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中有少部分哭腔,大多数是愤怒。
周遭人群多数为大人。
他们忌惮程家,却根本不把家道中落破产衰败的冯家看在眼里。
他们当然没有心,但怪也要怪冯家早就没了大人,现在连冯栖元也走了,他们的嘲讽几乎算得上是肆无忌惮。
小女孩眼里怒火燃烧,握着拳扫了一遍面前的一圈人,那眼神就像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杀了他们似的。
这目光像极了她亲哥。
一个穿着绿色西装的男人用舌头顶着腮帮子“啧”了声。
他从前没少被冯栖元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正想狠狠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一脚,被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哎呦”了一声拉开。
女人伸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似乎闻到了什么难闻的味道。
随后她捂嘴嗤笑一声,“程家人来了你还敢说,你是真不怕你哥的棺材都被程家人掀了啊。”
“你们家可还欠着大家钱呢,冯绵绵,把你卖了也不值钱,你个小孩就别在这装大人了,我们跟你又没仇,你赶紧找个孤儿院把自已寄养了就行,反正你们冯家的最后一套别墅也要被法院拍卖了,我们来这一趟也算是给你哥脸了,你就别在这触我们霉头了。”
语毕,周围附和声四起,每张面孔都匿着嘲笑。
没过几秒,穿着绿色西装的男人突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呻吟,面色痛苦。
“啊!”,女人惊慌地瞪大眼睛,赶紧蹲下身去扶,转头却看见程淮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尖。
她仰头看去,看见的是程淮面色沉静,带着天生上位者的气质,自上而下的冷寂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
“程程淮你!”
她哪里敢和程家人抗衡,更不敢得罪这个夺权成功且在传说中尤为狠厉的私生子。
少顷,一张支票轻飘飘扔到两人身上。
程淮说:“从这里出去。”
没有情绪。
灵堂开始变得彻底安静。
众人都倒吸一口气,讶异却不敢言。
市里无人不知,程淮和冯栖元作为斗了整整五年的死对头,从争一块地皮争一个拍卖品到争身边的伴侣。
程淮在夺权之前还被冯栖元硬生生插了一脚,他拿走的那块地让程淮夺权的时间整整延后半年,这半年里,谁也不知道程淮在程家遭受了什么。
只知道程淮一出来就把他那个花心的爹弄进了医院。
现在冯栖元死了,全场心情最愉悦的应该就是程淮。
可现在,情况似乎大相径庭。
十分钟后,所有来看冯栖元笑话的人都自觉地离开了灵堂。
冯绵绵已经守了一早上,终于忍不住泄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并不知道这个大哥和自已哥哥之间有什么过节,她哥在家只跟她提过程淮一次,而且是笑着说的,还给她看了程淮的照片,问他这个男人长得帅不帅。
当时她刚过13岁生日,只觉得他哥的眼睛从来没那么亮过。
程淮的长相是标准的冷峻型,眉眼深邃,没有人会对着程淮的照片说不帅,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长相,但是她哥也不差的,她哥是精雕细琢的漂亮型,眉眼柔和,也没有人会拒绝她哥的外表。
所以那天,她抱着她哥的手臂晃悠,说:“很帅,但是我觉得没有哥哥好看。”
她哥被她逗乐了,用大拇指和中指弹了一下照片,笑盈盈地说:“还是我妹妹有眼光,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那张照片被她哥封锁在保险柜里。
至今再也没被拿出来。
她问过为什么,她哥只笑着说不想再看见了,没有任何原因。
冯绵绵哭肿了眼睛,看着他哥身上的白布,突然想起什么,爬起来跑到后面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她不想相信那些人的话,她只相信自已眼睛看到的。
于是她心存感激地把信封递了出去,还鞠了一躬。
“程淮哥哥,这是我哥让我给你的,谢谢你帮我们,谢谢你让我哥哥安心地离开。”
程淮看了她一眼,接过信封。
他想,他也不至于受到如此尊重。
事实上,他对冯栖元并没什么好感,只是不至于像刚才那些人那么低级罢了。
也或许,程淮从没想过,冯栖元会死得这么轻易。
站在程淮身后的两个下属皆是心存疑虑,他们不懂为什么程总要帮冯栖元,但他们深谙自已的身份,不会多说什么。
程淮摩挲信封的纸皮两下,打开信封前,段助理终于开口了:“程总,冯栖元他”
他们都不至于在一个小女孩面前把话说得太难听。
程淮也完全能听懂,下半句大概是奸诈狡猾之类的贬义词,段助理在提醒他不能因为冯栖元死了就降低防备。
如若自信封里面是某种有毒物质。
这种旁门左道在别人身上听着像是跨世纪玩笑,在冯栖元身上就再正常不过。
但他摩挲信封纸皮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打开了那个信封。
谁也想不到,信封里是一张买卖合同和一个未置办的土地所有权证明,上面填着程淮的名字,需要有人拿着程淮的证件去办理盖章才会生效。
很明显,冯栖元并没有程淮的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