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竟比起去年国子监初见时,还要瘦几分。
孟时涯目送他远去,立在远处久久未动。
林长照走出了十几丈,停下脚步,回头瞧了一眼。他见孟时涯还在那儿痴痴傻傻地看,不由得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远远地,林长照挥舞右臂晃了晃,又转过头去继续前行。
那一瞬间,孟时涯想要跟上去,但想到他此行是去贺府,那股陪着林长照的欲望就淡了许多。
孟时涯以为,他大概能放下前尘旧事,把林长照藏在心里的一个角落,再也不会强求日日夜夜的相依相伴了。
那么秋后离开邺安城到通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恋恋不舍的。
第二日,他去国子监向祭酒大人辞别,又叫荻秋把他在竹涛院的东西都搬走,跟癸字号房的学子们一一谢过礼,解去了国子监学子这一层身份,彻底离开了此处。
偏巧林长照为了照顾贺之照而告假,他们这一整天竟没能见上一面。
孟时涯回了孟府,每日在花园练武、作画,一次都不曾出过门。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多月,他与林长照都不曾再见过,直到八月十五中秋节李瑛迎娶赵瑾,他们才在喜宴上瞧见彼此身影。
好事成双
平南王虽被夺去亲王封号,平南王府的宅院并没有收回,只是大门口的门匾改作“李府”,没有了往日的气派。
树倒众人推。昔日门庭若市的平南王府,而今门可罗雀。李瑛成亲,皇族中亲眷纷纷找了借口推脱不来,幸而国子监的师长与学子帮衬,这般大喜之日才算热热闹闹。
孟承业顾忌朝中风向,没有赴宴,只叫孟时涯送去了贺礼。众人中又以孟时涯马首是瞻,他与李瑛也是沾亲带故的,于是这场婚宴竟全是孟时涯这个朋友来张罗。
平南王带着那位不愿现身于众人面前的昔日王府世子李恒离开王府去了外地散心,连次子的大婚都不想参加了。为父为兄者不现身,本是失了礼节的,赵将军倒也没介意,反而仿照当初孟府嫁姑娘,他亲自到了李府,受新婚夫妻拜堂敬茶。
忙忙碌碌,终于将新人送入洞房。
赵将军唤人开了席,与满座的朝中官员、国子监学子敬酒谢礼。虽然孟太傅没来,韩将军、何将军都没来,但好歹有吏部尚书贺之照这个大人物,这场婚宴倒也不算失色。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唯一安静的,只有相邻而坐的孟时涯与林长照。
孟时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奈何林长照心不在焉。饭菜做得很精致,林长照却吃得很少,同桌的学子要敬酒,他也都是反应上少许。
孟时涯悄悄看了看贺之照,贺之照还是那副清高孤傲的模样,便是笑着,也让人望而生畏。好半天,贺之照都不曾往这边瞧一眼。
原来又是那人犯浑,惹林长照伤心了。
“李府的酒酿丸子做得极好,你要不要尝一口?”孟时涯拿小碗盛了几勺,放在林长照面前。
林长照侧过脸来看看他,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却也太慢了些,仿佛东西很难吃似的。
孟时涯无奈,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细问详情,只得低声劝了一句:“多吃些吧,你瘦了这么多。”
“哪有?孟兄又说笑。”
“我几时爱说笑了?你都瘦得脸色泛黄……长照,你老实说,是不是生了病?”
林长照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嗔怪道:“胡说什么?今日是青玉兄大喜,你说病啊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