微的小人物,如今竟然要因为自家住址而卷入俩人的纷争。

东子脑子“嗡”地一片空白,他腿根发麻,上演了一个原地踉跄,梁赞搭把手拉他,嫌色上脸,“问个话,干什么这样子,还得我扶你?”

“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东子猛地拔腿就跑,逃过一劫。

今日,金老师给准备了48张红色爱心卡片。

“在这张卡片上写下你们的心愿梦想,到时老师要统一张贴在后黑板旁边的告示栏上,”金老师再次重申,“记住了是每人都得写,课间时间跟林小苗班长领一张。”

梁赞就不想写,嘀咕道:“梦想是写出来的吗?光写个千次百次能有什么用处,就是贴全屋都不见得能实现。”

肖张告回头给了他一个半眯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人事怎么那么多呢。

梁赞对他说:“有问题憋着,本来就是,没有尽全力拼搏谈何梦想。”

肖张告冷不丁来了句,“你没有拼搏,不代表别人没拼搏呀兄弟。”

那倒也是,梁赞认了。

但论拼搏还得是这个人。

梁赞往身边人探去一眼。

林晚谦看起来也没有急着去拿的意思,他尚在万卷书的海洋里遨游。

梁赞嗅到了破僵的一丝生机,他难得积极去找林小苗领取卡片。

“梁赞,这是你的。”班长林小苗给了他一张,在领取表上面梁赞名字那一栏打了勾。

梁赞拿了卡片不走人,他指着林小苗桌上那份名单,佯作随口一提,“看看我同,”话到嘴边,他觉得不好这么唐突,“看看我周遭的同学拿了没,没有的话我替他们拿过去。”

他摊开了手掌,那姿态端得很高,用着极尽随意的口吻。

“好,等一下,”林小苗当真照着名单给他一张张地分,“莞思,肖张告,高美珠,李克……”

梁赞听着林小苗一个个点过去,嘴角不自觉抽动,“周遭”的定义真就这么广吗?

林小苗又念了几个,她低头在名单上飞快打了勾,说:“好了就这些,那就麻烦梁赞同学啦。”

麻烦暂且不说,念了一波人,怎么重要的人物反倒就跳过了。

一轮下来都没有林晚谦。

梁赞不打哑谜了。

“林晚谦不是也没拿嘛,给我吧,我……顺便拿给他。”总不能绕了一圈净替那些无关要紧的人办事。

“你要替林晚谦领取?你们不是……吵架了吗?”林小苗狐疑地看着他,声音越来越小。

言外之意她不放心把林晚谦的卡片交给梁赞,又或者是她想象不出梁赞会率先低头做这样的事。

“到底有没有看班群里我发的那些话啊,”梁赞眉头一皱,端着无奈的语调,“明明你这八卦鬼第二天早上还在群里笑我。”

梁赞那晚发了群消息后,林小苗可是次日早上第一个接茬的人,还取笑他是不是找的写手代笔。

林小苗手指点了空气好几下,恍然大悟道:“对,想起来了,你那一大段话看着怪别扭的,都不像你这吊儿郎当的人写出来,我记性不大好哈,明白明白,你要真给人家才好哦。”

“废话,”梁赞绷着脸,“一张空卡片还怕我私藏不给他?我图什么,图多写一个梦想啊?”

林小苗觉得这话着实有道理,目光越过梁赞去看林晚谦,人家还在座位上专注做着题目,调皮道:“哈哈哈哈哈对对对,我懂了那是内疚。”

“啧,你这人,”梁赞听不来这话,起了一手鸡皮疙瘩,直接上手夺走了,“拿来吧你。”

梁赞走过来直接把一摞卡片丢给肖张告。

肖张告看着手里学习机播放的视频看得正认真,忽然红卡片从天而降,盖得屏幕满满。

屏幕太红了。

梁赞站在他旁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肖张告摘了耳机,仰头惊讶道:“我擦,这么多。”

梁赞漫不经心说:“领多的,拿去。”

“今日活菩萨现身啦,这都替我领?”肖张告笑着笑着脸色一沉,疑惑地看着梁赞,“怎么这么多张啊,我这种咸鱼没那么多梦想咋搞,会不会辜负你的心意,要不我张张写一样的?”

