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洪嘉仍拿著水囊,脸色惨白,自己把囊口塞上,默默地放了回去。趁他们对峙时分,低头把掉在地上的蛇鳞一一捡了起来,用手慢慢揩尽血迹。那些鳞片质地坚硬,泛著幽幽的暗青色,擦干净之後,才变得有些透明,乍眼看去,倒像是玳瑁、老玉。
常洪嘉紧握在手里,心中忽冷忽暖,不知是何种滋味。
和尚轻轻摇了摇头:“你不该做人。我替你算过,你有佛缘。”
那妖怪歪著头,目光落在常洪嘉身上:“你上次不也说自己会算命?”
常洪嘉这才有了些反应,轻声道:“我才学了一个皮毛,不比大师……”他说到这里,模模糊糊地笑了一下,声音越来越低:“谷主有佛缘,将来能成佛的,真好,真好。”
魏晴岚盯著自己仍残留著一两片蛇鳞的手背,混不在意地说:“我还是想做人,刚化成人形,遇到的就是和尚。”
那和尚也不著恼,只是静静看著他:“傻子,每日里得闻妙法,那是大圆满、大欢喜。”魏晴岚听了这话,越发大摇其头,又伸手去拔鳞片,常洪嘉用手轻轻挡了他一下,在怀里摸出针囊、止血散,替他止血镇痛。
施完针,准备退回一旁,魏晴岚忽然伸出手,扯住常洪嘉的袖角,几不可闻地问了句:“你、你真觉得有佛缘好?”
“我只要谷主开心自在……”常洪嘉脱口而出,然而才几个字,就看见那和尚面色肃然。魏晴岚却一下子高兴起来,用腹语直道:“那我要做人,我又不认识别的妖怪,更没去过什麽极乐世界。”他想了想,突然想起什麽,又去问和尚:“你会不会成佛?”
那和尚低声道:“後世苦修怎比得上天性纯善,西天多有灵兽灵禽,人却少得多了。”他替妖怪算过一次观音灵感课,测得天机,即便听见魏晴岚说要做人,也并不放在心上,只道:“等时机一到,你就明白了。传言灵鹫山石崖上,佛祖坐莲说法,拈花示众,只有弟子迦叶心领神会,面露微笑。你上了灵鹫山,也替我去石崖上看一眼,看看是否真有坐莲说法的遗迹吧。”
魏晴岚听他说了一大堆,什麽都似懂非懂的,怔怔点了点头,随即站起来:“总之不要像现在,就我一个异类。”
和尚叹了口气,低低笑道:“四大皆空,不著於相。他们错了,你怎麽也跟著学。”他见魏晴岚仍是一副不能释怀的样子,想了片刻,一手结“与愿印”,一手结“施无畏印”,法印翻转,指尖金光蕴现,食指轻轻点在那妖怪的头上,过了一会才挪开。原本的妖印竟是被去了个干净,只留下一道金色佛印。
那妖怪仍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只觉得那和尚的指尖有些粗茧,体温微凉,惬意地眯著眼睛。直到常洪嘉呆站了好一阵,小声说:“谷主,妖印消了。”他才惊异不定四处寻水去照,见那点金色佛印不偏不倚、端端正正点在眉心,把自己脸上仅有的那丝妖氛都一并盖去,登时大喜,一面看水里的影子,一面看自己褪去蛇鳞的手背,不断地用腹语问著:“和尚,这是什麽?”
第二十章
和尚见他喜欢,轻声道:“庇佑你的。”他施法过後,脸上多了些疲惫萎靡之色,稍事休整才带著二人继续赶路。一行人绕开村庄,走在萦回崎岖的山道上,若不是魏晴岚隔三差五拉常洪嘉一把,那呆子恐怕又要远远地落在後面。
等行到江畔,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