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承业笑呵呵地说起了贺之照的为人,狠狠夸赞一通,又说起他对林长照的欣赏,盼着他入朝为官,能与贺之照共同辅佐太子。顺理成章的,他提到为贺、林二人做媒的事情。
大周娶男妻与寻常娶妻并无多大差异,不外乎男妻出门无须族中兄弟背出门,不必披红盖头。三书六礼之类,都不可少。大周人多多少少有些瞧不起做男妻的,但嫁娶休离皆有王法,也没人胆敢随意轻贱怠慢。
孟承业这般也不仅是为逼迫儿子娶妻生子。他是个明眼人,知道贺之照待这个通州来的少年与众不同,林长照不必说,自然是满心敬重贺之照的。
“贤侄啊,你们俩也真是缘分,名字里都有一个照字,可不正是互相照应么?”
“……伯父说笑了。贺大人那般不世之材,哪里是我能高攀的……我,我不敢奢想。”
“哎,难为情么?没甚么大不了,老夫悄悄帮你打听就是。若贺大人有意,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可是……”
林长照坐立难安,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一圈,发觉李瑛正静静望着他,却又好像在发呆,松了一口气。等他找到孟时涯身影,才发现孟时涯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朱雀街的热闹景象在出神。
林长照悄悄离席,来到了孟时涯身边站着,回头偷望,见孟承业跟李瑛说起了话,赶紧回头顺着孟时涯视线往下看。楼下熙熙攘攘,一如寻常,并没什么好看的。
“孟兄……你生气啦?”林长照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帮伯父,令你为难。我是怕你与他吵起来……今日毕竟是为长风庆贺,又要商议喜事,吵架总归不好。”
孟时涯侧过头来,冲他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脸上,思绪却还停留在前世,贺之照迎娶林长照那一日……
红衣似火,眉目如画,两位新郎同骑一匹马,被绵延了一里地的浩大迎娶队伍围在当中,缓缓走过朱雀大街。他在人群里本来瞧不见他们的,后来恍恍惚惚就跑到了醉生楼的三楼窗前,就是眼下他站的位置,正好看见他们从醉生楼大门前走过。林长照偎依在贺之照的臂弯里,一行清泪从他脸上滑落。
围观的人都说这位男妻喜极而泣,嚷嚷着要喜糖喜钱。
那时候孟时涯没想明白,嫁给贺之照的林长照,在迎亲途中落泪,究竟是喜极而泣,还是悲伤垂泪。
直到如今,他也没想明白。
他,永远是弄不明白了。
林长照分明是倾心于他的,可他在孟时涯臂弯里死去的那一刻,孟时涯弄不明白林长照是否还倾心于他。
“孟兄?孟兄?”林长照轻轻推了他一把。
孟时涯收回目光,抿唇一笑,道:“我……知道了。不吵便是。”
宴会结束,孟家父子终究没能吵起来。纳征之日定在七月初七,迎娶之日定在九月十九,都是黄道吉日。聘礼单子、嫁妆单子都已列好,宾客名单,两府各项事宜俱已安排妥当,只等按部就班一项项进行,然后就是新娘子把嫁衣做好了。
不但如此,孟承业还顺便给李瑛保了一桩媒,是左威卫上将军家的嫡长女,一位容貌秀丽,品行端庄的才女。
饭罢酒后,孟承业先行离去,临走对孟承业低声嘱咐了一句:“得了空带解语去你母亲墓前祭拜一番,叫她也知道……孟府有了喜事。”
孟承业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