“你们一堆人的,拿去分了,蠢得要死。”

“还有哪些咸鱼,不对,还有谁?”肖张告凭空猜测不了那么多。

“你的,莞思的,然后……”梁赞能想出两个来就很不错了,想不出来也不会勉强自己,“忘了,随便你爱咋分咋分,上头也没写名字,派谁不是派。”

莞思就是肖张告的同桌,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轻声细语道:“谢谢。”

肖张告捏着一摞卡片拍着掌心,想着还要去分发,有些头疼道:“我上一秒才夸你活菩萨,你到底有没有心啊,就会给我找事做。”

梁赞懒得理会肖张告的控诉,他有正事要做。

这会儿手里揣着的卡片沉甸甸的,像安上了一个心脏,怦怦在掌心跳个不停。

顾不得是手腕处的脉搏还是胸腔里的心跳。

梁赞把红色爱心卡片递给林晚谦,手就顿在那里,等人接物。

林晚谦笔尖倏停,视线寻着伸来的手一路往上看,看到递卡片来的是梁赞,微怔了片刻。

十秒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二十秒梁赞的心都不跳了

三十秒梁赞往两侧瞄眼想找个地洞,书桌洞也行,就钻个头。

他们上下楼碰见了连招呼也没打过,点头之交都称不上。唯一正面的交谈是那次吵架,一个被冤枉,一个挨拳脚。

梁赞本来不打算开口的,但依着林晚谦的表现看来,显然吓着了,他生硬地说:“你的……”

林晚谦眼神落回卡片上,他伸手接了,继而又低下头去。

看起来没有打算说点什么话。

破僵失败,也是梁赞预料之中。

他坐回位置,那两桌间的缝隙触目惊心,他想把书桌靠上又怕人家嫌恶,毕竟林晚谦宁愿这条缝无数次吞落他的笔也不愿意挨上,梁赞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但干看着又觉得这缝隙碍眼得很。

梁赞原以为林晚谦做题做懵了,一时半会想不出写什么心愿,结果人家接过来就下笔,写得那叫一个利落。

心愿:「考上首都师范大学」

梁赞看到了,肯定是偷看的。

竟然会想当老师,他不解,每天这么枯燥的改作业写教案,这梦想哪里吸引人了,接着又想林晚谦这小古板的性格好像也挺适合教书。

停笔两分钟后,林晚谦忽而温声说:“谢谢。”

他没抬头。

梁赞抬头了,他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他再三思索着会不会是听错,林晚谦是不是对他说的。

是吧,总不至于隔空跟林小苗说,那林小苗就一派卡工具人。

妈的还别说,因为林晚谦这两个字真就爽到了。

午后窗外窸窸窣窣,好几个女生围簇在走廊里嬉笑玩闹,伸了脖颈瞠着热目往七班课室里寻人。

接着林小苗进来,高声喊:“林晚谦,外头有人找。”

林晚谦哪里知道是谁找,他没看外头,随口应了声“好”,接着一分钟把正三棱柱的表面积算好,人才走出去。

在梁赞眼里,窗外是九月的一幅画,湛蓝垂落的天幕稀稀疏疏铺着金光,还有林晚谦的身影。

而那些羞羞答答的女孩子,模样有些稚嫩,一看就是没经历过高三摧残的学生,梁赞觉得煞风景,自动抹掉。

林晚谦见着她们后一脸茫然,虽说她们视线盯的是自己,但是显然是不相识的。

两方就这样呆立着,一直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再说了林晚谦还赶着做卷子,“请问是哪位找我?”

话音刚落,一个束着马尾的女生缩腿就要跑,又叫身旁的几个同学给拽回来,“她,她,是她……哎呀你别跑呀,没胆子的。”

几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嬉闹起来动静不小。

那个女生被逮得无路可退,她抬起羞红的脸蛋,怯怯地说:“学长,是我,是我找的你……”

她就站在中间,表情有些木讷。

左边热心的妹纸推了她一把,“快给啊,赶紧的啊。”

女生踉跄了下,没下文。

右边着急的妹纸也推了一把,“别怂别怂,快上呀,急死人了都。”

于是女生咬咬牙,颤着伸长了手一摊,掌心是攥皱了的信纸,折得很精致,“这是给学长的信……”

