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亲王府的主院。
屋里烛火通明,炭火燃着,窗户微微开着。
下人端来洗脚的热水后,容雨棠屏退众人,屋里只有他们两个。
她在司徒元鹤面前蹲下。
司徒元鹤道:“本王自己能行。”
“我知道。”容雨棠仰头,“从前在府里都是你给我洗,换我给你洗一次。”
容雨棠说着已经去给他脱鞋,这鞋子还是自己亲手做的,里面的鞋垫也是自己亲手纳的。
司徒元鹤也不再推辞。
双脚被放进发烫的水中,木盆里飘着草药味。
“我问城竹要的草药,这个泡了好睡觉。”容雨棠用手舀着水泼到他的脚脖子上,“在边境一直没能睡个好觉吧?一路上应该也睡不好,既然到家里了,就要好好休息。”
“休息好了,我们才能去皇陵看太后,不能让老人家在底下还要担心我们。”
“嗯。”司徒元鹤伸手要去抚她的头,容雨棠正好抬头,看到他的手后用脸去蹭一下,离开后倏地笑出声。
“怎么了?”
“我是在想,我们俩都一把年纪了,老夫老妻的,竟然还能做出蹭手这样的事,让孩子们看到不得笑掉大牙。”
“孩子们不会。”
“泡一会,等水温了再拿出来。”容雨棠起身,用清水洗了洗手,再拿手帕擦干。
司徒元鹤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她一回头就撞进深邃略带浑浊的眼中。
“我脸上有东西?”
说着坐到他旁边。
尽管容雨棠已经努力不去想他的断臂,可是生生没了的手臂又怎么忽视得了。
在泡完脚后,她还是忍不住问:“能和我说说吗?”
“能。”司徒元鹤平淡地说着经过,尽量掩去中毒和斩臂的痛苦,一句话就带过,可他还是看到妻子红了眼睛。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好在是左手,也没什么。”
“疼吧?”容雨棠解开他的衣裳,露出精壮的上身,她红着眼眶看向断臂切口,斜着的,“自己砍的?”
“嗯,下面的人轻易不敢动,还得自己来。”
容雨棠笑了一下,“砍得倒是干脆。”
司徒元鹤说:“答应了平安回来见你们。看到太子额头上的伤了吗?”
这话题转得有点突兀。
容雨棠顺着他说下去,“看见了,皇上只砸了脑袋?”
“太子今日身上多了一种香。”司徒元鹤说,“不是你给孩子们做的那个,是一种较为浓郁的香,应该是为了遮住身上的血腥味。”
他猜得没错。
司徒君的身上有多处鞭伤。
许秧秧一进屋就让人扒衣服检查了,司徒君见躲不过,乖乖地脱下衣裳,伤口上已经上药。
就是上药才来迟。
许秧秧看着伤,虽心疼,但也松口气,“幸好没把你往死里打。”
司徒君轻轻笑一下,眼下掩藏着一丝哀愁。
要怎么告诉秧秧,往后四日,他都要进宫受罚呢?
父皇又怎会轻易饶他?
他一踏进御书房,奏折就朝着他飞来,他能躲过,却不能躲。
挨罚才能让父皇消气。
奏折尖锐的一角砸破他的额头,鲜血流出来,他无动于衷地跪下:“儿臣叩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