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昨天母亲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家里的舅舅去世了。也不过一年光景,一个很健康的人,因为某种疾病躺在冰冷的地面,听不到看不到,整个世界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就已经覆灭了。我们的怀念又能坚持多久呢?我们都是流浪的狗,要从一个水坑爬向另一个,我们都是自顾不暇的。
昨天母亲突然哭起来,她说我离开已经有八个年头。我走那年姥姥姥爷身体还好,现在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那时舅舅还是鲜活,如今却变成别人嘴里的一个名词。母亲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今年的雪,仿佛要比往年清晰。一场真正的纯白的雪,这让我更加怀念我们的家乡。我们都是北方的孩子,迟早有一天要回到那里的。可能你与我不同,你在哪里都可安家,我只在自己的梦里筑巢。现在,梦也碎掉了,我又该去哪里啊?
母亲和我说,她希望能看着我结婚,生子,对待弟弟也是一样。她老了以后不会麻烦我,不仅因为我是女儿,更是不想给我多添麻烦。此时我不得不承认,我始终是爱着他们的,也因此,这么多年来,一直怨恨他们。
也许母亲对我,就像我对你,并不是完全的恨,但也不是纯粹的爱。
不久前我们谈到了温绍这个人。我问你对他有什么认识,你说你遇到过很多人,有些温暖和记忆让人迷恋,却没有人能让你崇拜。一个女人要是开始崇拜一个男人,大概真得离爱情不远。我猛然意识到我们已经快要三十岁,我们生存在这个社会里就要遵守它的规则。而你在完成它之前,找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出口。
在这场不公平的感情里,我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其实,我以“我爱你”为名,做了许多放纵自己的事,那些事原本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我自己的怯懦卑微,也与我爱着一个同性无关,这本是我自己的选择——爱一个人,即使倾尽所有,他所犯的错误也不该推脱到别人身上。
明天,我就要和江池到东北去旅游了。听说那边有冰雕,不知道和我们那里的有何不同。今年春节依旧不会回家,但开春以后,我大概要离开这里。凭借这么多年的运气,也许我也能找到一个善良的男人,我想和他,好好过完这一生。
其实往前看,或者往后看去,哪个人能够逃开这样的命运?我对生命终究是虔诚的,只希望今后能平淡地走下去。
谢泠,你会结婚么,什么时候结婚呢?温绍是个有钱大老板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说呢。最近几天常常会做噩梦,回首时发现又是一年过去了。
我知道你也爱我,虽然不是那一种,但相濡以沫的感情,终归不需要那么分明。我想,我们会这样相爱下去。我相信我们之间会有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直到白发苍苍。
就说到这里吧,望安好。
苏念觉把纸平摊开来,月光静静洒落。圣诞节即将到来,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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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觉到浴室简单的洗了个澡。水稍微有些凉,寒意从背后滑落,直至脚腕。嘴里仿佛在嚼一块儿破碎的冰,牙根发酸发寒。
洗完澡用毛巾擦干头发,水珠跌进衣领沾湿睡衣。江池打电话过来,催促她早点过去。她放下毛巾,用梳子梳通头发,然后轻轻放下指尖的碎发。
她和江池约定第二天一早出发。因为距离太远,江池邀请她到家里住宿一晚,这样一来比较方便。苏念觉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这是前几次到江池家里做客对方留给她的备用钥匙。可以说,在江池这里,她感到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