林晚谦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伸手接了过来。

这时在教室里目睹全过程的同学们疯狂起哄,有鼓掌的,有“嘭嘭”拍桌的,还有大声喧哗的。

“林晚谦你不得了啊~”

各种魔鬼腔调乱吼乱叫一阵,还有男同学贱兮兮端着妖娆的声调,“啊~学长学长,我也要给学长送信~”

连肖张告都下场捣乱了,拍得课桌巨响,狼嚎道:“哇呜~哇呜~”

忽然一本书砸在他头上,疼得让他瞬间“哇呜”不出来,肖张告哭丧着脸,抱头回首,就对上梁赞莫名的臭脸,“你打我干什么?”

依全场看来,只有梁赞破天荒的安静,梁赞抿了抿唇,“吵死。”

肖张告心想,得了,这人一定是嫉妒上了。

送信的女生原本还有话要说,但听到班内一群男生花样起哄,圆脸登时像给蒸熟了样爆红,她抬手盖在额间,低着头跑走了,溜得跟阵风一样。

“这妞样貌清纯雅丽,可惜不够大气呀,”肖张告不禁点评了句,而后低笑着指了指左前方,“你看冯薇薇,脸都给气红了哈哈哈。”

梁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冯薇薇显露异样的神情,脸上呈现红晕,眼眶水波微闪,就死死盯着窗外。

他淡道:“这人怎么喜欢到处留情啊。”

语气有点怪,肖张告耳朵灵敏,“谁到处留情,你说冯薇薇?她不是只暗恋林晚谦嘛,”反应过来后又说,“还是你在说林晚谦?也没见他对谁留情……不是,我说你怎么到现在还在针对人家啊?”

梁赞身子后倾睨他一眼,冷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针对他。”

肖张告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说人家到处留情,是为了哪个妹子打抱不平来着?”

“打抱不平?”梁赞觉得好笑似的,吐出一句无情的话语,“老子管她们死活。”

又说:“上了高中不好好读书就想着写信追男孩子,有这心思还不如写多几篇作文,用功考上好大学。”

“奇了怪了你!”肖张告嘟囔着,正好见林晚谦进来了,谈话点到为止。

林晚谦懒理班上叽叽喳喳的话语,回座位上就把信纸塞书包里了,他很平静也很淡定,学姐学妹给他送信这事很寻常,实话说他没什么好惊讶的,但也没有因此自信感爆棚,优越感上天。

他有着超出同年人的成熟,想法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上了高三,学习才是重要的。

而他的红色卡片上还有衍生出来的两个目标没写上。

梁赞这会儿心情不太好,有点闷。

作业簿上挨了好几个笔洞,沾了许多蓝色墨迹,他戳着戳着都要把笔尖戳坏了。

像是恼着什么事,越想越愤慨,梁赞恶意地叨叨念,“都是些什么祖国的花朵,操,如花吧!”

林晚谦稍稍偏头去看他,不动声色地想,这人怎么那么古怪。

梁赞古怪,林晚谦也是近日才发现的。

每当自己有点动静,梁赞就会望过来。严谨点也不全是,没有动静时,梁赞也会望着他,那目光就没有阻断过。

他也想知道梁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眼神蕴含的信息丝丝缕缕的不适合深究。

林晚谦在讲台上擦完黑板,扬了扬眼前飘散的粉笔灰,回身时还能见着底下一双盯视他的眸子,露着漆黑的瞳仁魅影,清澈微闪。

他搁了粉笔擦,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梁赞视线交汇上,那紧锁的凝视炽热,分外锐利,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让这个眼神搅乱了自己心里的一弯清潭。

好在下一秒梁赞眼神躲闪了。

这几日室外温度高得可怕,沉檀入秋坎坷,初秋返夏的炎热带来了许多问题,食堂里的饭菜陡然变质是其中一点。

英语课才刚上十来分钟,林晚谦提笔记着语法知识点,倏地笔尖一顿,脸色煞白,身子微微躬了起来,似是寻求一个缓解疼痛的姿势,这种怪异的抽搐带来的痛楚如疾风骤雨席卷而来,猛扑得叫人措手不及。

又来了,林晚谦强撑着意志想,这两日肠胃无端端各种不适,原以为昨晚吃过药,能好起来,没成想今日还在犯。

他抬手按压着胃,试图让它停止抽搐,停止翻腾,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整个胃仿若绞做一团。

时间如此难熬。

黑板上的字母现了虚影,林晚谦视线逐渐聚焦不了。

现在在课堂上,他不想请假。

指腹在桌上摁掐出惨白,额角青筋暴起,渐渐地,他的头伏在桌面上。

发现林晚谦不对劲的,只有梁赞。

他一开始不明由理没有轻举妄动,直待见到那一脸惨白。

梁赞顾不得俩人交战未休,拉过他的手臂,把人捞起来,“你怎么了?”

