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冷风侧过脸注视着钰儿,他按捺住心里的冲动不去掀她的面具,不想打乱这一刻难得的恬静悠闲。
“师太的拿手点心,你最爱吃的。”师太慈眉善目地笑着捏捏她的下巴。
最近一直忙着筹划劫狱的大事,身心疲顿,只有在师太这里,她才偷得片刻安闲。
“王爷,你猜得到吗?”师太笑着问舒冷风。
“还是让钰儿先说吧。”他冲师太儒雅地一笑,却如冬日的朝阳,让人心头一暖。
师太倒被晃闪了眼,心想:真是位风采绝伦的公子,配钰儿确是天作之合。
“钰儿,你说。”师太不明白他们夫妻出了什么事,钰儿总是气呼呼的。
“是用荷花上的露水来煮的,所以如此清香可口。”她忍不住又尝了一口,赞叹道。“真是只有师太这里才能讨得到了。”
“姐姐,你连这个都知道?那你也一定知道师太最拿手的花生酥里放了什么了吧?”韵儿黑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甚是可爱。
“我瞎猜的。该是用新鲜采摘的桃花,切成极细的丝,再加入很少的陈皮来做的嘛?”钰儿冲师太笑笑。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师太忍不住夸道,“原以为你只会舞蹈弄枪,在墙头上窜来蹦去,没想到,你这张嘴巴还很会品味呢。”
“呵呵,我只乱说的。待到每日只有干粮嚼凉水喝的时候,那时候,师太做的每一样点心,我都会细细回味一遍,梦里再吃一遍。”钰儿由衷地说。
“为何每日只有干粮嚼凉水喝?难不成你学艺的庵堂不给饭吃?”沉默了半天的舒冷风突然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钰儿一见到他,心里就恼怒万分。后悔刚才自己不该说那么多。
“钰儿,你怎么这样跟王爷说话?”师太叹气,摇了摇头,“回头我一定要告诉长公主,连起码的礼仪都不懂了。我知道侯府突遭不幸,你心里甚是苦闷。但,临川王不是外人。当初听说你要与王爷联姻,我还为你高兴呢。你的性情真适合他这样敦厚稳重的人。”师太摸着钰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人家常说,夫妻没有隔夜仇。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解释清楚。”
说完,师太招呼韵儿和景庭去了后面的花园赏花,只留钰儿和舒冷风各自坐在石桌旁。
“钰儿,大婚那日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自己已有心上人要给你休书。能不能原谅我?我知道你心里很气。不管怎样,是我错在先,不要躲着我,回王府去住吧。”舒冷风几乎是恳求她。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你以为覆水可收吗?假如那日的话,你不该说,今日的话,是不是到了明日,你又觉得不该说了呢?临川王,你堂堂南宋王爷,只把自己说的话当儿戏一般,你又怎能让天下人信服。对不起,钰儿孰难接受!”钰儿说完起身要离开石桌。
“钰儿,需要我怎样做,你才可以原谅我?告诉我,好吗?”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他伸手拉着钰儿的衣袖。
“天下之大,王爷又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钰儿无貌无德无才,实在配不上像王爷这样朗月清风,全南朝女子都仰慕的人物。烦请王爷给我休书一封。别误了王爷的终身幸福!污秽了临王府千年英名。”钰儿顿了顿,“也请王爷饶过钰儿。我对你,已无信义可言,无论你怎么做,我都觉得你笑里藏刀,心机叵测。”
“笑里藏刀,心机叵测?”舒冷风眼里含了泪,深深叹了口气,苦笑了起来,心痛地望着眼前冷漠的人儿。半晌,渐沉下来的夜送来了阵阵晚风,冷冷地吹散了他眼角淡淡泪痕,吹皱了他流泉般飞逸的墨发。他颤抖着声音问,“你是否已遇到了你的良人,想讨这一纸休书另嫁?”
“卑鄙!舒冷风,告诉你,无论有没有休书,这一世我都不会当你是我的夫君!你我自此再无牵连。”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杭澄钰,那我也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舒冷风的夫人,这一世,我都会一直等你回来!”他一字一顿,不容置疑地说,却看到她欲纵身上墙的背影兀自抖了一下。“另外,千万不要去劫狱,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天罗地网。钰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钰儿,听我一句,好吗?”他声音颤抖着。
“多谢王爷好意!心领了!”说完,她径直一跃而起,消失在夜色迷蒙,树色晦暗的山林中。
独坐庭院深处,眼前一片迷蒙,近旁一株在庵堂内院晚开的桃花业已过半凋零,在四月芳菲尽的初夏之夜,桃花殷雨随风疏廖地散落。片片粉嫩的桃花瓣,散落在他月白长袍上,点点桃花宛若泣血泪斑。
“刚才那只曲子,竟是她弹的。”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添得一抹凄美的微笑,“钰儿,我怎样才能保全你.......钰儿。”