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来的999其实也不明白。
它发现人类的复杂度在这个世界达到了新高度。
人类的可怜和无可奈何的程度也在这个世界达到了新高度。
就在招标前,它明明看见这位宿主去他母亲的墓碑前说要放弃那块地了。
用很痛苦和隐忍的语气问他母亲,这样会怪他吗。
hazard回国当天。
苏怡硬是拖着冯栖元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提起hazard的父母的时候,hazard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很无奈地表示他们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和国内不一样,他们不太关心父母的生活,父母也不太关心他每一天在做什么。
说完,他略伤心地看向苏怡,说她才回国一个多月,就不了解远在异乡的他了,他好伤心,心里好痛。
苏怡哼了一声,故意把那支女土香烟的烟雾吐在他面前。
“谁知道你在国外招蜂引蝶没有?”
hazard坐得离她近了些,“怎么会,我只招你这只蜂。”
苏怡又拍他一下,“去你的,老娘是蝶!”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表面上很纯情,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你,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怕化了,却转头就能和别人亲昵。
模版似的真情在他们那,可以用在很多人身上。
hazard就是这种人,苏怡和他好过一阵,后来因为受不了这种虚假而分开。
好在这种人的优点就是不走心,分手了他们依旧是很好的朋友,甚至hazard还能时不时地用那双湛蓝色的干净瞳孔勾引她一两下。
曾经苏怡以为冯栖元也会变成这样,也猜测hazard是不是也经历过很多非人的痛苦经历。
后来发现那些什么受过伤才变得花心的说辞都是屁话。
比如冯栖元,他经历再多心里依旧只有一个人,可惜她就遇不到。
hazard举着酒杯让两人都喝点,为他接风洗尘。
又说他爸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他这次回国要帮他爸看看这边的发展如何,考虑投资。
扯着扯着,话题又绕回最初。
冯栖元一直淡笑着的神色突然正经了几分。
他晃着酒杯想了一会,郑重地对hazard说:“我大概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hazard把杯子放下,对冯栖元眨眨眼,爽朗地笑道:“美人,没问题,多赡养你一次也是可以的。”
苏怡也放下酒杯,看向冯栖元。
“大概两周后,我想让你陪我演一场戏。”
十分钟过去。
包间的气氛变得沉重。
苏怡蓦地想起他们在国外相遇的那一天。
那是个大雪天。
她和hazard刚从华人超市买了一车食材,开车回家的路上,他们的车突然熄火,下去等拖车的时候,两人在拐角的铁楼梯下面看见一个缩瑟着的男生。
男生用很蹩脚的英文对他们说能不能救救他,能不能带他到车上,说他跑了很远才跑出来。
国外很乱,任何没有依靠的普通人都可能成为枪击案下的孤魂野鬼,也很可能被突然出现的不怀好意的人卖到边界。
苏怡永远不会忘记。
男生一进屋子就对着他们两人磕头,说以后会报答他们,说他在国内还有很重要的人,他一定要回去,为了这个,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天晚上。
三人像从前在国外的时候一样,喝得酩酊大醉。
晕乎乎的苏怡看着冯栖元,突然想起一句话:当你明白沟通是无法解决所有问题的时候,你就成熟了一大半。
冯栖元的抑郁症一直很严重,他们都知道。
也正因如此,再想起这样自杀几率极高的人,在为了某个人拼命努力的时候,才更让他们讶异。
聚会结束,三人都到了冯栖元住的那栋别墅里,喝了又睡,醒了又喝。
喝到最后,冯栖元的脸就像在红色的海里泡过,瘫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苏怡的心难受坏了,她脸上的妆花成一片,问冯栖元:“宝贝,真的不后悔吗?”
冯栖元眼里一片茫然,隔了一会,他突然扬着嘴角朝苏怡笑起来。
像个涉世未深的天真漂亮的男孩子。
冯栖元指着那个雕塑,“很开心,我拥有过他了,我觉得值了。”
“现在我真的觉得很值得,我终于成长到可以帮他一次了。”
冯栖元一直在笑,笑着笑着脸上就划下几滴泪水。
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难过的,苏怡也是醉的,她分不清。
但她终于明白了。
这盘棋下了这么久,冯栖元竟然就是为了飞蛾扑火,为了彻底保全程淮。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大傻逼。
她哭着抱住冯栖元。
签署那块地上最大的游乐设施合同时,要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多方见证,所有宾客被安排在西城高层酒店里。
周五清晨。
冯栖元刚从偌大的酒店套房醒来,他随手披了件浴袍,眼下带着浓重的乌青。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一个有些粗犷的男声传来——
“客人您好,我们是酒店的维修工作人员,刚刚接到客人投诉,楼下天花板在漏水,请问您方便我们进来查看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