原就一个稍稍缓解的姿势,给梁赞这么咋呼地拉扯,林晚谦的脸能白上几度,难受劲儿更厉害了。

“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带你去校医室。”

梁赞要起身,给林晚谦抓着手按拉下来,有气无力地说:“我吃药…吃药就好了…我不想请假……”

梁赞眉间一皱,优秀生都是这样的吗?生病了还舍不得请假。

“那药呢?”梁赞询问道,“药在哪儿?”

林晚谦忍着翻山倒海的阵阵绞痛,在书包两侧袋子摸了摸,就是找不到。

梁赞等不来,自己拿过来翻,真翻了瓶药出来。按照瓶身写的服用颗数,倒出黄色药片塞进林晚谦手里。

他拿过林晚谦的银色水瓶,轻的。打开一看,里面没有水了,“操,水都没了。”

梁赞没有迟疑,转头就去翻自己的水,把瓶盖扭开后直接塞林晚谦手里。

刹那间,林晚谦瞳孔骤缩。

他知道梁赞的意思,这会儿握着水瓶的手都是软趴趴的。

千言万语汇成了眉间拧住的一股绳。

梁赞拿他的手往嘴边推,催促道:“看什么,吃药啊,不想死你就赶紧吃,”又添了句,“不想噎死你就喝水。”

林晚谦沙哑道:“我想死——”

就在梁赞以为他宁死不屈时,林晚谦仰头吞了药,咕咚咕咚喝下了梁赞递给他的水,全咽下去后他说:“但我不想疼死……”

“行了行了,吞下就好,”梁赞伏低身板问他,“见好了吗?”

“……我才刚咽下去两秒,怎么见好。”

“不重要了,如果没好转,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带你去校医室,听见了吗?”话说得好好的还得晃着林晚谦两下,非得听见他的回应才罢休,“你听见了吗?别说什么不要请假的胡话。”

前边的同学多少听到低声的话语,带着疑惑的目光,陆陆续续扭头去看。

林晚谦胃里翻江倒海,人又被晃得头昏目眩,在心里默默给梁赞翻起白眼,“别,别碰我…”

他捂着嘴,声音是从指缝间溢出来的。

“什么?”梁赞附耳上去,“你说什么?”

“后面两位同学,”英语老师到底是发现俩人窃窃私语了,一声声拍着讲台,斥道:“什么话这么重要,非得上课讲,上来讲给老师听听……说的就是你们两个,上来!”

梁赞“噔”地一下站起身,林晚谦捂嘴的手改而揪着梁赞的衣服,“别……”

没见过身子不舒服还不愿意请假的,梁赞心道,这可能是他这辈子都达不到优秀生的原因,他就没有这个境界,平时都是诅咒自己胳膊疼,手疼,头疼,肚子疼,以此逃过压力重重的课程。

他不假思索道:“老师,林晚谦他胃不舒——”

“yueyueyueyueyueeeee……”

梁赞登时噎了话语,声音自身下传来,自个儿的裤子左大腿处暖暖的,堪堪濡湿了大片,“哒啦哒啦”黏稠的液体流进鞋里,在同学们的哗然声中梁赞悻悻然移了视线下来。

嘶——

林晚谦没忍住吐了,吐在了梁赞的左腿上,于是他的裤子他的球鞋……

“你?”这酸爽,梁赞要疯了,他的白球鞋不干净了。

只要认真看那么一眼,还能看见林晚谦今天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林晚谦反应过来离了梁赞远点,低头还在“a”地吐。

人吐虚脱了,趴在桌上,连眼皮子都抬不动。

梁赞矫情不过半分钟,他抖了抖鞋子上的香菇和米粒,把人扶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严重?

