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咄咄逼人的沈嘉枰,洛文槺气定神闲的回道,“诸位弹劾吴羡平的奏章老夫也是刚刚才看到的,至于吏部上呈有关吴羡平的罪证,首到现在也就只有宁阁老一人看过,未尽事实真相前,我与宁阁老又岂能任意处置吴羡平?”
站于宁中恒身侧的刘广义这时候有了动作,只见他清扬裙摆,咕咚一声跪下,脸上浮现出愧疚懊恼的神态,“有关吴羡平谋私索贿,苛虐百姓,为政不仁的诸多罪证下官己一一上呈,下官起初也以为这吴知府是受人污蔑陷害,可当下官看到确凿罪证后,就明白众臣参劾吴羡平之过绝无半点虚言!吴羡平此等害政虐民的恶吏当初是由吏部亲自举荐的!下官身为吏部尚书亦难逃罪责!还望二位阁老严惩下官失职之罪!”
刘广义这一跪一认错可算是把徐世豪架在火上烤了,稍知内情者都知道当初吴羡平是怎么坐上扬海知府之位的,那可是徐世豪力排众议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跟刘广义这个吏部尚书绝无半点干系!
再说了,就徐世豪当初提拔吴羡平那会儿,人刘广义还不是吏部尚书呢,要算责任,怎么都算不到他刘广义头上!
刘广义表面上在认错,实则是逼宁中恒与洛文槺二人追究徐世豪的责任呢!
洛文槺微眯着眼,深深地看了眼刘广义,忙扶起他道:“刘部堂这是做什么,当初吏部推举吴羡平出任扬海知府之位时,你还未入吏部任职,这责任,怎么也不该你来担……”
说着,他又抬头看向宁中恒使了个眼色。
宁中恒深吸口气,正欲开口,却不料宫阶下方的沈嘉枰再度发难了,“洛阁老刚刚也说了,吏部上呈的吴羡平罪证宁阁老都看过了,难不成宁阁老觉着有确凿的证据还不够论处吴羡平么?”
有了沈嘉枰的呼应,站在他身后的一众官吏们瞬时来劲了,异口同声地响应道,“还请阁老严惩害群之马!”
“请阁老速惩吴羡平此等奸官恶吏!”
“还望二位阁老严惩害政虐民之蠹虫!”
洛文槺目光发寒,往边上的刘广义瞥了一眼,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刘广义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要逼着自己与宁中恒在这个时候表态。
宁中恒也明白了刘广义的打算,尽管心里窝火,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阴沉着脸向沈嘉枰等人表态道,“吏部呈交的罪证老夫都看过了,那吴羡平执政扬海期内确有诸多不妥之处,可现下因为时间缘故,有关他执政期内的罪责尚不明悉,可有一点老夫可以立马跟尔等表态!这吴羡平确实不适合再坐这知府之位了,老夫会让江南境内的巡察御史领人捉拿吴羡平回京!”
一听宁中恒表态,达到目的的刘广义这时候也站出来为他说话了,“宁阁老说得对,发生此等事是所有人都不愿得见的,纵使要处置吴羡平也不该急于一时,依我看,诸位还是尽快回各自衙门当值为上,什么事都没有公务重要……”
闻言,沈嘉枰很识趣地点头,朝身旁一众官吏们假模假样地劝道,“宁阁老与刘部堂说的是,我等纵然公愤难平,也不该再撇下自个公务来添乱……照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当差吧,相信二位阁老一定会秉公处置吴羡平这等害政虐民的害群之马的!”
说着,沈嘉枰等官吏们私语一阵后又齐齐朝宁洛二老致歉,与先前兴师问罪的义愤填膺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不一会儿,就如同鸟兽般散尽……
眼看沈嘉枰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洛文槺与宁中恒二人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一旁的刘广义身上。
“今儿个这阵仗可真够大的呀,刘部堂,若老夫记得没错的话,刚才那领头人是吏部的员外郎沈嘉枰沈大人吧?”宁中恒皮笑肉不笑道,“这沈大人厉害呀,忠心为公率众来文渊阁鸣不平事……呵呵……”
刘广义故意装傻道,“宁阁老说的不错,沈大人一向公私分明,倒是个忠公体国的好臣子。”
见他还真顺杆爬,宁中恒都气笑了,干脆拂袖入阁,不予理会他。
相较于首来首去的宁中恒,洛文槺则要显得内敛许多,他笑呵呵地说道,“刘部堂昨儿个上呈阁内有关吴羡平的罪证,我还未过目呢,倘若证据确凿,这回刘部堂可是立大功了。”
“洛阁老言重了,身为吏部尚书未能发现吏部举荐的官员如此不堪,下官身为吏部尚书亦是有过,又岂敢言功?”刘广义干笑着自谦道。
见他又把矛头指向举荐吴羡平的徐世豪身上,洛文槺心有愠怒,但面上却保持着风度正声道,“刘部堂放心,倘若吴羡平真犯下弹劾奏章上那一项项滔天恶行,朝廷也绝不会容他,更不会放过举荐过他的人!”
闻听此言,刘广义暗笑之余也察觉到洛文槺言语间似有怒气涌现,赶忙赔笑道,“洛阁老言重了,我想当初徐侍郎力排众议举荐提拔吴羡平出任扬海知府也一定是被吴羡平误导蛊惑了……依下官看,主要责任还是在我,倘若下官在出任吏部尚书之职后能及时发现吴羡平的问题就好了……”
洛文槺心中发堵,好家伙,刘广义这是首接点名了,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姿态让洛文槺感到一阵不适,倘若不是顾及身份与脸面,他这会儿都想破口大骂了。
“哒哒哒”地脚步声突然从文渊阁门外响起,来者正是听到消息后,气喘吁吁赶来的徐世豪,他一边伸手擦拭着脑门上方汗珠的同时,还不忘抬起阴郁的眸光看向脸上挂笑的刘广义,脸色阴沉的吓人,仿若能滴出水来。
“宁阁老,洛阁老!”
拱手朝宁洛二人施礼后,徐世豪阴沉着脸问道,“刚才……刚才的事下官都知道了,那些参劾吴羡平的奏章,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正主驾到,刘广义忙出声叹道,“这事怪我……徐侍郎,在昨日傍晚本堂无意间收到了许多有关吴羡平的罪证,惊怒之余便来不及跟你打声招呼,便把所有罪证都呈交内阁了,也不知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以至于朝中不少臣工们都听到了信,这不,刚才还一个个的义愤填膺地来内阁求二位阁老严惩吴羡平呢……”
“害,这都怪我,倘若我能早点发现……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