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贺之照恰好赶来,闻言也忍俊不禁,落座后斥了几句,只说陛下绝不会以貌取人。
孟时涯跟贺之照见了礼,这才知道贺之照已经做了太子太傅。原来这两年,皇后韩氏已经生下一子,并立为太子。大周江山算是后继有人了。
孟时涯内心感叹,前世李云重虽然早早做了皇帝,立后却晚了些,他被斩首时,李云重还没选定皇后,后宫之中只有两三个妃嫔,还都是不出众的世家女。
贺之照年过而立,越发稳重,只是眉眼间也多了些许沧桑。他帮着批了一天的奏折,手指都有些僵硬,夹菜时掉落了一两次,虽然不明显,孟时涯还是瞧出了他眼底的尴尬。
林长照不动声色替贺之照夹菜,两个人偶尔对视,微微一笑,把阮青山和周泰平看得艳羡万分。
孟时涯唯有压下心底的酸楚。
宴饮结束,众人在醉生楼门前告辞,孟府下人来接孟时涯。贺府的马车也从一旁赶过来,将贺之照和林长照一同接走了。
一个多时辰光景,林长照竟没有正眼瞧过孟时涯。孟时涯明知早晚有一天会如此,内心深处还是难以抑制那种苦痛。
回到孟府,还不到深夜,孟时涯练了一会儿拳脚刀剑,简单擦了擦脸,便独自去了花园角落的九曲桥。水池当中的凉亭被月光笼罩着,一池浅水波光粼粼,月色朦胧柔美,平添几分愁绪。
他倚着栏杆坐了,抬头凝望半空中的圆月。
这是自在通州大营里养成的习惯。那时他总想着这轮圆月之下站着林长照,心里便渐渐平静下来。如今圆月照耀之下他与长照相隔不远,却觉得遥不可及。
孟承业慢慢踱步过来,问了一句接风宴上的事,嘱托他帮李瑛可以,但绝不能替李恒求情。孟时涯知道李云重素来痛恨世家子弟冥顽不灵草菅人命,自然不会为李恒而去惹恼一国之君。
“明见那孩子……三番两次遭难,委实叫人心疼。好在兰烟对他关照颇多,如今也算大好,只等着殿试。你……不必牵挂。”
孟时涯闻言苦笑:“孩儿明白。”
孟承业眼里多了分欣喜,随后又为之怅然,拍了拍他肩膀,劝慰道:“姻缘天定,强求不得……你看开些。”
孟时涯哑然失笑,点头应了。
孟承业这才放心离开。
父子二人,这一晚才算有了些父子间相处的意思。
孟时涯答应归答应,内心忧虑伤感到底难以排解,坐在凉亭中默默发呆,直到深夜起了冷风,还不知道回去休息。
赵嬷嬷挑着灯笼来寻,知他提前回京城是为了林长照,而林长照这些时日与贺之照走得近,自家少爷怕是没什么希望,劝他回去休息他也是睡不着,索性把披风给他拿来,将灯笼放在石桌上,陪他坐着说些闲话。
“我记得三年前,你落水醒来,闹着要找明见……”嬷嬷叹息,“怎么到了如今,情意越深,反而越发畏手畏脚呢?”
想起重生于世那一日,自己发疯的模样,竟已经过去三年之久,孟时涯顿时心生感慨。
都说眨眼之间,恍若隔世。他这般隔了一世,却好像眨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