班里倏然炸开了锅,个个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围簇上来的人手足无措,一时不知从何帮起。

老师下了讲台看到林晚谦惨白的脸色,着急万分道:“怎么吐得这么厉害啊,是中暑还是吃错东西了,这要紧啊。”

梁赞目光还在林晚谦身上流转,“老师,我先带他去趟校医室。”

老师忙道:“好好好,赶紧的。”热风拂过几丝发,露出他微秃的头顶。

林晚谦神色恹恹,吐了一阵后双腿发软,被梁赞架着走两步就要滑下来。

梁赞眸光一暗,冲身旁的同学说:“快搭把手,把人扶我背上。”

“这……背着能行么?”一旁的同学发出灵魂拷问,毕竟林晚谦个子高,这身骨骼肌体看着就不轻。

“快点。”梁赞催促。

两腿一屈,紧接着背上的力量就沉了下来,他轻轻颠了人。得亏自己时常在家撸铁锻炼,才不至于被压垮。

老师投去担忧的眼神,“还是老师跟你一起去吧。”

梁赞出乎意料的善解人意,“没事的老师,大家都等着上课,我背他过去校医室不成问题。”

“那也得多几个同学跟着去才行,一个人整不来,别到时把自己也给累垮了。”

梁赞已经大步跨出门,斩钉截铁道:“不用,能行的。”

肖张告被梁赞感动到了。

他的兄弟心胸如此豁达,对先前有矛盾的同学都能做到热心帮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参与其中,于是忧心忡忡追到了走廊上,“阿赞,今年《感动人物》没你,我不看,我来帮你扶着另一边。”

然而他手还没挨上林晚谦的后背,就让梁赞一脚踹弯了膝盖,“干你什么事,凉快去。”

“我擦,搞什么呀,我是在帮你……们,”肖张告脑子懵但妥协也快,“得嘞,你能你能,那我滚。”

人灰溜溜地折返回去。

下楼梯时梁赞颠了颠林晚谦。

“别颠。”林晚谦微微揪着他的领子,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颠簸。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的脸上,晃得刺眼。

梁赞背到后面体力不支了,跑得跟插刀索命似的。

林晚谦动了动嘴皮,飘着气音,“你再颠我,我要吐你身上了,好难受……”

梁赞咬着牙坚持,他顶着烈日小跑,苦头吃尽,“你又不是没吐过,刚才我不还中了一回奖,你要吐我身上我也没办法,总要背你过去的。”

“但这一趟不能白背啊,你别晕过去,你要好好记着,全校就我一个人愿意这么辛苦背着你去校医室,只有我搭救你,呼……累死了都……”

那副嘴叨叨念,就是跑累了,梁赞也没敢歇。

林晚谦没接茬,疼痛时不得不伏在梁赞的肩上休息一会儿。

“你这么沉,我就跟驮了头大象一样。”

“……”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真的晕过去啦?别吧。”梁赞稍稍扭头察看。

林晚谦顺着梁赞回头的方向,蹭过头去,“聒噪,你好吵。”

那蹭过头时的不经意,颈侧略微的厮磨使得梁赞肌肉倏地不自在地急剧收缩,明明没有电光和雷鸣,却有了触电般的僵直。

他有了心跳加速的错觉。

大热天背着人满学校跑才造成这样的错觉。

一定是!

热汗汩汩淌过梁赞的眉目,浸湿他的眸子,他抿了唇,“算了,等你好了我也不要你报恩啥了,但你要主动踊跃积极自觉找我说话,别整天一副冷冰冰的脸对着我。”

即便吐得七荤八素,但林晚谦脑子还是清晰的,他双目一闭,哀慨人的耳朵为什么没有阀门。

“我要是不找呢?”

“啧,”梁赞脚下一顿,当即拐了个方向,“丢操场的垃圾池算了。”

“诶,我胃还抽着疼……”

梁赞又风风火火拐回正路,仿若一股气憋了很久,这会儿一股脑地倾泻出来,“我不讨厌你了,你也不能讨厌我。”

他猛地把人颠高,预备一口气吊起来跑过对面教学楼。

林晚谦咬紧了牙,“疼!”

