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二天就被推下楼梯了。”
“以前的我太不懂事了,应该没人喜欢我吧所以让我遇到那些磨难。”
柳笙总是这样,心思细腻得要命,能闻到蒋昱身上别人的香水味道,能看出蒋昱的窘迫,从来都是跟着蒋昱吃普通的饭菜,不要昂贵的甜点。
他的嘴角依旧是翘着的,可现在眼里已笑意全无,甚至透出许多可怜,攥着蒋昱外套的手指逐渐收紧,指节泛白。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不可以诚实地回答我?”
蒋昱抓住他的那只手,点点头。
“我想知道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柳笙顿了好几秒,才慢慢抬头问:“你是不是还会像以前一样讨厌我?”
蒋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段时间每天抱着柳笙,感受着他的温度,蒋昱几乎要忘记他是死过一次的,是带着沉重的任务来的。
但他已不用再像从前那般忐忑。
从很多细节中都可以确定,他可以完成任务,并且他的新任务很简单。
如果柳笙的救赎不是他,那么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人了,他想。
地面渐渐彻底湿润了,风刮过来,把柳笙的头发吹得竖起来几缕,露出白皙饱满的前额和微红的眼角。
蒋昱反问:“如果是呢?你想做什么?”
柳笙能做什么呢?
他从蒋昱那得到的太多了,而且一颗心全挂在蒋昱身上,他根本什么都做不出来。
但他就是会很伤心很难过。
柳笙低下头,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应该怎么表述,最后抬起小脸,正色严肃道:“我会有点生气!”
蒋昱挑起眉来,“为什么生气?不是你先做错事么?不是你先弄坏我的实验成果?”
“哪里有成果那么严重,是我先做错事,但我后来也补救了,而且后来我去实验室看你做实验,你都不喜欢,巴不得赶我走!我摔倒了你不肯背我,我坐在地上求了你好半天呢,要是别人,我肯定不会再理他了。”
柳笙是在告状。
在向蒋昱诉说他的委屈,也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蒋昱,那时候的蒋昱就是特殊的,在他心里一直是特殊的,即使之前的柳笙没有清晰地意识到。
但心动是无法掩饰的。
蒋昱想起上一世,柳笙放了假不回家,每天在实验室打瞌睡也要陪着他的样子。
想起柳笙那天夜里趴在他背上,别别扭扭红着脸的样子。
明明两只手紧紧圈着他的脖颈,嘴上却一个劲说着他是摔到腿很疼,迫不得已才求他背的。
那时候柳笙的心跳很剧烈,贴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咚咚咚的,吵得他头疼。
蒋昱反应过来,扬着唇笑了,“所以现在委屈了,又来跟我翻旧账?这么娇气。”
“那不是,我没有”,柳笙别开脸,完全不承认自已在撒娇。
他是真的想知道的,想知道如果没有这些阴差阳错,他和蒋昱会是如何。
是出了校门就不再认识的陌生同学吗?
柳笙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
他只觉得光是想一下没有蒋昱的日子,心就疼得像是被人在暴力捶打,丝毫不给他求饶的机会。
所以他不想讲道理,不论时间先后,也不论因果缘由。
冬天的晚上太冷了,蒋昱十指交握拉着人往前走。
半晌才慢慢说了一句:“我不想让你在那看我做实验,我完全可以去楼上,也可以去林教授的实验室,你进不去。”
柳笙听明白了,也开心了,用手抓着围巾羞赧地挡着一张漂亮小脸,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那是怎么样,就是不会讨厌我的意思对不对?”
蒋昱带着宠溺轻笑一声,“不知道。”
“你烦人,你知道的,明明就是不会讨厌。”
蒋昱看着身边幼稚的人,答非所问:“何况你那也叫求么?”
“我那时候不懂嘛,我没求过人,那我现在重新补上好不好?”
柳笙说完,仰起头在蒋昱唇边舔了一下,又很乖很软地小声说:“求求你了蒋昱哥哥,背我一下好不好,回去我可以躺好,随便你想怎么样的。”
你不是一个人了
雪变大了。
抬头看像是镜头聚焦,冰凉的雪花落于万物之上。
蒋昱背着柳笙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
路人皆因风雪而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期盼着回到温暖的万家灯火之中为他们长明的那一盏。
柳笙看着卖烤红薯的大姨,又看着周围的路人,每个人都像是家里有人在等的模样。
那蒋昱呢?
十几岁的蒋昱十九岁的蒋昱,二十岁的蒋昱,二十一岁的蒋昱呢?
“今年冬天好冷啊,你以前冬天怎么过的呀?”
耳畔传来风声和柳笙的疑问,蒋昱思考了一阵,均无所获,只能平静又如实地回答:“一个人过。”
实际上他对温度没什么做比较的概念,只知道每年冬天都是寒冷的。
他对街上的景象不感兴趣,也没时间也没力气去想那些细节。
准确地说,他根本不知从何开始思考。
他一个人太久了。
关于在冬天换一个更好用的小太阳暖炉,或是多买两件衣服,亦或是抽空闲下来去观察路人的神态,去想如果父母没去世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