梁赞反应过来颠猛了,“啊对不起,我忘了。”

梁赞就这么背着他一路奔过两栋教学楼,一条长拐道下坡,才给送到了校医室,好在这段路上林晚谦没有再吐。

人漱过口就在校医室隔间的简易床坐下了,是林医师接的人,问诊了几分钟,躺在点滴支架上挂输液瓶。

林医师给他输上了液,让他好好歇着,说是一输也得输上3个小时,那么下午几节课都没法上了。

白帘被一把捋在窗侧,日头未绝,把这个隔间照得通亮,林晚谦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吊挂的老风扇,隐隐约约能听见附近高二部学生的朗读声,铿锵有力,声量如洪。

偏头望出窗外,看见过路的老师零零散散,接着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在婆娑的树条底下接电话,嘴巴不停地张合,一手还捏着裤子直掸,上头的污渍鲜明刺眼。

半晌,梁赞挂了电话消失在窗外。

校医室有人压着声音钻进来了,并没有进隔间跟林晚谦碰面,而是在药房跟林医生窸窸窣窣说了些话。

林晚谦闭眼歇了歇,听了个全。

“林医生,我把电话留在这儿……”梁赞在边上的本子写下他的号码,“里面那位同学有什么事,你就打这个电话给我说一声。”

按理说校领导是不准许学生带手机入校的,也只有梁赞才敢这么明目张胆把使用手机挂嘴边,但抓纪律毕竟不是林医生负责的事项,他也不好提什么。

上头白纸被11个号码占得满满,生怕林医生近视似的,林医生错愕之余问了句,“你们是兄弟还是亲戚?”

学生如果真有什么突发情况,那么校医打的第一个电话只会是学生家属。

这下轮到梁赞错愕了,声音高了几度,“兄弟?”

他望了下里头,绕口令一般地说:“不是兄弟,不管是亲的,表的,堂的,还是不亲不表不堂的,都不是。”

林医生轻轻“哦”了声。

“是同学,”梁赞拿笔飞快在号码上方挤进两个字,是他的名字,把纸转过去,“林医生,我是高三七班的梁赞,林晚谦如果有事请给我打个电话。”

“好,你赶紧回去上课吧。”

再碎碎两句就只剩轻巧远去的脚步声,慢慢地彻底安静下来。

林晚谦默默睁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笨重作业的老风扇,扇叶长长,风劲儿微弱,倒也吹得白帘连连迭起,是有点初秋的气息。

窗外,梁赞朝着日头最亮的方向走去了。

梁赞背他来的路上叨叨不休,说了一箩筐都装不完的话,林晚谦迷糊地回想了下,他好像只记得这句:你也不能讨厌我。

输液耗去三个小时,留待观察两小时。

林晚谦出来时万籁俱寂,耳间悄然落得几声蝉鸣。

今晚的自习课没有上,还是林医生手写病假条,主动替林晚谦向班主任请的假。

那林医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即便林晚谦输液时已然觉得精神好了大半,他还是坚持给林有才打去电话,嘱咐林晚谦今夜早些休息,等修养好了明天再回课堂。

白日盛炎,入夜时一望无垠的雾黑色,寥寥浅星挂空。

林晚谦蹲踞在停车场上,发出一声无奈的喟叹,今天到底是什么运气。

身子有点毛病不说,堆了许多题目没做不说,人一出来单车就坏了,早上还好好的,轮子翻脸比翻胃还快,说瘪就瘪。

他在单车后头捏着后轮胎来看,看到一个口子,整整齐齐的,显然被锐物割过。惨绝人寰的是前后两个轮胎都瘪下去了。这是生怕林晚谦有骑单轮的功夫,一个好轮都不给他留。

也还没到太岁年,林晚谦想,怎么路数这么坎坷。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眼看停车场四下无人,空荡寂寥得渗人。

他不想去揣测是谁做的,与其想这个,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把车和人一起搞回家。

“……林晚谦。”身后传来喊魂般的声音,声线略微不稳。

林晚谦心定,他侧眸,昏黄的树灯下站着一脸神气的梁赞,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仰得比天还高。

林晚谦打量了一会儿,发现梁赞早已换上新衣服,鞋子也换上新的,身上半点污痕不见。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提了个黑色事物,还冲林晚谦晃了晃。

林晚谦一眼就看到上头别着ssk挂件,那是他的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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